罗牙面色惨白地看着眼前的一片废墟，他缓缓走进小寡妇的小院，无力地在这被火焰燃尽的废墟中搜寻着什么，哪怕只是搜到一块衣角也比如今这满眼灰烬要好上万倍。
然而残酷的现实击垮了这个从未出过鹧鸪山的少年，他发泄似地捶打着地面，直到浑身上下皆是黑灰。
郑小七站在院落之外，或者说这里哪还看得出什么院落的样子，就连砍柴这斧子都已经被烧成了一块烂铁，哪还找得到那娇柔的小寡妇，怕是早就成了灰飞。
“找不到尸体，不一定是坏事，也许……也许她逃过一劫，也许她被山贼抓走了。”郑小七看着浑身无力的罗牙，安慰道。
罗牙缓缓从地上爬起来，如同想到什么一样，摇摇晃晃地向着村中冲去，郑小七只得跟在他身后，一直到他自己的家中。
同样是一片废墟，与小寡妇家不同，在废墟之中，他看到了已经变作焦炭的身躯，他跪倒在那座焦躯前，眼泪早就已经止不住地留下来。
“爷爷！爷爷！”罗牙的吼声撕心裂肺，即便是对方已成焦炭，可是与老罗头朝夕相处的罗牙还是一眼便把他认了出来，短短一瞬，他接连失去了两个最重要的人，就像是整个世界都已经把他抛弃。
郑小七挠挠头，实在不知道如何安慰罗牙，失去亲人的伤痛，他再明白不过，而且是亲眼看着他们一个一个被屠杀殆尽。
“对不起……”罗牙把头埋在地上的灰烬中，不断地向老罗头的尸体道歉。
郑小七不知如何是好，听到身旁有动静，转过头去，便看到了姜若兰，郑小七无奈地摊摊手，而带着半部面具的姜若兰则是向郑小七点点头，然后缓缓走到罗牙身边。
姜若兰低头看着哭泣的罗牙，在院门外的郑小七想起先前姜若兰劝解自己时所说的话，想来也是差不多的方式来让罗牙振作起来。
姜若兰有一种让人信服的气质，她是天生的领袖，让在她身旁的人感到安宁，愿意随她出生入死，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然而令郑小七差点栽倒的是，姜若兰突然一脚狠狠地踹在了罗牙的屁股上，本来就埋头在地的罗牙几乎整张脸都没进了灰烬之中，他暴怒地抬起头来，用他唯一有着白色的眼睛怒视姜若兰。
“你干什么？！”
“干什么？”姜若兰冷笑一声，“你爷爷已经把你卖给我了，你以后就是我的人，给我鞍前马后伺候好了！”
“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谁要给你鞍前马后？”虽然罗牙先前很是佩服狠辣果断的姜若兰，但是此刻亲人尽失的他，根本没有那个心情，而姜若兰居然还趁人之危，他如何能不怒？
“我可不管你死了谁，你姓什么叫什么都不重要，以后你要是敢不听我的，违逆我的命令，我把你吊树上凉成肉干！”姜若兰哼道。
“你这个女人是不是疯了？”罗牙咬牙切齿道。
“哦，你倒是提醒我了。”姜若兰不客气地上前又是一脚踹翻罗牙，罗牙本就不是姜若兰的对手，此刻伤势也未痊愈，毫无反抗余地，只能坐在地上，傻眼地看着姜若兰。
“若是出言不逊，一样要死！”
姜若兰缓缓转过身，看到门口同样目瞪口呆的郑小七，不以为然地翻了个白眼，气势汹汹地离开此地。
郑小七看着远去的姜若兰，心有余悸地咽了口口水，自己是挨过姜若兰揍的，所以知道她下手有多凶狠，最重要的是，先前自己也一样崩溃哭泣，不仅没有像罗牙这样挨打，还让自己占了不少便宜，莫非自己还真是有些不同？
想到这里，郑小七居然得意忘形地咧嘴露出笑意，而满脸黑灰的罗牙怒视着郑小七，以为他是幸灾乐祸，怒骂道：“兔崽子，你笑个屁！”
“你他娘的还不知足？大姐钦点你是她的人了，还不偷着乐？”郑小七尴尬地收敛自己的笑容，嘴上却反骂道。
“乐个屁，我爷爷都让人烧成灰了，你还让我乐？”罗牙指着郑小七骂道。
“你爷爷被烧死了，你个窝囊废就只会哭？你双手双脚长着干什么的？不会去找人报仇吗？”郑小七冷哼道。
“我想报仇啊！山贼杀了我全家，我一定要找他们报仇！可我去哪找他们报仇？”罗牙咬牙道。
“要么说你就是个土包子。”郑小七伸出拇指指了指姜若兰离开的方向，“跟着大姐有肉吃，有仇报，你信吗？”
罗牙听完一愣，突然明白了方才姜若兰的意思，他紧握拳头，狠狠往地上一砸，骂道：“干了！只要可以报仇，为奴为仆又如何？！我跟你们干了！”
“这才对嘛，以后叫大姐是大姐，叫我要叫大哥明白吗？”郑小七双手叉腰道。
“就你这毛都没长齐的家伙，还大哥？”罗牙鄙夷地撇撇嘴，站起身来，“快过来帮我把我爷爷埋了！”
“算了，看你伤没好，就帮你一把。”郑小七耸耸肩，上前帮罗牙拖动老罗头的尸体。
“你这家伙明明伤的比我重，在牢里受得折磨也更多，怎么看上去和没事儿人一样？”
“嘿嘿，这就是你大哥我的厉害之处了，寻常人根本比不了，哎呦，疼……”
“整天就知道吹牛，根本就是在硬撑。”
“硬撑怎么了？普通人能硬撑吗？硬撑也是要靠意志力的！”郑小七傲慢道。
“你两个病号在干嘛呢？！”何谷不知是姜若兰示意还是无意中路过，看到正在搬运老罗头的两人，询问道。
“老何你来的正好，一起帮忙。”郑小七呼喊道。
“你们不能好好养伤吗？这村中尸体本就要掩埋，不然容易滋生瘟疫。”何谷道。
“这是罗牙的爷爷，咱们就帮他一把。”郑小七解释道。
何谷恍然点点头，先前没见过老罗头，只是听说罗牙有一个爷爷，给爷爷下葬，天经地义，何谷一言不发，上前相助。
……
在姜若兰与吴恩的指挥下，罗家村迅速被清理过一遍，令人疑惑的是，被烧死的尸体大多为强壮的男性，女人孩子也如小寡妇一般，不见踪影。
在对被俘虏的山贼一顿逼供之后才了解到，女人孩子都已经被送回夜叉寨，姜若兰也了解到，在夜叉寨是可以根据战功和等位获得金钱、女人、奴仆的，算是夜叉对于手下的一种控制之法。
“如今我等破了山贼之计，占得了姜姑娘所言先机，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姜若兰注视着眼前被严加看管的近百山贼俘虏，平静道：“礼物已经给他们送去，且看他们如何还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