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红了丰饶,浓重的血腥气,在空气中久久不曾淡去。
几乎是兵不血刃地得到了丰饶,本来不当流如此多的血,但是,尚秋原和他的部下,早已经压抑了太久。
皇宫,是他们最恨的地方,尚秋原到达皇宫时,皇宫中已经被血染成血红。满地的鲜血,凝结成冰,在灯光下刺目的红。
后宫中的皇族,以及还余留在丰饶的皇族,没有一个人可以逃过,全部被屠杀一尽。便是丰景平的幼女和嫔妃,也不曾被放过,昔日尊贵美丽的头颅,如今变成了高杆上的饰物。
尚秋原没有去阻止,只是下令,不得随意杀害宫女和太监,不得动皇宫中的财物。派人从密道追杀丰景平的这短短时间,皇宫中已经是血流成河,丰饶同样血流成河。
紫禁城中,最常见的便是尸体,因为太多,一时间竟然没有清理干净。尚秋原的部下们,眸子血红,杀入了昔日王孙贵族的家中,凡是丰家皇族的人,一个也没有放过。
虽然,他们没有尚秋原的将令,但是自发地,几乎屠尽了丰氏留在皇城的所有的族人。
尚秋原曾经吩咐过,几位在外起兵的皇子,他们的府邸不得惊动,派了军兵把守在府邸周围。只要,里面没有隐藏不该隐藏的人,其中属于几位皇子的人,便不得伤害。
除此以外的皇族,没有一个人可以逃过,尽被屠杀。
此外,很多朝臣的家,也被抄没,家产被没收,一家大小,尽被杀死。
幸好,此时是冬季,成车的尸体,被运送出去,草草掩埋,甚至没有一块墓碑。
尚秋原冷笑,他尚家一族,上千人被赶尽杀绝,何曾有过一块墓碑。那些人,便被抛尸荒野,变作了野狗豺狼的食物。
如今,他不过是,把丰景平做过的事情,再做一次罢了。
丰景平重用的奸佞,那些对尚家下手,害死十万将士,害死他无数将士家眷的大臣们,也休想族人会逃过一个。
进城之前,他早已经吩咐过,计划过,哪些人必杀,哪些人暂时留下。他的部下,都心中有数,绝不会错杀,也绝不会放过。
“启禀小王爷,皇宫都已经清理出来,所有的财物和人,正在登记造册。”
何墨和左思平,用敬畏的眼神看着尚秋原,低头垂首,恭立在侧,等候尚秋原的吩咐。
尚秋原微微闭上眼睛,淡漠俊逸的脸庞上,没有丝毫表情。
何墨和左思平,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脸上的神色,比往日多了几分敬畏和恭谨。何墨已经把尚秋原亲手杀死云腾的事情,告诉了左思平,而左思平也眼见尚秋原的铁血手段,血洗紫禁城和丰饶城。
他们本来是想劝谏,但是此时看到尚秋原,却是不敢轻易出口。毕竟,并肩王只是让他们听从尚秋原的将令,并未有其他的吩咐。
二人,已经派人快马,把丰饶城中发生的一切,去禀报并肩王。他们到此处来,就是想劝谏的。
尚秋原明白二人的想法,淡淡地道:“父王军令,命你二人一切听从我的将令,往日之事,本帅不想再多言。如今丰饶拿下,本帅吩咐你们的事情,可曾都做好了吗?”
“启禀小王爷,事物繁多,尚未完成,只是如今已经死了太多的人。”
何墨不敢直接进谏,婉言提醒尚秋原,他相信尚秋原不会不明白他的意思。
左思平低垂着头,一句话也不说,素日他对尚秋原,也曾有冷嘲热讽,虽然并未明面太过得罪,但是敲敲打打的话,也说过一些。
今日,何墨把尚秋原亲手杀死云腾的事情告诉了他,提醒他以后对尚秋原说话,一定要恭敬,小心在意,千万不可再如昔日一般。
他和何墨乃是多年的交情,很少见何墨如此钦佩敬畏一个人,又亲眼见到尚秋原放纵属下,血洗紫禁城和丰饶,心中立时便多了几分敬畏之心。
此时偷窥尚秋原的脸色,却无法从那张漠然的俊脸上,看出什么。只是尚秋原犀利深邃的目光,令他不敢直视。
此时的尚秋原,身上多了几分杀伐之气,少了几分儒雅。
“既然事情没有做完,便去做好你们本分的事,其余的事情,本帅自有分寸。”
何墨不敢再说什么,今日尚秋原先是引来肥水,一举攻破丰饶。其后丰饶将士纷纷归降,一路上少有抵抗。
在长街上,尚秋原手持银枪,亲手杀死云腾。攻破皇宫后,血洗紫禁城,再血洗丰饶,让他敬畏不已。
何墨和左思平都明白,若是换一个人,绝不可能如此兵不血刃,便轻易夺得丰饶的控制权。若没有尚秋原,他们会付出百倍的艰辛,也未必能拿下丰饶。
因此此刻,他二人再没有往日的轻视鄙夷之心,心中满是敬畏,不敢如昔日般轻易说什么。
尚秋原不再理睬二人,微微闭目养神,他血洗皇宫,血洗丰饶,但是却没有杀一个普通的百姓,更没有去屠杀那些归降的将士。被杀的,都是皇族或者贵族,还有丰景平重用的奸臣。
虽然,他也知道,杀戮是重了些,那些人的满门,都被屠杀一空,便如他尚家当日一般。但是,他不想去阻止,部下压抑已久的情绪,需要得到释放。
彼时,在南诏和丰原边境,十万将士惨死,还有那些将士的家眷,以及后来被此事波及,贬谪处死的人。他们的仇,只有用鲜血才能偿还。
和死去的十万将士,以及尚氏一族,还有那些将士们的家眷比起来,这些鲜血和人命,又能算什么?
唇角,勾勒出冷漠的笑意,令他优雅的脸庞,有些冷酷起来。
何墨悄然向左思平示意,二人躬身告退,走了出去。
“老何,平日看小王爷斯斯文文的一个人,想不到杀起人来,竟然如此狠辣。狠辣的人,我见多了,还真少见到如此冷酷狠辣的人。真是看不出,小王爷真要狠起来,比王爷也不遑多让。”
“嘘,轻声,莫要传入小王爷的耳中。如何?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莫要得罪小王爷嘛,你就是不肯放在心上。如今,你该知道,我们这位小王爷,不是好得罪的了吧?”
左思平悔之莫及,低声嘀咕道:“我也没有怎么得罪过他,论得罪,我有老林得罪的狠吗?”
“你忘记了,王爷是如何惩罚老林的,他也是王爷的爱将,如今在何处?”
左思平不做声了,暗暗后悔往日不该对尚秋原不恭敬,屡次明嘲暗讽,只是此时后悔也晚了。他又不好低头,也只能硬撑着。
“老左,我看小王爷够这份儿。”
何墨挑起大拇指:“我如今算是服了小王爷,听哥哥一句劝,找个机会向小王爷请罪吧。得罪谁都好,以后千万莫要得罪小王爷,有丝毫不敬。你看这皇宫,还有丰饶,等王爷到来之前,我敢对你保证,小王爷绝不会让流血停止。”
“哼,他也只是……”
何墨一把捂住左思平的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什么时候了,你还敢胡说?信不信,即便小王爷不怪罪处置你,便是王爷知道了,也不会饶了你。你要是再得罪小王爷,便是小王爷处置了你,王爷也不会说一句话。”
左思平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左右看了看,低声道:“老何,你说王爷会不会怪罪他,他如此做,便不怕皇上和王爷怪罪吗?那些人,可是丰原的重臣,便这样一家一家,被灭族了?”
“灭了就灭了,尚家也是丰原的大族,还不是一样灭了。如今,小王爷是在复仇,莫要忘记,小王爷是第一个进兵丰饶的大将,如今一日之间攻破丰饶,如此大功,莫说只是杀了几个仇人,便是屠城,皇上和王爷,也不会见罪。”
“那可不是几个人。”
左思平嘀咕着,被何墨拉着离开,他忽然站住,看着何墨低声问道:“你说,他是不是很能忍辱负重,如今大仇算是报了一半。如果有人得罪了小王爷,你说那人,日后会是什么下场?”
今日,左思平也看明白了,尚秋原是得罪不得的。
为了复仇,他宁肯以丰原侯爵,大将军兼驸马爷的身份,归降南诏。为了进兵丰原,一路无阻,他肯低声下气,不在乎被天下人耻笑,拜并肩王为父。
左思平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感觉浑身发冷,心中顿时忐忑不安起来。
何墨摇摇头低声道:“莫要问我,我早就提醒过你,我也看不透我们那位小王爷,他和王爷一样,都是让人看不透的人。老左,找个机会,去向小王爷请罪吧。我感觉,小王爷虽然心机深沉,够狠也能忍人所不能忍,但是我看不是小气的人。”
左思平满腹心事,低头和何墨离开。
深夜,尚秋原仍然在忙碌,处理丰饶的各项事务。他乃是主帅,有太多的事物等他处理。他知道,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天凝,不知道你此时如何?”
心中隐隐不安,他已经前后派出几路人马,分别向不同的方向,追缉丰景平和其他逃跑官员的同时,沿路寻找凌峰的人马,救援姬天凝。
但是,未能亲自带兵前往,他仍然心中不安。
“此刻,我还无法离开丰饶啊!”
他无奈地摇摇头,看着如今荒芜的候府,这里本是他昔日的家,攻破丰饶后,他最后还是把办公的地点,设立在原来的家中。一草一木,仍然是那般熟悉,只是这里再没有他熟悉的人。
看着昔日热闹尊贵的府邸,如今荒草满目,灰尘遍地,不由得暗自叹息。
“大帅,您的吩咐都已经办妥了。”
尚秋原点点头:“可有什么消息?”
“启禀大帅,并肩王已经快到城下,很快就要入城了。”
尚秋原急忙起身:“来人,备马,我等前去迎接。”
众人急忙纷纷起身,随着尚秋原上马,去迎接并肩王。一行人急匆匆地出了府门,却看到迎面过来一队人马,刚想喝问,有人已经催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