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秋原脸上也露出淡笑,明白左思平如今是真的敬畏他,担心他日后会找麻烦。从姬天凝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走了下来,伸手把左思平搀扶起来:“左节度使,过去可曾发生过节度使冒犯过本帅的事情吗?本帅却是不记得有此事,以后再莫要提起。”
“多谢大帅,末将感激不尽。”
左思平知道尚秋原乃是极有信义之人,既然如此说了,日后便绝不会再计较此事。急忙躬身,退到一旁站立,眼观鼻,恭立在侧。
“贤妹,你说该如何款待我们这位皇上?”
“对啊,姬姑娘,你就下令吧,末将一定好好侍候。”
康德一脸阴笑,颇为几分并肩王的味道,看得姬天凝心情大好起来:“既然是皇上驾到,自然该好生款待,我听说皮鞭沾盐水,抽到身上的滋味不错,你们要不要试试?对了,盐要多放点,越多越好。”
姬天凝坏笑,被鞭子抽破的皮肉,沾上盐水,那滋味,怎一个爽字了得。
侧目看着身边温润的男子,那刺目的银发,令她心中一疼。这个男子,总是会让她感到心疼,每次想起他,心就会不由自主地疼起来。她如此做,倒不是一味给自己报复,其中更多的原因,是因为尚秋原。
她的善良和好心,是有限度的,而为了他,她愿意在此刻暴露出邪恶的一面。她知道,他不应该降低身份,去做这些事情,那么她便代替他做了。
丰景平给予她的痛苦和羞辱,她亦要还回去,虐皇帝的机会可不多。她记得自己,一向是被白马皇帝虐来着,因此虐皇帝这个活,令她兴致盎然。
“交给我吧,我来给你报仇,你可是侯爷,这等小事不该是你做的。”
低低的凑到尚秋原耳边耳语,尚秋原脸上的笑意更加温柔,她还是那么懂得他。伸手握住了姬天凝的手:“不要弄死了。”
“放心,我可是神医,知道该如何做,你手下那些人,憋了一股邪火,也该释放一下。”
尚秋原点点头,在丰饶血洗紫禁城,不仅是为了复仇,也是为了让部下发泄。他们已经郁闷了太久,时间太长对身心都没有好处。血洗丰饶的皇族和贵族,也是如此。但是,最大的仇人和罪魁祸首,便是丰景平。
忍耐了如此之久,他终于可以挺胸抬头,俯视丰原,俯视丰景平。
“尚秋原,你,你不能,天下的人,都会唾骂于你……”
尤刃狠狠踩了下去,丰景平呜咽着,后背一阵阵剧痛,再也说不下去。
“做我该做之事,任凭他人空道短长!”
尚秋原淡淡说了一句,如今他还需要在乎别人如何说他,如何看他吗?
最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彼时他被千夫所指,天下非议。如今,还有谁敢,谁能再鄙视他?便是并肩王的部下,对他的敬畏也日渐深重,如左思平这样的大将,亦要改变往日的态度,跪伏在他面前请罪。
“来人,把他先带下去,贤妹,不要太过劳累,好生休息。”
姬天凝笑着摇摇头,把手从尚秋原手中抽出:“你才应该好好休息,莫要累坏了,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仗不是一天打完的。只有保重好你自己,才能继续走下去,走的比别人好。”
“谨受教。”
尚秋原笑着目送姬天凝和尤刃等人,带着丰景平走了出去,微微闭上眼睛,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康德走到尚秋原身边,斜眼看了左思平一眼,低头凑到尚秋原耳边,嘀咕着什么。左思平急忙退后几步,远远离开,以免令人生疑。
反正,他已经听到尚秋原告诉姬天凝,莫要把丰景平弄死,只要人不死,便好说。
“大帅,那几个狗崽子,大帅要如何处置?”
尚秋原微微沉吟,丰景平是丰原的皇上,他不能轻易便处死。没有火逆鳞的旨意和并肩王的军令,他若是处死丰景平,会令那二人猜忌。他并不急,有时候让一个人死,并不是最好的方法。
何况,此等无用之人,他想火逆鳞也未必愿意留下来。
怀中,仍然揣着火逆鳞的旨意,令他便宜行事,丰家皇族,尽由他处置。因此他心中有底,只是规矩上,仍然要上报火逆鳞和并肩王,等待旨意下来。
“我等所痛心者,何事?”
康德再度斜了左思平一眼,左思平郁闷已极,又退后两步,眼看就到门口了。
“大帅,我等最痛心之事,莫过于十万兄弟,如今只剩下不到五千。我等的家眷稚子,皆被害死。”
“既是如此,何不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此事,你等暗中处置,莫要让姬姑娘得知。”
“多谢大帅,末将遵令。”
康德大喜,向尚秋原深深躬身施礼,转身向外快步走去,经过左思平身边,停了下来,斜眼看着左思平。
左思平叹口气:“康兄,此事莫要落下我,算我一个。”
康德点点头低声道:“看在今日你有诚心的份儿上,往日的事,我也不再追究,既是如此,便请吧。”
左思平明白,若是想置身事外,仍然会被这些人排斥。他愁啊,不知道并肩王是如何想的,如此宠信尚秋原。只好也参与进去,毕竟日后很长时间,他要听从尚秋原的调遣,和这些人是同僚。
刚刚出门,迎面何墨走了过来,左思平一把拉住何墨:“大帅命我带人肃清邺城周围,打探各处消息,如今我有事在身,不能前去,何将军你便替我前去吧。”
“我看就不必了吧,如此美事岂能少了何将军?何况,我家大帅早已经派出斥候,打探各方的消息。至于肃清邺城,我看有白采大人在,我等就不必掠人之美了。白大人,你说是否?”
“正是,正是,此乃是白某该做之事,请恕我不能奉陪了。”
左思平连连向何墨打着眼色,无奈康德早已经一把挽住何墨的手臂,硬拉着何墨一起前去。
何墨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刚刚进城,还不知道丰景平已经被尚秋原抓了起来。尚秋原的人,自然不会对他透露消息。
左思平无奈,只能跟在后面,低声把事情对何墨说明,何墨大吃一惊,兵不血刃得了邺城,已经令他够郁闷了,如今竟然已经活捉丰景平,这大功,是和他们无缘了。
“啊——”
惨叫声不断传出,只是清脆的声音,早已经嘶哑变调,隐隐便听到有人在呼叫:“朕乃是皇上,朕……”
何墨拍着自己的脸,这是谁如此牛,竟然在折磨丰原的皇上。他迫不及待的走了过去,却看到一张宜嗔宜喜,娇俏灵动的脸庞,带着魅惑的笑意,坐在一把椅子上,高高翘起腿,丝毫不顾忌露出了裙裾下修长的双腿和脚,嚣张地摇晃着一双天足。
“那是……”
左思平急忙向姬天凝躬身,怎么说,这位孽妃,也是并肩王的义女,尚秋原的妹妹。见尚秋原的部下,对姬天凝都是那般恭敬,他也得有样学样。
“姬姑娘,末将左思平,见过姑娘。”
“姬姑娘?”
何墨仍然有些迷糊,忽然间便明白了过来,也急忙上前:“末将何墨,见过姑娘。”
姬天凝起身笑道:“不敢当,二位将军请坐。”
她对并肩王的部下,可不像对尚秋原的部下那般随意,命人给二人搬来椅子。
康德走了上来施礼:“姬姑娘,您这几日都没有好好休息,身上还有伤,大帅十分担忧。您就下去好好休息吧,这里有我们在,姑娘尽管放心。”
姬天凝甩着手中的纸:“康德,你来得正好,我好困正想去睡觉。对了,有没有把我平安的消息,通知金甲和离恨天?”
“姑娘,大帅已经派人去通知了,姑娘就放心吧。”
“嘻嘻,那好,你过来看看,这是我的整蛊方案,一定要折磨的他连妈妈都叫出来。”
康德笑着接过:“姑娘只管下去休息,这里便交给末将吧。”
姬天凝实在是有些疲惫了,浑身没有一根骨头不酸痛,把整蛊方案交给了康德,走了下去。早有白采派的侍婢等候在外面,侍候她下去休息。
见姬天凝离开,康德看了看手中的纸,脸上笑意更浓,暗道姬天凝太过精灵古怪,这样的法子也能想出来。什么用鸡毛挠脚心,把蚂蚁放在身上爬,用鞭子蘸盐水抽,吊起来喝醋……
“好办法,二位将军看看。”
他把整蛊方案,递给了何墨和左思平,让二人观看。
“老康,你来了,真是有趣,我正在按照姬姑娘的吩咐侍候皇上。怎么?何将军和左将军,也有兴趣?”
“是啊,来来来,请坐下慢慢地观看,待看完我们再献上好戏,让皇上观看。”
“啊!哈哈……”
丰景平凄惨地,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他终于明白,被折磨的滋味了。这也是他喜欢折磨人的报应,悔不该,对那位孽妃下手,还在马车中吃了她的豆腐。
“不要,求求你们,不要,朕……。不,我求你们干脆杀了我吧。”
丰景平的求饶和呻吟,令得众人大快,何墨凑到左思平耳边低声问:“什么情况?”
左思平低声回答,如此这般说明,何墨毛骨悚然,拍了拍左思平的肩头,耳语道:“看到了吧,这便是得罪小王爷的下场,你好自为之吧。”
“我,我已经向小王爷请罪了,小王爷宽宏大量,既往不咎。”
“该上好戏了,来人,把那几个狗崽子给我带上来。”
有人把丰景平的几位皇子带了上来,何墨大惊,一把抓住左思平:“他们想干什么,那可是皇子!”
康德斜眼看着何墨,皮笑肉不笑地道:“只是几个狗崽子,节度使大人有何见教?”左思平一把狠狠地捏了何墨一下,笑道:“无妨,无妨,请康兄随意。”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丰景平大惊失色,看着自己的四个皇子,这四个皇子最大的,不过七岁,最小的,只有三岁。
“贼子,这几个狗崽子,要死一个,你自己选选,先让那个死好。”
康德翘起二郎腿,好整以暇地让丰景平自己选择,脸上满是阴险的笑容。此时,他心中的快意,无法形容,众人都是大笑起来,他们有资格笑。
“这不合适吧?”
何墨低声在左思平耳边低语,康德只装作没有听到,左思平连连对何墨使眼色,低声道:“只要丰景平不死,其他的莫要去管。”
“你们不能,不能啊,他们还是孩子!”
丰景平声嘶力竭,跪伏在地上:“朕求你们了,你们不能……”
“屁,老子的孩子被你杀死时,还在襁褓之中,还是吃奶的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