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天凝穿着牛仔裤,半袖T恤,在秋海棠百忙之中的眼刀下,终于又拿起了牛仔外套,披在了身上。前来传信的太监,偷眼看着姬天凝的皓腕玉臂,急忙低下头去。在宫中虽久,这种春光却是不曾得见。
后宫中女子的身体,只能给皇上见到,平日里哪一个不是包裹的重重叠叠,哪里有暴露的地方给他们看。
唯一能看到的,也只是一张张不同的脸庞,却带着差不多的表情。
秋海棠匆匆忙忙走出听雨阁,姬天凝却还有东西没有拿,急忙喊了一声:“海棠姐姐,你等我片刻,我拿点要紧可以救命的东西。我保证你不会后悔的,这可是能救两条人命的东西。嗨,看什么看,说你呢,赶紧出去。”
太监急忙躬身行礼退出,屋子里面只剩下了姬天凝,姬天凝急忙爬到桌子上面,然后在桌子上面摆好几个凳子搭在一起,高高地像要演杂技一般。爬到凳子上,靠近了房梁,从房梁上面掏出自己的背包,迅速地从背包里面掏出一个小包。
她急忙把小包背在身上,撤下了凳子和桌子,摆放到远处。
秋海棠钻进了轿子,在宫中,除了皇上和嫔妃,其他人是没有资格坐轿子的。今天火逆鳞派了轿子来接秋海棠,可见事情紧急到了什么程度,也顾不得宫中的规矩了。
一双剪水双瞳望着听雨阁,秋海棠心中火烧火燎,这可是南诏第一位皇子要诞生,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宫中必然是血海一片。在宫中久了,见惯了明争暗斗,她宛如出水白莲,从不沾染。
然而,她绝对不允许火逆鳞的第一位皇子出现什么问题,那是火逆鳞的儿子,就如同她自己的儿子一样。只是,她这一生,恐怕无法给火逆鳞一个孩子。
那双冷峻幽深的眸子,总是在她眼前出现,他所在意的,就是她要守护的。然而,没有人知道这一点,也许除了他,她也不想让别人知道。甚至,她不知道他是否知道。
心急如焚地看着听雨阁,她感觉姬天凝去不去并无作用,恐怕去了会惹麻烦。只是姬天凝最后说的几句话,就如同一根稻草,让她即使知道无用,也要抓在手中。
几天的相处,她知道这位小主性情爽朗,一如那皇宫外面的阳光。是的,皇宫外面的阳光,因为阳光即使到了皇宫之中,也是晦暗的。姬天凝的奇异和特别,让她摸不透,因此选择相信姬天凝一次。
最重要的是,如果这个特别的女子,真的有什么过人的手段,也许能挽回什么。
姬天凝背着一个皮包跑了出来,秋海棠羡慕地看着跑的飞快的承衣女,在她的印象之中,还不曾在皇宫见过跑的如此快的人,包括那些男人。
“走了,走了,救人要紧。”
姬天凝跳上轿子,有四个身强力壮的侍卫,抬起轿子迅速地奔跑向仰月宫。
轿子里面,姬天凝没有说话,打开皮包整理里面的东西。
姬天凝在这个世界的神器之一——手术工具,她穿越后身上的东西一样不少,除了这个异世界绝对没有的手机外,还有一个巨大的旅行包。里面有她的手术工具,装在一个皮包里面。
这个皮包她几乎很少离身,只要出去总是随身携带,已经成为一种习惯。皮包并不大,包括了一些手术必须用的小工具和手术刀,还有其他小器械。
手术刀、止血钳、缝合工具……
她默默地整理着这些东西,这是她父亲送给她的,一直伴随了她好几年。从在她第一次解剖前,父亲送给了她这个礼物,直到如今她成为医科大学的高材生,大有名气的修罗女王。
秋海棠好奇地看着皮包里面的东西,这些东西在她的眼中,精巧的出奇,和这个女子一样,那样奇特和这里格格不入。
她没有开口问,只是默然地看着那些不知名的东西,心中有一种直觉,或许今天这位承衣女才是掌握生死的人。承衣女手中的工具,才是可以回天的神器。
“难产是吧,具体情况如何?你们宫中应该有御医吧?”
“胎位不正,是位皇子,这是我们南诏国第一位皇子。”
姬天凝点点头,对她来说,皇子还是公主,都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她自然明白秋海棠话里的意思,南诏第一位皇子的意义有多么巨大。但是她心里没有压力,对她来说,对方只是产妇,她要做的,就是让母子平安。
活生生的两条人命,她是医生,不能见死不救。
“产妇体质如何,有什么旧疾?”
“仰昭仪体质柔弱,天生不足,怀孕后身体更是虚弱的很。御医一直在开养胎滋养的药物,给仰昭仪服用,身边也有经验丰富的嬷嬷陪伴。”
“胎位是横的,除了先头不足体质虚弱,那位昭仪以前可是得过什么病?是不是有心脏病或者其他问题?”
“你怎么知道昭仪娘娘心脏不好?”
秋海棠有些诧异,连人都不曾看到,就能说出仰飞天心脏有问题,这简直就是神医了。神医还要看过人才知道有什么病,姬天凝难道是妖怪?
一抹淡淡的微笑挂上唇角,先天不足大半心脏不好,这没有什么难猜测的。也只有心脏病,才生产困难,先天心脏病人,本就不适合怀孕生产,那是到鬼门关走一遭。
“昭仪面色如何,可是粉红如桃花?”
“是,圣上曾言道,灿如三月桃花雾,恰似一抹胭脂晕。”
“气喘吁吁风摆柳,娇颜点点汗飘香。”
姬天凝此时大致知道了,这位仰昭仪不仅有心脏病,还有哮喘病,兼有肺部的轻微结核症。如此娇弱的病人,连怀孕都是应该避免的,甚至房事也不适合,却要生孩子,尤其是在这种医术落后的古代,简直就是找死。
肺结核,姬天凝记得在旧中国时期,称之为肺痨,是无药可救的绝症之一。
这位昭仪娘娘是如何能活过来,还怀了身孕的,值得考究。
仰月宫外,禁卫森严,空气似乎都凝滞了。秋海棠赶到的时候,经过了几道检查,才被允许通过。因为携带了不明人士姬天凝,侍卫赶去禀报火逆鳞,秋海棠等不得,就跟随侍卫一同进去了。
姬天凝很想跟着进去,可是看到侍卫们一个个如临大敌的模样,手握肋下的刀剑,吐了吐舌头还是留下了。
“她来的正好,朕刚刚命人前去宣召。”
剑眉紧蹙,脸上神色阴沉,火逆鳞心情很糟糕。虽然御医早就说过,仰飞天不适于怀孕生子,可是既然已经有了身孕,乃是天赐南诏国皇子,如何能不生下来。也没有哪个大胆的御医,敢说一句打胎的话。
那绝对可以被以谋杀皇子和昭仪的罪名,株连九族。
“圣上,仰昭仪此刻如何?承衣女言道,有办法救仰昭仪,却不知是何手段,因此微臣带她前来。”
秋海棠向火逆鳞禀报了姬天凝毛遂自荐到这里来的事情,女人可怕的直觉告诉她,今天或许要靠这位承衣女。
火逆鳞知道今日恐怕还要靠这位神医,谁破坏今天的事情姬天凝也不可能,她刚刚进宫来,与南诏国的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于是点点头,允许那只小野猫进来。
御医和接生婆,来来往往跑来跑去,南诏国第一位皇子要诞生,乃是第一等大事,他们都急的满头大汗。这要是皇子出了什么意外,他们是要掉脑袋的。无论皇子是因为何样的意外夭折,他们都难逃一死,这便是他们的命运。
“现在里面情况如何?”
姬天凝既没有向火逆鳞行礼,也没有客气,而是直接进入话题。
走廊内外,除了火逆鳞外,在不远处的黄罗伞盖下,还坐着一位风韵犹存的贵妇,见到姬天凝装束怪异走了进来,也不曾行礼,便对火逆鳞说话,不由得微微蹙眉。
“那是谁,哀家不曾见过这个女子。”
“启禀太后,多半是圣上新册封的承衣女姬天凝,听说不是南诏国的人,装束行为多有怪异。”
太后微微眯起眼,此时却是没有精神和时间去和这个小女子计较。
“启禀圣上,昭仪娘娘很危险,胎位不正,昭仪娘娘身子又柔弱,恐怕……”
御医和接生婆跪伏在地,满头大汗,他们不敢抬起头看火逆鳞的脸色,只是此时已经情势危急,容不得他们再拖延。如果再不及时禀报,恐怕一会儿将是一尸两命。
“羊水破了没有,可曾出血,出血多不多?”
没有等火逆鳞说什么,姬天凝先问了起来,御医和接生婆没有去注意姬天凝,听得皇上身边有人问话,哪里敢抬头去看。
“启禀,昭仪娘娘羊水已经破了,出血并不多,只是呼吸困难,胎儿不肯下行。”
“难产,体温如何,心脏怎么样,你们可有什么措施保证母子平安?“
“微臣无能,微臣该死。”
“奴婢无能,奴婢该死。”
御医和接生婆一起磕头触地,砰砰做响,火逆鳞脸色冷峻的超过零下四十度:“若是昭仪和朕的儿子有事,你们就自己抹脖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