稗子目光中泪花闪动,自幼在记忆中,还不曾有人对他如此关心过。母亲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酗酒的父亲,为了几个酒钱,不惜把他送入宫中。听说今日他很幸运,因为给他阉割的,乃是都城有名的胡一刀。
即使如此,刚才一瞬间的失落,还有随之而来的疼痛,让他想撞墙立刻死掉。
伤口的疼痛越来越轻微,终于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双腿也有些麻木。他用感激的目光,看着姬天凝:“神仙大人,多谢神仙大人给奴才神药,奴才此刻一点也不疼了。”
“我不是神仙,只是普通人,不痛就好,记得每天这个时候,都要换药。克无忌,你派个太医在这里吧,他如今不能动,需要有人照顾换药。”
“遵命。”
克无忌不敢暴露姬天凝的身份,只能简单答应了一句,本来这种事情,在平时太医们是绝对不肯参与的。开玩笑,他们侍候的可是皇上和娘娘,给一个没有身份,新入宫的小太监换药,不是丢人嘛。
但是此时,所有的太医,都想得到这个差事,原因无他,只为了那传说中的神药。只要能天天给这个小太监换药,他们就可以亲手接触到神药,可能得到神药的配方。
“父亲,那位公子是何人?看他的官服在太医院中官职低微,为何连太医令大人也要对他如此恭敬,听从他的吩咐?”
胡一刀急忙摇摇头,狠狠瞪了两个在他耳边耳语的儿子一眼,低声耳语:“不要问,不要说话,小心惹来杀身之祸。”
胡一刀的两个儿子,也经常出入后宫,如何不知道宫中的规矩,不由得出了一头冷汗,急忙闭上了嘴巴,不敢再问什么。
“奴才……”
“什么奴才不奴才的,不要这样称呼自己,稗子,很有趣的名字,你愿意不愿意跟随在我身边?”
看着稗子纤细的身体,清秀如同女孩子的脸庞,姬天凝心中油然升起怜悯。看这个孩子,大概也只有十三、四岁吧,在她的那个世界,还是在父母怀中撒娇的宝贝,小王子一般的人物。可是在这里,却变成了后宫中的奴才,备受苦楚。
姬天凝一开口说话,此时屋子里的人,即使是傻子,也听出这个娇柔声音的主人,必定是个女子了。
“稗子愿意侍候跟随神仙姐姐,以后神仙姐姐让稗子干什么,稗子就干什么。”
“呵呵,那好,一会儿我告诉五德,让他把你给我送过去。”
“我什么也没有听到,我什么也没有听到,我……”
胡一刀汗毛倒竖,一遍又一遍地这样告诉自己,能如此不客气直呼五德名字的人,可没有几个。即便是后宫的嫔妃,见到五德,有几个人敢不客客气气叫一声五公公的。
克无忌和乐天无奈地互相看了一眼,知道姬天凝的身份暴露了,克无忌扭头看着胡一刀等人:“胡一刀,何等事该听到,何等不该听到,何等事情打死亦不能吐露半句,无需我嘱咐你,你也是老人了。”
胡一刀满头大汗,急忙躬身道:“是,是,小人什么也没有听到,什么也没有看到。”
话虽然如此说,但是他的目光,热切地望着乐天和克无忌手中的药,要是有了这种药物,他敢说可以赚大钱,甚至可以几辈子不愁吃穿了。
最重要的是,这种药物,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心中暗自嘀咕着:“麻药,消炎药,是什么东西?看样子用上那麻药,那个小太监的疼痛,很快就止住了,要是能把药方弄到手,可就发了。即使不能弄到药方,弄到这种药,也是独门啊!”
姬天凝吐了吐舌头,对克无忌和乐天做了一个鬼脸,见稗子的伤口包扎好,就退到了那些太医的后面。那些太医此时,都眼巴巴地看着克无忌和乐天手中的药,恨不得一把抢过来。
克无忌示意让胡一刀继续,胡一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决心要把那种药物弄到手。他示意两个儿子把墙角的人抬过来,放在木板上。
姬天凝此时才注意到,房间的角落中,还有一张同样的手术台,上面盖着一块黑色布,布的下面显然是有人。
助手把手术后的人抬了下去,把另外一张手术台抬了过来,掀去盖在上面的黑布,露出黑布下面的人。
半躺在木板上的人,下半身裸露呈现在所有人的面前,雄伟壮观。麦色的肌肤呈现出健康的颜色,肌肉隆起。健美的肌肉,蕴藏着力量和美,身材匀称健美。腰肢细,肩膀宽,双脚被固定在木板上,用白色的布带紧紧绑了起来。
姬天凝的目光从此人身上扫过,不由得摇头暗暗可惜,此人看上去也是条汉子,竟然就被如此阉割,终生恐怕都要生活在噩梦之中。
“此人为何被阉割?”
姬天凝低声问克无忌,她站在克无忌身后,克无忌也有意用身体遮住了她,以免被人发现,贵嫔娘娘到了这种卑贱的地方。
克无忌摇摇头,目光扫向胡一刀,低声问道:“胡一刀,此人看上去也是条汉子,而且年纪不小了,为何要进宫做太监?”
“大人,并非此人自愿,小人听说乃是犯了罪,因此被送来的。其中内情,小人也不清楚。”
秀眉蹙起,一个不知内情,就要断送一个男子的后半生,这也太草率了。木板上躺着的人,身材健美标准,可以和健美先生媲美,虽然没有看到面目,姬天凝直觉中这个人并非平常之人。
双脚双手,均被绑在木板之上,这个简易的手术台,不过是一张没有被褥和床相似的东西。只是下面的腿是铁的,那人的双脚双手,就被绑在铁腿之上。
助手们开始上前处理,刮掉双腿之间的毛,消毒处理干净。
那个人本来一动不动,似乎被助手们动作惊醒了,身体蓦然扭动起来,肌肉一块块隆起,布条被绷紧了。
“嘎吱吱……”
布条发出声音,似乎随时都会被扯断,手臂上绷起的肌肉,一块块抖动着,宛如有生命般,在皮肤下涌动。
姬天凝瞪大妙目,看着布条下隆起不断抖动的肌肉,还有那随时可能会被扯开的布条。她丝毫没有紧张之意,倒是希望那布条能被扯开,也好看看这个男人,到底有多大本事。
胡一刀不慌不忙,掏出几条皮索,示意几个助手上前去把那个人的手脚重新用皮索绑紧。胡一刀的助手,就是他的几个儿子,最大的已经二十多,最小的一个,也有十五六岁。
几个人急忙接过皮索上前,抓住那人的手脚。
“嗤嗤……”
布条裂开了,但是并没有完全被那人扯开,手脚就被胡一刀的几个儿子按住了。那人身上的肌肉绷得更紧,显然是在用力,只是他被四个年轻力壮的人按住,无法挣脱。那几个人按住这人的手脚,也无法再用皮索去绑这个人手脚,几个人僵持在一起。
胡一刀急忙过去,拿过皮索把那人的手脚重新绑好,他的几个儿子,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各位大人见笑了,听说这人乃是不法之徒,好勇斗狠,让各位大人受惊。小人斗胆请问,刚才给那个小太监用的都是什么药,可否给此人用上,也免得此人受罪。”
克无忌和乐天都侧头看着姬天凝,姬天凝微微点头,克无忌道:“既是如此,你先把此人的头套摘掉,给他服下麻药,就可以让他失去反抗的能力,而且手术之时,也可以免除疼痛。”
胡一刀讶异地看着那两包药,疑惑地问道:“请问大人,这药的作用,可是和三日醉差不多吗?”
乐天笑道:“岂是你的三日醉可以相提并论的,不说你的三日醉,并不能解除人的疼痛,便是服用后产生的副作用,也够人受的了。何况,你的三日醉,不过是让人昏迷过去,醒来后仍然会疼痛。而这种麻药,服用后并没有什么不适之感,在手术过程中,也可以绝对免除痛苦。”
“乐大人果然不愧为我南诏国神医,竟然研制出了此种神奇的药物,小人钦佩之至。”
“这麻药,却非我能发明出来的,乃是另有其人。日后你自然会知道,这是那位神医所研制,此刻便给此人服下药物吧。”
胡一刀的儿子急忙摘下那人的头上的头套,姬天凝好奇地向床上之人看了过去。
那人嘴里塞着麻布,用布带缚紧,虽然如此,姬天凝仍然不由得一愣。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棱角如同刀削一般,高耸的鼻梁笔直,琉璃色的眸子中,满是怒意,还带着些许绝望,竟然是个胡儿。
“好一个俊朗的男子。”
姬天凝在心中赞叹了一声,虽然被绑在木板上,口中塞着东西,但是仍然不能消除此人的俊朗线条。非常阳刚男子汉的脸庞,皮肤略有些粗糙,浓眉高耸,眼睛微微凹进,有几分西方人的感觉。尤其是那双琉璃色的眸子,闪烁着寒冷犀利的光芒,让姬天凝不由得心弦为之一紧。
乐天小心翼翼地从刚才的药包里面,拨出少许,放在一个碗里,交给了胡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