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幻凤送宫九天走出寝宫看到太后在外面等待:“父王,太后在那边,想必是圣上在寝宫召见父王,太后便在此等待。”
远处,一树海棠花下,凤袍金缕,裙摆与袖口金丝滚边,袖口绣制着大朵艳红的牡丹花。朱红色纱衣披在肩上,裙面上绣着飞翔的金色凤凰,富贵逼人。
灵动的眼波里透出灵慧而妩媚的光泽,樱桃小嘴透出润泽的粉嫩,双耳佩戴着夜明珠耳环,在月光下闪动柔和的光泽。丝绸般墨色的秀发高高挽在头顶,一只白玉凤钗,映衬出云丝乌碧亮泽。
斜斜一枝牡丹花簪子垂着细细一缕金色流苏,娇嫩洁白的小手里紧攥着一方丝绢,在手中缠绕,似有无限心事。
金色的纱衣上,点缀着星星点点珍珠,踏着莲花碎步缓缓地在海棠花下徘徊。清冷的月光下,太后美的超尘脱俗,如同误入红尘的仙子,令人目眩神迷,对其仰慕倾心。
月下看美人,如此看去,竟然看不出太后的年纪,仿佛韶华少女般,俏立在海棠花下,令得一树火红的海棠花,顿时失却了颜色,暗淡无光。太后似乎未曾看到宫九天出来,仰望天空上的明月,不知在想些什么。
宫九天驻足看着太后,太后与他,乃是同父异母,亦是他的妹妹。多年前,火逆鳞的父亲一见之下,惊为天人,遂纳入房中。彼时,他已经有了几房妻室,亦有正妻。
“参见太后。”
宫九天走了过去,淡淡地微微躬身施礼,太后蓦然一惊,她正在想着心事,却不想宫九天此时出来,打扰了她沉思。
回眸望向宫九天,两个人的面貌竟然也有几分相似之处,互相凝望,一时间都没有言语。
良久,太后幽幽开口:“如此深夜,有劳王兄入宫,王兄风采如昔,可喜可贺。”
宫九天露出些微笑容,只是那笑容看上去有些阴鸷,阴柔俊美的脸庞上,带出一抹意味深长。看着自己的妹妹,她仍然那般美丽,岁月仿佛不曾在她身上停留过。过去的岁月,她可是仍然记忆深刻吗?
“太后一如当初,过去的岁月,便如昨日,清晰尽在眼前。好久不曾觐见太后,太后一向可好?”
“哀家自然还好,有劳王兄挂念。”
美丽的容颜上,掠过一抹阴翳,她是来探望火逆鳞的,却得知火逆鳞召见并肩王,便在花园中徘徊,欣赏夜景。凝望天上的月色,情不自禁便呆立在哪里,未曾见到宫九天出来。
“凤儿,回去侍候皇上吧,皇上身边不可无人侍候。”
宫九天没有回头,对宫幻凤说了一句,宫幻凤向太后施礼后退了回去。她知道,父亲和太后虽然是同父异母,关系却是非常微妙。
“夜色已深,有劳王兄入宫,出兵丰原之事,还要劳烦王兄。”
语气中带着疏离的客气,完全没有兄妹相见的热络,便如陌生人一般。
“愚兄一直挂念非常,自从你入宫后,便难得一见,如今再见,你毫无变化,仍然是那般美丽。”
一抹讥嘲的笑意,在唇边展现,凝望着那张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庞:“王兄可是答应亲自领兵出征了吗?”
“你希望我答应,还是希望我不答应?”
“如今皇上病重,也唯有劳动王兄大驾,亲自领兵出征丰原,方能令皇上安心。”
“如何才能令你安心?我领兵出征,你可会暗自挂念,为我担忧?”
美丽的脸高傲地抬起,冷冷地凝望宫九天:“王兄为国分忧,为君尽忠,乃是臣子本分,何出此言。”
宫九天笑了,笑得有些嚣张得意,此刻,眸子中的阴鸷一扫而光,望着太后:“妹妹,难道便把我们兄妹昔日的情意,全部忘记了不成。须知,我们兄妹多年的情意,我一直记在心中,只是想见你一面,也是艰难,唯有独自挂怀。”
向前走了两步,离太后只有几步的距离,周围没有人,侍卫和下人早已经躲远了。太后和尊贵的并肩王叙旧,他们怎敢靠前。
“难道,你心中便不曾想起我,想起我们之间多年的情意吗?”
美丽的眸子中,升腾起怒意,脸庞微微扭动,片刻间,太后便平静下来,即便是宫九天出此大逆不道之言,她亦没有办法,只能默默忍受,便如当初一般。
本以为,从此为南诏王的新娘后,便无需忍受,虽知,南诏王早亡,她和自己的儿子,仍然要活在并肩王宫九天,这位大哥的阴影中,仰他的鼻息。即便是如今,又能如何,她的儿子身为南诏至尊,仍然要对宫九天退让,一再退让。
纵然,她贵为太后,有满腔怒火,却是不能,也不敢在宫九天身上发泄。
一抹浓重的讥嘲,涌上太后精致魅惑的容颜,往昔的岁月,从不曾忘记,那一直是她的噩梦。曾经以为,噩梦已经过去,却不想,原来噩梦一直追随着她,从未离开过。
“王兄近来身体可好,哀家挂心不已,每每思及王兄旧疾,便忧心如焚,寝食难安。如今见王兄,仍然风采如昔,颇令哀家安心。只是,如今凤儿不育,入宫七年,尚不曾诞下子嗣,令哀家忧心不已。如今宫家,便只有凤儿一脉,王兄膝下无子,令哀家十分忧心。”
目光从宫九天的脸上扫过,便让他猖狂,他还能猖狂多久?
“太后,你的美妙我从未忘记,那些美好的岁月,便如昨日,历历在目。太后何须如此忧心,是为了愚兄,还是为了你的儿子?其实,愚兄一直想问一句,皇上到底是谁的骨肉。”
笑意在宫九天唇边荡漾,太后的话中,是讥讽他至今没有子嗣,宫幻凤亦不能生育,宫家的血脉,便到此为止了。
纵然太后再有城府,听了宫九天的这句话,亦是无法抑制自己的愤怒,怒目瞪视宫九天,银牙微微咬紧,手紧紧把手帕攥在手心,压抑心中的愤怒和冲动。她不能,尤其是在此时,不能得罪他。
丰原,还要靠他亲自领兵出战,南诏还少不了他。至少,她和她的儿子,还没有能力搬到这尊压在身上的大山,只能一再忍让。
“王兄此言何意,皇上自然是先皇的骨肉,王兄莫非是老糊涂了吗?”
“愚兄只是有些疑惑,一直便想在你这里得到答案,看起来,我多年的操劳,只是在给别人做嫁衣裳。哈哈,幸好,他是先皇的骨肉,本来我以为,他身上有我的血脉,既然没有,死活便与我无关了。”
银牙几乎被咬碎,这般大逆不道的言语,她也只有听在耳中,不能令其他人知道。这般的羞辱,本不算什么,往昔的羞辱,胜这十倍。只是,往昔,她是宫家一个庶出的女儿,他是嫡出的长子。
如今,她却是南诏最尊贵的女人,已经无法容忍这般羞辱。昔日的噩梦,再一次在他口中提起,她的心中只有无尽的痛恨和羞辱。
“太后,莫要忘记,是谁令你坐稳了这个位置。只是,你昔日的报答,令愚兄念念不忘,只想有朝一日,和你共叙前缘。如今,你独自寂寞在宫中,便不念及你我往日的情意吗?”
长长出了一口气,压抑心中的愤怒和羞辱,她的愤怒和羞辱,只会令他得意。
“宫九天,莫要忘记你身为臣子的本分,夜色已深,你该出宫了。”
“太后,我美丽的妹妹,早晚有一日,你会重新回到我的怀抱。莫要以为,你的儿子已经成人,他时日无多,你最可依靠信赖的人,仍然是我,也只有我。我可以辅佐你的儿子,亦可以辅佐你的孙子,只是要看你如何做。”
太后蓦然一惊,难道自己的儿子时日无多了吗?
宫九天靠近太后,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太后身上的芬芳,露出沉醉之色,目光在太后曼妙的娇躯上扫过,悄然火热起来。这具娇躯,是他所熟悉的,熟悉到不该熟悉的地步,朝思暮想,只想再度爱抚这具娇躯。
兄妹间的不伦,只是他的一厢情愿,以她的痛苦和屈辱为代价。
只是,他乐于看到,她美丽脸上露出的痛苦和愤怒,压抑的屈辱,那会令他更加兴奋。
“王兄,你若是有那个精力,就为宫家,为你自己留下一线血脉吧。只是,如今的你,和后宫中人,还有什么区别吗?”
恶毒的话语,从美丽柔嫩的樱唇中吐出,她想说这句话,已经很久了,只是一直忍忍,一直没有机会。
浓重的阴鸷,重新回到脸上,脸色阴沉的可怕,他最忌讳的,便是有人提及此事。在战场上受伤,再不能生育,是他心中永远的痛。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此事,虽然早就有人怀疑,他不仅不能生育,连男女之事,亦无能为力,却有谁敢提起。
满朝的文武,忌惮他,胜于忌惮自己冷血的君王。宫九天的权势,一直便在火逆鳞之上。
他的阴毒,他的无情,五国尽知。
宫家如今的血脉,也唯有他、太后和宫幻凤三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