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寓,已经是下午,杨文华在公寓等我们,江烨和他简单地说了几句话,之后,杨文华拿出检验结果,虽然我看了,可全都是英文,杨文华一条条地给我解释,我狐疑地看着他,想拿走报告书,可是江烨却说明天要去看医生时用到这些检验报告。
的确在接下来的几天,我好几次陪同江烨往返公寓和医院,说是还有其他项目要检查,并且要进行确诊判断之类的,江烨和医生全程用英文交流,无奈我最差的科目就是英语,所以听得很吃力,根本不知道他们说什么。
“医生想让我入院治疗,留在美国。”我们走出医院,准备回家。这几天我们熟悉了这段路程,决定不乘车,就步行回家也好。
“医生有没有把握治好?”
“可以控制,延长寿命。”江烨扭头看着我,“我一时死不了,你是不是觉得可惜了?没办法还你自由?”
我连跟他生气的精力都没有了,“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没有想过要谁死。”
江烨发现抄小路比较近,这两天都是带我穿过巷子直接到达了公寓后门,然而今天情况不太一样,在医院耽误的时间比较久,穿过巷子时,明显天色暗沉,夜幕降临。
我们的面孔与四周的人格外不同,巷子里聚集了一些黑人流浪汉,我刚开始没留意到他们,可当其中两个黑人挡住了我们的路,我才知道,我们可能遇到了麻烦。
江烨挡在我身前,目露凶光,瞪视靠近的黑人流浪汉。
“等下你找机会逃跑。”他小声地提醒我,恍惚中,我看着他的侧脸,突然就浮现了旬一的样子,相似的场景,相似的语调,是他?还是他?时空有些错了位。
“不要。”我抓住江烨的衣服,昏昏然然地呢喃,“不要让我又扔下你。”
江烨微微蹙眉,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忽然为首的黑人向他攻击,而与此同时,江烨也不甘示弱,拳脚相对,令后面的那些瘦小者不敢胡来。
“找警察,快。”江烨和几个黑人周旋,很快体力不支,还好有些流浪汉并不打算参与抢劫的犯罪,我跑到巷子口,看到街边穿警服的人,于是用英文大喊救命。
我们去附近的警局录完口供才返回公寓,一到家,我找来医药箱,马上给江烨受伤的地方消毒止血。我查过网上的资料,如果感染HIV的人,身体情况比正常人要弱,受伤了也不容易愈合,甚至严重的会流血不止。
“小心点,不要碰到我的血。”
“嗯。”
江烨静静地看着我认真为他擦拭伤口,猝然间,江烨抓住我的手,凑上来要吻我,我吓得懵了,没来得及反抗,还是他觉得不对,然后只能在我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好像唾液也会传染。”江烨不好意思地松开我,“只是想吻你了,似乎也不能。”
我手里捏着纱布,心里有点乱,倒不是因为害怕被传染,而是从遇到险境到刚才,我都差点把江烨当作旬一了,我的脑子忍不住会浮现旬一的样子,会想起跟他一起闯过的经历,我越是强迫自己忘记,便越是觉得难受至极。
“你为什么不害怕与我接触?”
我定了定神,将工具放进医药箱,说道:“注意点就好了。”我只是不想伤了江烨的自尊,加上我私下里还是查询过很多关于病毒的资料,同时了解到,患了这种病的人如果总是被人防着,会更加痛苦。就好像我的母亲,她因为有精神疾病,在我们乡下就是被人处处防着,之后病情越来越糟糕,连生活都无法自理了。
“感谢上天,你这么善良。”江烨情不自禁地拥住我,我想推开,可是他又用力地固定我的双肩,使得我没法动弹,“我决定回去,不打算留在这里。”
我一愣,抬头急问:“那治疗怎么办?你回国了又不肯去医院。”
“我会带药回去,到时候复查再来美国。”江烨解释,“如果一直留在这里,会引起老妈怀疑,我不能让她再为我/操心。”
“江烨,如果你早一点觉悟,也就不会有现在这些苦恼。”我沮丧地一笑,而后推开他,站起来又道,“时间不早了,你早些休息,既然你有你的决定,我也不好多说,不过回去后,我想把我母亲接出来,希望你不要反对。”
江烨怔住了,他没想到,我善良的同时也会跟他讨价还价,既然要我陪伴,那我就不会客气地行使我的权利。
打定了主意,我们一行人第二天就返回了国内,杨文华送我们到家门口,他说他还有事就不进去打扰了,婆婆没接到我们的通知,直到我们开门进入,她才反应过来,她说度蜜月应该少说也是半个月,怎么我们才一周就回家了,着实有些太快,婆婆私下里旁敲侧击地问我是否与江烨闹得不愉快,她大概是担心我们在外面依然过得水深火热吧。
上楼时,与准备下楼的江旬一正面而遇,一个仰视,一个俯视,一个冷若冰霜,一个期盼已久,一个正是我思念如潮水,一个是他,我不知道他……
“旬一,我好了。”白晓琳的出现打断我的胡思乱想,她小跑到江旬一身边,顺势牵住旬一的手,重要的是,他们分明穿着情侣装。
这个周末,听说相约去水上乐园。
“啊,嫂嫂,你们回来了?”白晓琳本打算朝我扑上来,可是旬一陡然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拉着她从我身边经过。
“嫂嫂,我们回来再说,你先回房休息。”
他们遇到楼下的江烨,旬一和大哥交流了几句,之后旬一才取消了游玩的计划。
我思念成痴,而他好像真的放下了。
“我就是吻了你,这并不是捉弄,或许在你心里,这是捉弄,但我就是吻了,我就是喜欢你,就算你是我嫂嫂,那又怎么样,我就是喜欢我的嫂子。”
“我喜欢谁,那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浪费自己的时间又没有碍着你,我偏要喜欢你,你这么狠,我就喜欢得更多,既然成不了你的美梦,那就变成你的噩梦。”
我的噩梦,这正是一场噩梦。噩梦中的他,看我的眼神太过平静,没有丝毫欲望和情愫。
我假装不痛,假装微笑,假装若无其事,我的婚姻是假的,我的生活也是假的,我觉得我自己都很可怕,我都不知道我还坚持什么,我应该坚持什么,我还有什么必要留下来。
我举起菜刀,犹豫地落下去,我心里想的是,我要离开,离开这个带给我所有伤痛的家,所以要举起刀,斩断情丝,斩断跟这个家的任何关联。
“嫂嫂。”白晓琳闯入厨房,看我精神恍惚,举起菜刀不知道要干什么,“嫂嫂,你,你……”
“我切菜。”
“菜呢?”白晓琳反问时,我才低头看清楚,我落刀的地方除了我另一手的手指,确实没有菜。
我吓得扔了菜刀,实在是太惊险了,要不是白晓琳喊了我,我可能要对自己下手了。
白晓琳握住我,安抚地说:“我知道,我应该谢谢嫂嫂的,只怪幸福来得太快,我都不敢相信,可还是,还是等来了,我终于等来了。”
相比我,我觉得白晓琳的确是幸福的,至少她能光明正大地等待爱情,终有一天,爱情会光临,爱情会敲门,她只需要迎接就好了。
“嫂嫂,谢谢你。”白晓琳干脆扑进我怀中,她的道谢只会加深我的酸楚,含着泪水,我抚摸女孩的黑发,忍着锥心之痛,“你们要好好地,好好地在一起,要彼此相爱,彼此相守……”说完我的祝福,我耗尽仅剩的力气,每一个字眼,都是敲打在心里的血滴。
“我会祝福你们,这一次是真心祝福。”
旬一,我也做到了,祝福你。
可能情绪波动太大,我做饭做到一半就觉得胃痛,这段日子,不但睡不好,吃饭也是不定时,久了之后,可能落下胃病。
我去房间翻找药箱,这才发现,好久没有补给,药箱里面的胃药都是过期的,我只得扔了过期的胃药,再去厨房倒点热水喝下去,以此来缓解胃里的不适。
端着杯子刚转身,便看到旬一双手随意插着裤袋地站在厨房门口,不过他留意到垃/圾桶里面扔了不少药,之后诧异地看了看我。
“过期了,吃了对身体不好,倒不如扔掉。”我一直摁着胃部,忍着痛感,蹙眉解释。
他没说话,径直走到冰箱,从里面拿出罐装啤酒再一声不吭地走出去。看到他,我胃里再次翻滚起来,简直痛到不能呼吸,所以晚餐,我基本上没吃饭。
江烨看我气色不太好,也就放我早点下楼休息,还好今晚婆婆回房比较早,我回到女佣房间后,洗了澡再次感觉胃里倒腾,本来喝了热水已经没什么大碍,岂料还是不能逞强,我想拖到明天再去药店的,恐怕要一晚上不得安宁了。
思及此,我打开房门,准备去厨房用热水对付对付自己,刚开门,脚就踢到了什么,于是我低下头寻找,找到被我踢到一边的药盒。
“胃药?”我仔细看了药效功能,这就是胃药,没有过期的胃药,可是门口怎么会有胃药?
我心里一沉,下意识地张望四周,夜里,静悄无声,仿佛没有任何人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