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地关上房门,旬一说,他大哥和杨文华已经下了楼,估计是大哥送杨文华离开,所以我趁这个时间马上溜出去,但是药箱和资料暂时放在旬一房间里,免得跑下楼的时候不太方便。
事不宜迟,我冲出门,马不停蹄地赶往女佣房,眼看玄关的大门是敞开的,江烨随时都会返回,我一边盯着门口一边倒退,不料撞到了人差点向后倒在地上。
转身一看,居然是自己老妈,她午睡醒了,从房间出来找我。
“妈,对不起,痛不痛?”母亲揉着额头,我担忧地询问。
与此同时,江烨从外面走进来,自然就看到客厅的我们。我其实用余光看到他走向我们,然而我继续揉着母亲的额头,装作若无其事。
“岑绘,你在家里?”江烨站定我身后,沉吟片刻,冷静地问,“刚才怎么没见到你?”
“啊,江烨,你,你刚刚回来?”我听到江烨的声音,惊讶地问,“刚才我从房间出来,看到大门没关,还以为婆婆回来了呢。”
“绘绘……”
“妈,我送你回房。”我扭头笑了笑,“江烨,我先送我妈回房间。”
“等一下。”江烨又上前一步,虽然背对他,可是心里还是忍不住咯噔一沉,我尽量保持镇定地面对他的疑虑,“你不觉得你有件东西忘了拿吗?”
说着,江烨伸手将我的手机递给我,我缓缓地侧身,皱着眉头说道:“咦,我的手机怎么会在你手里,啊,我想起来了,上午的时候好像借给旬一了的。”
江烨盯着我的表情,淡淡地说:“我就是在旬一房间听到你的手机铃声,之后旬一让我转交给你。”
“是吗?我还以为旬一跟晓琳他们外出了呢。”我抿了抿嘴,紧张地皮笑肉不笑,“跟年轻人玩久了容易累,他们拉我去,我就没去,倒不如在家里睡大觉,你说是不是,呵呵。”
江烨这么聪明,他会不会相信?我心乱如麻,忍不住地猜想他的心思,他如果怀疑我和旬一,他会怎么做?如果他不怀疑,可是他的样子看起来相当诡秘,不过也许是我心虚才会觉得他看起来似乎产生了怀疑吧。
我接了手机,正打算回到房间平定一下杂乱的思绪,而就在这时,外出的婆婆也归来了。还是拉长了脸,一副有人欠了她钱的样子,脸色臭得不行。
虽然面对婆婆也很费力,但好过被江烨这样盯得毛骨悚然。婆婆换了鞋子,将手里的塑料袋扔在茶几上,江烨关心地问了两句,却惹来婆婆翻白眼。好嘛,大家都知道这会儿,婆婆是个定时炸弹,任何人都碰不得,于是大家都想抽身离去。
“都给我站住。”婆婆有点歇斯底里,不打算轻易地放过我们。
我和江烨面面相觑,同时转身面对坐在沙发上的婆婆。
“知道这袋子里是什么?”
我们不解地摇了摇头,婆婆蹭地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头狠狠地教训:“我托人在山里挖了一点草药,你看看你,我为了你的身体真是操碎了心,你倒好,像个没事人一样,好像怀不怀孕都跟你没关系,来来来,今天正好亲家母也在。”
婆婆从我手里把我妈一把拽过去,“亲家母,你女儿嫁到我们江家两年,我好吃好喝地供着,她不给我生个孙子,这算怎么回事?”
“生,生……”婆婆的恶脸吓到了我妈,我马上跑过去,将我妈抢过来,“妈,这件事跟我妈没关系,她什么都不知道,你别在这里给她找麻烦了。”
“合着我一人操心就不麻烦了?反正我说什么,你都有理,那我今儿个就让你妈来说说你。”婆婆添油加醋地说,“亲家母,你女儿非但不知道感恩,还想着翅膀硬了从我们江家飞走,哼,我算是看明白了,你说你这副德行,生出来的都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妈,你越说越过分了。”江烨上前制止,“岑绘的妈身体不好,你别刺激她。”
“江烨,你现在怎么回事?我让你跟老婆培养感谢,不是让你联合他来欺负自己的母亲的。”婆婆自觉委屈,甩开江烨的手,喝道,“你知道你妈妈在外面受了多少委屈吗?他们个个都说你不行,我,我当然着急啊,我的儿子这么优秀,怎么可能不行?要不行也是别人不行,是这个神经病生的女儿不能下蛋。”
“不,我的女儿,我的女儿也很优秀。”母亲挣脱了我,我有些诧异她的反常,她踉踉跄跄地走到婆婆跟前,瞪着一双眼睛,驳斥,“我是有病,可是我的儿女都很优秀,我的女儿孝顺善良,我的儿子有才气又懂事,我……”
“哈哈,你女儿善良?要是善良那就给我们江家生个儿子出来,也算是对得起她这两年在我们江家白吃白喝了。”婆婆不甘示弱地回骂,“哦对了,你的那个儿子,你确定他懂事?他如果懂事,怎么会无缘无故跳楼自杀……”
“妈……”我和江烨异口同声地吼道,吓得婆婆赶紧闭了嘴,慌慌张张地瞅一眼我们。
我妈抓住婆婆的手臂,一脸惨白地追问:“你刚才说什么?你说什么?”
“喂,你抓得好痛,你松开手,你发神经吗你,神经病要杀人了。”婆婆没完没了地嚷嚷,连楼上的江旬一也冲了下来。
“妈。”我扑上去,扶住全身颤抖的母亲,她嘴里不停叨叨,被婆婆推开后,转身又抓住我的手腕,“绘绘,她刚才说什么?”
“妈,你先回房。”江烨对着婆婆说道,“先回房。”
“江烨,你冲我吼什么吼?他儿子的确是死了嘛,我又没有说错。”
“你闭嘴。”我抱着我妈,痛苦地咆哮,“请你闭嘴,求求你闭嘴。”
“不,不是的,不可能。”母亲从我怀中挣脱,她摇摇晃晃地走了两步,一旁的旬一心疼不已,我想要追上去,可是母亲却一头栽倒在旬一的怀中,她咬破了嘴唇,在旬一怀中像个小孩一样哇啦大哭。
可能是因为我和江烨欺骗了她,所以母亲一直不肯见我们,只让旬一在房间陪伴照顾。吃了药之后,母亲睡下了,为了安全起见,江烨提议将我妈送到医院做个检查,我也答应了,她情绪不稳,肯定会加重病况。
“当初就不应该把她从医院接出来,真是麻烦。”婆婆还在说风凉话,江烨瞪了一眼婆婆,她才闭嘴。
江旬一从房间出来,我赶紧咨询我妈/的情况,旬一说,我妈听不进去任何人的话,一直自言自语,偶尔还会自残,所以必须二十四小时有人看守。
“糟糕,好像又跟以前一样了。”我垂头丧气地低喃。
“没事的,这是个过渡期,妈/的心里接受不了,所以本能地封闭自己。”江烨抚摸我的脸颊,安慰道,“明天我送她去医院,如果医生建议住院治疗,那我们就重头再来,既然能治好,我们就要有信心。”
“是啊,我相信她如果能过得了这一关,以后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旬一也附和着安抚我的情绪。
等不到第二天,我当天傍晚就让江烨带着我妈去医院治疗,根据医生的建议,我妈还是留在了医院观察。从医院离开之际,妈没有任何反应,看起来情绪比较稳定,我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我想说声对不起,于是在她耳边说了一声对不起才转身走出病房。
上了车,我不急于回家,我要求江烨载我去公墓,突然想岑楠了,想看一眼他,想告诉他,我没有把母亲照顾好,我自责内疚,我没办法放过自己。
天色渐晚,公墓这一带更是阴阴沉沉,我上了台阶转了个弯,径直走去,看到有个人将一束花放在墓碑前,如果没看错,那墓碑应该就是岑楠的,我很好奇,而江烨恐怕是认出那人,便越过我直接走上去。
那人转身,我定睛一看,果然江烨能认出,他就是梁子柏,他真是一天一个样,才几天不见,又消瘦得认不出了。
我祭拜之后站起来,这时,不远处的两人聊得差不多,而梁子柏一人走向我,江烨双手插进裤袋,立在原地,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东西拿到了吧。”梁子柏好像剃了头发,他戴着黑色棒球帽,几乎遮住半张脸。
我点了点头,没吭声,静静地观察他的憔悴。
梁子柏瞥了一眼公墓上岑楠的照片,慢条斯理地说:“很快就会找上门了,你小心点。”
“那个老房子是谁的?为什么凌非会在那里?”
“是我刚开始在这里租住的房子,后来有了点钱,就把它买下来留作纪念。”
“你说谁会找上来?”
“看来你还没有认真看过里面的内容。”
“唐立杰的罪证,你放心,我会送交给警方。”
梁子柏摇了摇头,轻笑一声:“如果我是你,我不会这么做。”
我端着身子盯住他,他继续说道:“唐立杰只是傀儡,利用他可以引蛇出洞。”
我白了一眼他,转身对着墓碑说:“我野心不大,只想查出害死我弟的人,至于其他事情,跟我没关系,我也管不了。”
“你错了,当你偷偷去那间房拿走这份资料的时候,一切都晚了,就算你不找他们,他们也会找上你。”
我一怔,扭头蹙眉注视梁子柏的淡然之色,“我时间不多了,只好将这份资料交托给你,其实那天在咖啡厅交给你的牛皮纸袋,里面的资料都是假的,我早就知道有人跟踪我,因为我一直都躲在杨文华身边,他也对这份资料感兴趣。”
我诧然失色,震惊非常。梁子柏抬头看了看天色,叹息一声:“明明白天还是艳阳高照,晚上就要下雨了,这里的天气就是如此,真是让人受不了。”
“所以说,你一开始就打算把我给卖了?”我忿忿地瞪着他,切齿地质问。
梁子柏压了压帽檐,凑近我,低声道:“我教你,这叫借刀杀人。”
“你……”
“要想摆脱他们,就得先发制人,小楠的仇,连同我的仇就拜托你了。”梁子柏拍了拍我的肩膀,意味深长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