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我回到了老家。然而,刚一到家,我突然意识到,我的人生使命只有一个——赚钱杀回华尔街。从全国来看,也只有华尔街能接受我的重仓交易。总有一天,我会掌握正确的交易术。到那时,我会非常需要能够重仓交易的地方。当一个人可以正确判断时,他会渴望通过这种判断获得他应该获得的一切。
虽然希望渺茫,但我还是尝试着回到投机商行。如今,投机商行少了很多,有些商行的老板也换了人。凡是认识我的老板都拒绝和我做生意,也根本不给我解释的机会。我对他们说了实话,告诉他们我在纽约输得一干二净,我也并非过去自认为的那样什么都懂,他们没有必要把我视为敌人,拒绝和我做交易。但他们依然没有松口。新开的商行很不可靠,假如你有信心赌对,那么他们只允许你买20股。
我现在很需要钱,而大型投机商行正在从那些常规客户手中大把地捞钱,这些钱恰恰就是我所需要的。我联系到一个朋友,派他去一家投机商行做交易,我则假装随意进去看看。我按照从前的办法,试图让下单员接受我的小单,哪怕只有50股也行。但对方还是拒绝了我。于是,我和朋友事先约定好暗语,让他听从我的指示去做,可赚到的钱还不够我塞牙缝的。没过多久,投机商行有所警觉,不愿再接我朋友的单子了。有一天,当他准备卖出100股圣保罗时,终于遭到了拒绝。
事后我们才知道,原来,一位客户发现我们在商行外面交谈,就向商行告了密。因此,当我朋友走进商行,要求卖出100股圣保罗时,下单员回敬道:“我们现在不做圣保罗的卖单,包括你的。”
“为什么,乔伊,出什么事了吗?”我的朋友诧异地问道。
“没什么事,就是不做这只股票的卖单了。”乔伊回答道。
“难道我的钱有问题吗?你看看,这可不是假币。”朋友边说边递上我给他的10张10美元钞票。他装作很气愤的样子,我则在一旁假装事不关己。大部分客户都围了过来。当然,只要听到有人在大声讲话,或是感觉到商行与客户之间有冲突,他们就会围过来看个究竟。他们都想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生怕投机商行有破产的征兆。
那个乔伊可能是经理助理级别的职员,他从柜台后面出来,走到我朋友面前,看看他,又看看我。
“很有意思,”他缓慢地说道,“真是太有意思了,你的朋友利文斯顿没来这里的时候,你一天到晚只知道看报价板,别的什么都不做,连口大气都不敢喘。可他一来,你就忙开了。就算你真的在替自己交易,但不要在这里做了。利文斯顿在给你出主意,我们不会上当的。”
看吧,我的财路又断了。好在除了日常开销,我还有几百美元余钱,现在的问题是我无法用它们赚钱,没钱就无法杀回纽约,我为此焦虑万分。我预感,只要能回去,我就会做得很好。为了总结自己过去愚蠢的操作,我花了很多时间进行反省。你知道,距离远一点,也许会把事情看得更透彻。但现在,我急需一笔本钱。
有一天,我正在一家酒店的大堂和一群熟人聊天,这些人也都是交易老手。大家都在谈论股市。我非常肯定地对他们说:由于经纪公司的执行能力太糟糕,因此没有人可以战胜市场,尤其是和我一样根据实时价格做交易的人。
一个人问我:“你指的是哪家经纪公司?”
我回答道:“就是美国最好的经纪公司。”
他又追问:“具体是哪一家?”看得出来,他不相信我曾在顶级公司做过交易。
我对他说:“我说的是纽约证交所会员公司。我的意思并不是他们使诈或不负责任,只不过,如果你按照市价下单买进股票,那么你无法知道自己确切的买进价位,只有等到经纪人将成交报告交给你的时候才会知道。当然了,波动一两个点的概率比波动10~15个点的概率大得多,但由于执行问题,场外交易者很难跟上小涨跌。如果投机商行允许客户做大单,我倒宁愿在他们那里做交易。”
和我搭话的这个人我并不认识。他叫罗伯茨,面容和善。他把我拉到一旁,问我是否在其他类别的交易所做过交易。我否认了。他说他了解几家棉花交易所、农产品交易所和小型证券交易所的会员公司。这些公司很负责,而且尤为关注指令的执行情况。它与纽交所最大最赚钱的会员公司都有密切合作,影响力很大,保证每个月成交量能达到几十万股,为每一位客户提供最好的服务。
“他们对小客户的确很关照,”他说,“做外地生意是他们的强项,对10万股和1万股的单子一视同仁。他们尽职尽责,很讲诚信。”
“那好。但有个问题,如果他们按照常规向证交所支付0.125点的手续费,那他们还怎么赚钱?”
“是啊,那0.125点的手续费他们是一定要支付的。可是……我想你应该明白!”说着,他朝我挤挤眼睛。
“我明白,”我说,“但证交所会员公司不可能分割手续费,他们宁可杀人放火也不可能对那0.125点的手续费做出让步。这项铁规定关系到他们的存亡。”
他肯定知道我和证交所的人打过交道。他说:“你听着!经常会有一些本来忠于职守的证交所会员公司被吊销一年执照,原因就是违反了这项铁规定。有很多种方法可以打擦边球、给回扣,没有人会去告发。”
他可能看出我不相信他的话,便接着说:“另外,还有一些交易,我们——我是指那些证券公司——会在0.125点手续费之外再收取0.0625点手续费。但凡事都好商量,除非特殊情况,他们是不会收取额外手续费的,而且也只针对账户不活跃的客户。这一点你是知道的,不这样做不就赔了吗?他们做生意又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对吧?”
我听懂了,他是在替冒牌经纪商拉客户呢。
“这样的公司哪家靠得住?”我问道。
“我了解全国最大的公司,”他说,“我自己就在那里做交易。它在美国和加拿大的78个城市都设有分部,生意很红火。如果它不守规矩,也不可能发展得那么好,你说是不是?”
“是啊,”我附和道,“它交易的股票和纽交所的是一回事吗?”
“那是肯定的。除此之外,还包括美国其他交易所和欧洲交易所的股票。另外,它还做小麦、棉花、粮食等等,凡是你能想到的,都应有尽有。它在各地都有耳目,并且具有当地交易所会员资质,有的是以公开身份开户的,有的则是匿名开户的。”
此时,我已经完全明白了,但我还想听他继续讲下去。
“嗯,”我说,“但是指令还得靠人去执行,这是无法改变的,没有谁能保证市场会有怎样的波动。同样,也没有谁能保证报价机的价格与场内价格有多接近。你从报价机上看到价格,然后提交指令,由电报把指令传到纽约,这个过程会浪费很多宝贵时间。看来,我还是回纽约去吧,就算在可靠的经纪公司赔钱也比在这儿强。”
“我还真不知道有赔钱一说。我们的客户都没这个顾虑。他们都能赚钱,我们可以打包票。”
“你们的客户?”
“对,公司也有我的股份。他们一直对我很好,所以我会竭尽全力为他们招揽客户,我也通过他们赚了不少钱。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把公司的经理介绍给你。”
“这家公司叫什么?”我问道。
他把这家公司的名称告诉了我,我听说过。它做了大量广告,宣称很多客户根据它关于活跃股的内部信息赚到了大钱,这就是它的专长。这类公司与常规的投机商行不同,是投机商行中的骗子。这些人声称自己是正规证券商,但却在交易单上耍花招。他们精心伪装自己,让人们以为他们做的是合法生意。这家公司是这类公司中资历最老的一家。
如今,这类经纪商有很多都倒闭了,而这家公司可以称得上是这类经纪商的鼻祖。这伙人使用的原理和手法完全一样,只是在具体操作上稍有不同。老的一套招数用尽时,就要在细节上进行更新。
他们经常使用的手段是散布某只股票的消息,他们用几百份电报鼓动一部分客户立刻买进某只股票。与此同时,又用几百份电报鼓动另一部分客户立刻卖出同一只股票,无非就是赛马情报贩子惯用的老套骗局。这样一来,他们就能坐收买单和卖单了。此时,这家公司会选择一家正规的证交所会员公司买卖1000股,并取得一份正式的交易报告。如果有人对他们产生了怀疑,指责他们在交易单上耍花招,他们就会用这份交易报告堵对方的嘴。
他们的另一个手段就是建立全权委托交易机制,根据自愿原则,让客户书面授权他们自由操作。他们使用的都是客户的名义,用的钱也都来自客户,很多客户觉得公司的判断比自己高明,还以为自己受了恩惠。有了授权后,如果钱被耗光,即使最难缠的客户也无法得到合法补偿。而公司通常会在账面上做多一只股票,以此吸引客户的资金,接着就利用投机商行的惯用手段,迅速打压股价,把数以百计的小额散户清洗出去。他们能骗就骗,不会放过任何人,尤其喜欢对女人、教师和老人下手。
“哪个经纪商我都看不上,”我对这位掮客说,“让我好好想一想。”说完我就走了,免得他继续在我耳边唠叨。
经过调查,我了解到这家公司有数百个客户,虽然负面新闻不断,但客户赚钱后却拿不到钱的情况还从未发生过。调查的难点是要找到一位在这家公司赚过钱的人,而我真的找到了。当时,市场形势似乎在按照公司的设想发展着,即使出现少数对他们不利的交易,他们也不会赖账。当然,大部分这类公司最终都会倒闭。对他们来说,倒闭就像流行病一样,隔一段时间就会爆发一次。这种情形就像一家银行倒闭会引发多家银行的挤兑潮一样,这是亘古不变的规律。一家商行倒闭,会引发其他商行客户的集体恐慌,争相把自己的钱取出来。不过,话说回来,在美国还是有不少骗子商行的老板可以稳稳当当地混到退休。
对那位掮客所说的公司,除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以及缺乏诚信外,我并没有听说任何值得警惕的消息。这些人的专长就是鼓动那些企图一夜暴富的人追随他们。但他们在将客户的钱财卷走之前,总会让客户签下书面授权。
我遇到一个家伙,他说他亲眼看到过一天之内有600封电报发出,鼓动客户买入某只股票,而同时又有600封电报发出,鼓动其他客户立即卖掉相同的股票,刻不容缓。
“是的,这种把戏我知道。”我对他说。
“那就好,”他说,“但是,你知道吗,第二天他们还会再次给同一批人发电报,鼓动这些人平掉手中所有的交易单,买进或卖出另一只股票。我问过公司里的一位高级合伙人:‘你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我能明白你们第一天的做法,虽然所有客户最终都会赔光,但好歹也要让一部分客户暂时留点账面利润啊。第二天还来这一套,这不是把他们赶上绝路吗?你们究竟是怎么想的?’”
“他说:‘客户的钱注定是要输光的,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无论他们买了什么,怎么买的,从哪里买的,何时买的,都逃不出这个结局。他们哪天把钱输光了,我们也就失去了这些客户。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趁他们还有钱的时候多榨一点呢?反正把他们榨干以后,我们还可以再找别人,冤大头多的是。’”
说实话,对这家公司的职业道德我毫无兴趣。当初,我对泰勒公司耿耿于怀,直到狠狠教训这些人一顿之后才算出了口气。但对这家公司,我却毫无恨意,或许他们真的是骗子,也或许有人故意陷害他们。我不会让他们替我做交易,也不想从他们那儿打听什么小道消息,不想听他们的谎言。我只想筹集一笔本金杀回纽约,到正规的证券公司做大手笔交易。在那里,我不用担心警察会突然闯入,也不用担心账户突然被冻结。一旦账户被冻结,基本就不用指望什么了。幸运的话,一年半后或许能拿回8%。
不管怎样,我主意已定,要到这家公司看看,比起正规的证券公司,它到底能为我提供哪些交易优势。我没有太多的钱做保证金,不过,会在交易单上耍花招的公司在这方面的要求并不苛刻。所以,即使只有几百美元,你也可以好好玩一把。
我来到那家公司,见到了经理本人。当他了解到我是个交易老手,在纽交所会员公司开过户头,并且还亏掉了所有身家之后,他便不再承诺只要我把钱交给他们,一转眼就能赚到100万。在他眼里,我成了长期摇钱树,和那些时刻追逐报价机、时刻都在交易又时刻都在赔钱的人一样,为经纪商提供稳定的收入来源——无论是骗子投机商行,还是只赚取少量手续费的经纪商。
我对经理说,我只要求强大的执行力,因为我按市价做交易,我不想看到成交报告上的数字与报价机上的价格相差半个点甚至一个点。
他向我发誓,他们会满足我的愿望。他们愿意接我的单子,因为他们要通过交易让我看到什么是高端经纪服务。他的员工都是本行业最优秀的人才。事实上,他的优势就在于迅速按照指令行事。即使成交价和报价机上的价格略有差异,也一定会对客户有利。当然,对此他并没有打包票。只要我在他那里开户,就可以按照电报传来的价格买卖,他对自己的场内交易员很有信心。
也就是说,在那里,我可以放心地按照实时价格交易,就像在投机商行里一样。我没有表现出急切的样子,只是摇了摇头,告诉他我还要考虑一下,但只要决定了就会及时通知他。他竭力劝我立即开户,因为现在形势很好,是赚钱的好时机。他说的没错,但真正赚钱的是他们,此时市场很沉闷,价格波动小,这正有利于他们诱骗客户入局,接下来再制造一个急跌,将客户清洗出去。面对他的纠缠,我好不容易才找了个借口离开。
我把姓名和住址留给了他,当天就收到了发件人付款的电报和信件,鼓动我抓紧买进几只股票,因为听说有个内部资金集团正准备把价格炒高至少50点。
此时,我正在满处寻找同类公司。根据我的观察,要想从它那里赚钱,我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在周边多找几家公司同时交易。
一切都筹划好后,我就在三家公司开了户,然后租了一间小办公室,安装了直通这三家公司的电报线。
一开始,我出手很轻,只做小额交易,以免他们察觉。总的来说,我还算是赚了钱。没过多久,他们就告诉我,他们希望和直连电报客户做大单交易。在他们看来,我做的交易越大,赔的钱也就越多;趁早把我清洗出去,他们就能赚更多的钱。这真是个如意算盘,因为他们的对手一直都是一群平庸之辈。从财务角度看,普通客户往往坚持不了多久。半死不活的客户怨声载道,甚至找上门来闹事,这些都会影响公司的生意。而只要让他们破产,再也无法做交易,也就万事大吉了。
此外,我还与当地一家正规公司连了线,它可以即时联络纽交所的会员公司。我搞到一台股票报价机,开始谨慎地操作。就像前面说的,这样的交易和在投机商行很相似,只不过节奏慢了一些而已。
对于这样的游戏,我有十足的把握会赢。我也的确赢了。我还从未有过这么好的状态,可以说是百发百中。我每个星期都在赢钱,生活重新优裕起来,但我也一直坚持存钱,为了积累足够的资本杀回华尔街。我又和另外两家同类公司连接了电报线。这样一来,和我做交易的同类公司一共有5家了。当然,我始终和那家正规公司保持电报直连。
我的操作出现过几次问题,股票与我预计的模式走势相反。好在没有给我造成多大的损失——当然,那些人也无法给我造成太大的打击,因为我的保证金本来就没有多少。我和这几家公司保持着融洽的关系。他们的账户记录经常与我的记录不一致,而这些差别总是对我不利,这难道是巧合吗?当然不是!我极力反攻,直到最终取胜。他们总是企图把我从他们那里赚到的钱再赢回去。看得出来,他们把我的盈利当作临时贷款。
他们不可能做公平交易,固定比例的经纪行手续费无法满足他们的胃口?他们的赚钱之道就是坑蒙拐骗。在股票交易中,受骗者永远都在赔钱,因此根本称不上是投机者。也许你会认为,他们明明可以把非法业务做得合法一些,但他们坚决不会这么干。有句名言说的是“将欲取之,必先予之”,可在这帮人眼里,这句话一文不值,他们要做的只有赤裸裸的欺骗。
他们也曾多次试图用这样的老把戏给我下圈套,有时我也难免疏忽犯错。他们经常在我做小单交易时耍这些把戏。我指责他们做手脚,手段下作,但他们从不承认,结果我只能认倒霉,继续像平时一样做交易。不过,和骗子做生意也有好处:即使你抓了他们现行,他们也不会和你计较,只要你还继续和他们做生意就行。对他们来说,被抓现行并不丢脸,他们愿意委曲求全配合你,这可真是“宽宏大量”啊!
面对如此缓慢的资本积累,我决定不再忍受骗子的伎俩,想要惩罚一下他们。我选择了一只股票,不久前它还很热门,可是如今已经没落了。当然,如果我选择一只从未活跃过的股票,他们一定会有所怀疑。我向五家骗子公司发出了买进这只股票的指令。当他们接到指令,等待报价带上的最新数字时,我立即通过证交所会员公司下达指令,要求以市价卖出100股同一只股票,并且催促他们尽快执行。你可以想象一下卖出指令到达交易所场内时的情形:一家和外地有电报直连的会员公司要求尽快卖出一只冷门股。有的人借机捡了便宜,但这笔交易的成交价将会显示在报价机上,成为我那5张买单的买进价。总而言之,我用低价做多了400股。那家正规公司问我是否听到了什么风声,我只说我有小道消息。就在市场收盘前,我又给正规公司发去电报,要求立刻买回那100股,并且催促他们不能耽误。我告诉他们我不想做空了,无论形势怎样变化,都要不惜一切代价给我平仓。于是他们与纽约连线,传达了买进的指令,由此掀起了一波暴涨。此前,我已经给那五家骗子公司下达了卖出指令,将我那500股全部卖掉。一切都很完美。
可他们就是不接受教训。既然如此,我便以相同的方式又教训他们几次。虽然他们本应受到更严厉的惩罚,但我没有太下狠手,只用100股的规模赚上两三点就收手。这对我的积蓄帮助很大,我的目标是重返华尔街。现在,这笔钱已经积累了不少。有时,我也变变方式,卖空某只股票,但也会适可而止。只要每次能赚上600到800美元,我就非常满意了。
然而,有一次出了点意外。因为我的手法实在太高明,引发了出人意料的波动,竟然达到了10点之多。而且,这一次我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在每家骗子公司交易100股,而是选择了其中一家交易200股,其他四家依然是100股。形势好得让他们难以忍受,纷纷发来电报对我表达不满。于是,我找到那位经理,当初就是他迫不及待地要我开户,每当被我抓了现行,他总会表现得事不关己。他的职位不算高,但说话口气却很大。
“这只股票被人做了手脚,我们一分钱也不能付给你!”他恶狠狠地说。
“你们接我买单时可没说有人做手脚,当时是你们让我买进的,对不对?现在你们也得让我卖出,否则就太不公平了,你说呢?”
“胡说!”他居然发怒了,“我可以证明有人在捣鬼!”
“是谁在捣鬼?”我追问道。
“有个人!”
“究竟是谁?”我又追问。
“不用问,就是和你一伙的。”他说。
我提醒他说:“你应该明白,我一向单枪匹马,这一点谁都清楚,从我开始交易那天起,大家就都知道。我现在好言相劝,你快把钱给我,我不想发火,照我说的做!”
“我们不会给你钱的。这里面有圈套!”他怒吼着。
我不想再和他纠缠下去,对他说:“现在马上给我钱,现在,马上!”
他又嚷嚷了一会儿,直接骂我是诈骗犯,但最后还是把钱拿了出来。另外几家还是好说话的,有一家的经理甚至事先对我在冷门股上的操作方法做了一番研究,当他接到我的买单时,也在纽交所为自己买了些,所以也赚了。如果客户以欺诈罪起诉他们,这帮家伙才不会在乎,他们有一套为自己辩护的技巧。我没法冻结他们银行里的钱,因为他们很谨慎,不让任何资金暴露在风险中。他们唯一害怕的就是信誉受损,被说成是奸商并不会影响他们的生意,但摊上赖账的名声可是致命的打击。对客户而言,在经纪行里赔钱是平常事,可是一旦赚了钱却拿不到手,那么这家公司在投机界的名声就坏了。
五家经纪行到最后都把钱如数给了我,但这10个点的大涨后,我的报复行动也宣告结束了。他们惯于用小手段去欺诈那些可怜的客户,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被人算计。我重新回到以往的交易模式,但他们开始限制我的交易规模,让我无法赚大钱。
转眼一年多过去了。在这段时间里,我想尽办法从这些公司赚钱。我的生活富裕了,还买了一辆汽车,也不再限制自己的开销。我既要积蓄,也要生活。只要我判断正确,就能赚很多钱,可以存下不少。但如果我判断错误,那么就赚不到钱,也就没钱可花了。前面说过,我已经攒下了一大笔钱,那五家骗子公司也没什么油水可捞了。于是,我决定回纽约去。
我开着买来的汽车,邀请一位同是交易者的朋友同行。他接受了我的邀请,然后我们就上路了。到了纽黑文,我们停车吃了晚饭。在饭店里,我遇到一位老股友。寒暄过后,他告诉我市里有家投机商行,生意很红火。
从饭店出来后,我们继续向纽约进发,我特意沿着那家投机商行所在的街道行驶,想看看它的门脸有什么特点。我们找到那家投机商行,在诱惑的驱使下,停车走了进去。这里的装修算不上豪华,但老式报价板和忙碌的客户都是我熟悉的样子。此时,游戏正在进行中。
经理的做派像个演员,又像个政治演说家,给人印象深刻。他那一句“早上好”就如同经过10年的艰苦寻觅,才终于在显微镜下发现了早晨的美妙之处,于是急忙把天空、阳光和公司的资金实力捏合在一起呈现给你。他看到我们开着跑车,像是没有社会经验的愣小子。况且,我的相貌看上去可能还不到20岁,或许他以为我们是耶鲁大学的学生。我没有透露真实身份,也根本没这个机会。经理忙不迭地迎接我们,一边对我们表示欢迎,一边对市场行情夸夸其谈,说市场真是天遂人愿,早盘上涨,就像天上掉钱一样,简直就是给大学生派发红包。自古以来,聪明的大学生们总是入不敷出,但在这里,只需一小笔投资,报价机就会帮你赚上几千块。股市会让你财源滚滚。
这位经理极其和善和热情,以至于让你觉得,不在这里干一票就觉得对不起他。于是,我告诉他,我会按照他说的去做,因为我也听说很多人通过股市发了大财。
我开始交易了。起初下手很轻,但随着盈利不断增加,加码也越来越大。我的朋友也在照着我的样子做。
晚上,我们就在纽黑文过夜。第二天上午9点55分,我们又来了。“演说家”经理见到我们很高兴,以为自己今天会有好运气,但那天我用很少的钱就赚了1500美元。第三天,我又找到经理,卖出500股糖业,他显然是犹豫了,但没说什么,接了我的单子。股价下跌1个点后,我决定平仓,将交易单交给他。这一笔我赚了整整500美元,当然,他还要把我的500美元保证金退给我。他从保险箱里拿出20张50美元的钞票,动作缓慢地数了三遍,又当着我的面数了第四遍。他的手指像是沾了黏稠的胶水,牢牢地粘住了那些钞票,但最终他还是把钱交给了我。他抱紧胳膊,紧闭双唇,没说一句话,只是直勾勾地瞪着我身后的窗顶。
接着,我对他说,我要卖出200股钢铁。他没有搭理我,似乎没听见。我又重复了一遍,但这次改为300股。他扭过头来,我等待着他说些什么,但他只是瞪着我,舔了舔嘴唇,仿佛要向长达50年的黑暗开火似的。
最后,他指了指我手中的钞票,说道:“快把它拿开!”
“把什么拿开?”我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们打算去哪儿,大学生?”他清清楚楚地问道。
“纽约。”我回答。
“这就对了,”他一边说,一边不停地点着头,“就该这样,你们要离开这儿,这就对了,我算是认识你们了!学生?别骗人了!我知道你们是谁!是啊……”
“真的吗?”我礼貌地问道。
“没错,你们两个——”他稍稍停顿了一下,突然咆哮起来:“你们就是全美国最大的巨鳄!学生?是啊!而且还是大一新生呢!”
我们走了,他还在那里一个人自言自语。其实,他可能并不心疼那笔钱,因为职业赌徒是不在意那些钱的,毕竟股市中的输赢都是难免的。他之所以生气,是因为我们捉弄了他,他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
就这样,我第三次来到华尔街。其实,我一直都在研究自己的方法,下决心找出其中存在的问题,找到我在富勒顿公司失败的原因。我在20岁时赚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个1万美元,然后赔光了,但这次失败让我明白了钱是怎么赔掉的——我时刻都在做交易,当我无法根据经验找到正确方法时,我依然在做交易,这样做无异于赌博。我在22岁时筹集到了5万美元本金,但却在5月9日的一天内就赔光了。我同样明白自己是如何赔掉钱的:我输给了报价机的滞后和从未有过的大波动。但我不明白的是,当我从圣路易斯回到纽约后,以及5月9日的恐慌平息后,我为什么还会赔钱。当时,我已经有了一定的理论,也已经纠正了一部分错误,但我仍需通过实践来检验这些理论。
要想知道不该做什么,最好的方法就是将你的全部身家都赔掉。当你发现不做某件事就不会赔钱时,你也就明白了做什么才能赢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