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晓荻此行,是要奔少林寺而去。他此行既是要把普意大师的舍利送回少林,同时也是想要到少林寺去看一看。因为莫得言告诉他,普意临终的遗言听上去好像是:“少林有难。”
谢晓荻在离开京兆府之前,先去了一趟“周老三豆腐坊”,结果发现豆腐坊已被一把火烧成了白地,他知道周开山是不会再回来了。之后,谢晓荻又去了一趟蓝田县的“回春堂”,也没能打探到“生死判官”王千秋和那白衣少女的消息。
想起和那白衣少女的一番生死经历,到头来却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谢晓荻不禁心中有些惆怅。
谢晓荻虽说是往少林寺赶去,却并不急着赶路。他心想,少林寺自古以来便是武林中第一大门派,从未听说哪个门派和少林寺为敌能讨得了好去,所以普意说的少林有难,必然另有所指。再者,谢晓荻陡逢重大变故,心中郁郁,也不知自己到底该做些什么,只是暂时定下一个目标,慢慢朝着目标走去而已。
谢晓荻走了几日,身上的伤势也慢慢平复。这一日,他来到了陕西与河南交界处的伏牛山。这伏牛山属于秦岭的一条支脉,蜿蜒八百余里,山势陡峭险峻,虽已是暮秋时节,但山上树木依旧郁郁葱葱,金秋的红叶也煞是好看。
谢晓荻正在山间小路上边走边看,突然听得有人大喝一声:“站住!”接着从前面不远的路边跳出一个人来。
谢晓荻仔细看去,只见这人中等身材,不胖不瘦,扎巾箭袖,手持一把钢刀。再看他的样貌,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黑黝黝的脸膛,两道浓眉,一双眸子烁烁放光,显得英气人。
“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要想从此过,嗯留下买路财,若是、若是不留财”这人瞪着谢晓荻,便开始背词。
谢晓荻一看就乐了,心想:“还真能碰上劫道的,反正闲着没事,就拿他开开心吧。”谢晓荻这几天独自一人赶路,心中不免孤寂,此时见到有人打劫,爱恶作剧的天性又露了出来。
“等等!等等!”谢晓荻不待那青年说完,便急忙打断他的话。
“别捣乱,我词还没背完呢!”那青年瞪了谢晓荻一眼,想要继续背下去,只是这词他本就背得不太熟,此时一被打断,登时想不起来说到哪里了。
“我说叫你别捣乱吧!搞得我都忘了说到哪了,算了”那青年悻悻不已。
谢晓荻一听那青年说“算了”,刚想要说话,没想到那青年又继续说道:“算了,我重头再背一遍。”
谢晓荻差点笑喷了,心道:“你这是劫道还是背书啊?”见那青年执意要背,便也不好阻拦,暗想权当是听说书了。
那青年好不容易把词背完,才冲谢晓荻说道:“我说的你可都听明白了?”
“不太明白啊”谢晓荻开始装傻。
“哪里不明白?”青年有些奇怪。
“你说此山是你开,这山好像千万年前就有了,就算是这山路,你一个人也修不出来啊。你说此树是你栽,这么多的树,你一天要栽多少棵啊?再说,我看这里的许多树,恐怕岁数都要比你大吧。”谢晓荻一脸真诚的表情。
“这”那青年料不到谢晓荻居然会在这些问题上和他较真,顿时卡了壳,“这反正我就是要劫道,老老实实把钱交出来!”
“就是说嘛!你要劫道,老老实实地劫不就完了,背什么词啊?这词本来就不通,你倒好,背不过还要再背一遍。”谢晓荻居然板着脸开始教训起对方来了。
“我是头一回劫道,哪知道这么多,他们叫我背词我就背了,你少管闲事,把钱交出来,饶你性命!”那青年叫谢晓荻这么一说,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好在他脸膛发黑,此时虽说有些泛红,倒也看不太出来。
“那你看,这买路钱要交多少呢?”谢晓荻存心找事。
“有多少算多少,统统交出来!”青年挥了挥手中的钢刀,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
“别啊,大侠,我家里还有八十多岁的老娘”谢晓荻开始装可怜了。
“哦,这样啊”那青年沉思了片刻,又对谢晓荻说道:“看在你老娘的份上,少交一些,交一半吧。”
谢晓荻暗暗好笑,心想你也不看看我多大岁数,居然就信了实。谢晓荻觉得眼前这青年虽说是个劫道的,倒是有些质朴可爱,便有意多逗逗他。
“敢问大侠,为何要做这没本钱的买卖呢?”谢晓荻问道。
那青年被谢晓荻连称两次“大侠”,顿时有些飘飘然,随即说道:“不妨告诉你,这伏牛山上有个伏牛寨,我和山寨的寨主是远房亲戚,近日前来投奔,他说要纳一个‘投名状’方可入伙,不得坏了山寨的规矩,所以才到此剪径。”
谢晓荻倒听说过“投名状”的典故,便继续问道:“大侠说的‘投名状’,不是要杀一个人吗?怎么变成劫财了?”
“伏牛寨的寨规是不得滥杀无辜,再说我刚入江湖,你我无冤无仇,我杀你作甚。快把钱交出来,便放你走路。”青年今日早已等了多时,好不容易来了买卖,心情十分不错。
“那请问大侠如何称呼呢?”谢晓荻又问道。
“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燕云鹏是也。”青年有些洋洋得意,“估计过不了多久,你再去打听打听,这伏牛寨的总寨主之位就是我燕某人的了。”
谢晓荻一听,敢情这位刚入伙就想当总寨主,牛皮吹得倒不小。想到这里,谢晓荻微微笑了笑,又对燕云鹏说道:“燕大寨主,祝您早日坐上头把交椅,时候已然不早,我就先告辞了。”
燕云鹏一听谢晓荻叫他“大寨主”,心中更是高兴,连忙说道:“好说好说,一路走好,我就不送了。”
燕云鹏见谢晓荻走了几步,突然觉得不对,连忙喊道:“站住!”
“怎么了,燕寨主?”谢晓荻笑得如同一只小狐狸。
“还没给钱呐!”燕云鹏刚刚反应过来,一时又气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