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得到献吻的容睡鹤心情大好,几乎是喜笑颜开的离开盛府的。
对于允诺盛惟乔的事情,自然也是忙不迭的办了,当天宵禁前就派人递了口信到盛府后门,让盛惟乔明日只管去宫门求见皇后,舒贵妃保证她好好儿的进去、好好儿的告退,不管孟氏预备了什么阵仗,都伤不着她半点!
得了这应允后,盛惟乔次日一早,果至宫门前求见。
毕竟无论是孟皇后还是公孙喜,她都是挺关心的。
如果不是怕孟氏打着皇后的幌子设下什么陷阱,她昨天根本不会称病推辞召见。
“真没想到咱们还有相见之日!”舒氏姐妹果然盛宠,盛惟乔这次入宫,却比之前得了太后、皇后特许入宫还迅速点。
到了望春宫正殿上,她本来还有点悬着心,因为担心之前瞒了孟皇后自己跟容睡鹤的事情,会让皇后生气。
不过孟皇后倒没提这事儿,一如既往的让她不必拘礼,拉着跟自己隔几而坐,又叫春来沏茶上来,完了就清场说悄悄话,皇后问过她身体,知道没什么大碍了,就唏嘘道,“几个月前,你跟我辞别的时候,我还以为咱们这辈子相见都很渺茫了!”
盛惟乔自觉心虚,有点讪讪的说道:“青琅你不生气吗?”
“我生什么气?”孟皇后闻言怔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失笑道,“我为什么要生气?一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前的经历,说句不好听的话,要不是我跟孟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不定比高密王那边的人还希望孟氏倒霉呢!二来你从来没要求我反出孟氏去投靠高密王,我为什么要怪你即将嫁给密贞?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你又不是我下属,必须要跟我立场一致!”
皇后话说的这么坦荡,盛惟乔越发不好意思了,定了定神才解释道:“其实之前没跟你说,主要是……嗯,我觉得不太好意思。毕竟你也知道,我之前跟他还是兄妹来着。”
“又不是亲生的,也不是堂兄妹。”孟皇后倒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还是他恢复身份之后正式提亲的,有什么好说嘴的?别把那起子碎嘴的东西的话放心上,她们嘴里从来就没有好话的。”
“可不是吗?”盛惟乔回想之前,苦着脸道,“我都上船了,结果次日郦圣绪……我是说宜春侯才跟我说,满长安都传开了说我们的话,我当时整个都懵了!心里翻来覆去就是想着还好我已经离开长安了!”
孟皇后被她说的“扑哧”一笑,说道:“宜春侯,怨不得你不选他呢!既然你都离开长安了,也不知道这事儿,他还专门跟你说,这不是明摆着不让你痛快嘛!这人也真是的,以前都没看出来他是这么小心眼的人,争不过密贞,就故意坑你!”
盛惟乔听了皇后的话,才想起来,在外人眼里,当初郦圣绪之所以跟着她南下,可也是因为心系于她,打算抱得美人归,连忙解释:“宜春侯是拿我当幌子呢!他真正的目的其实是去探望他远嫁南方的几个姐姐,因为路途迢迢的,怕舞阳长公主殿下不许,这才信誓旦旦的跟长公主殿下说什么爱慕我。其实就是想蹭船蹭饭!”
“这话我回头要跟舞阳说!”孟皇后乐道,“叫她回去好好收拾宜春侯,给你出气!”
“最好长公主殿下气急了揍他一顿!”盛惟乔笑着说道,“你不知道,这一路南下,他把我气的!我好几次都忍不住挽袖子揍他了,实在碍着船上还有其他人在,所以不好意思。”
皇后笑眯眯的,说道:“你做什么要自己揍他?显得自己怪凶悍的,你该发话叫密贞揍他才是啊!”
“也不是什么大事,密贞跟他到底是表兄弟呢!”盛惟乔不好意思说容睡鹤这人太凶残了,我天天拦着他不许动郦圣绪都来不及呢,怎么敢发话让他去揍郦圣绪?
那样的话,郦圣绪十成十是有去无回了!
就含糊道,“再说密贞学过武,宜春侯虽然如今大安了,到底久病初愈,别密贞一个手下没分寸,可太伤他们表兄弟之间的情分了。就是到长公主殿下跟前,也不好交差的。”
孟皇后笑道:“你也是老实!居然就是想着揍他。要是我的话,没准就会叮嘱船上的厨子,给他饭菜里吐点口水掺点沙子之类的,整整他了!”
“……”盛惟乔重新认识孟皇后似的,惊奇的看了她一会,才失笑道,“我跟你说啊,三年前,就是密贞他才打着我爹外室子的旗号进入盛府时,我跟我堂妹,就是徽懿,就想过这么对待他来着!”
皇后掩嘴笑:“密贞当时惨不惨?我一直听说你们兄妹情深,不想也有互相捉弄的时候?”
回忆当时,盛惟乔神情沉痛:“互相捉弄?不不不,其实是他单方面捉弄我们。就是这吐口水掺沙子放蟑螂下巴豆的主意,还是他先提出来的。我跟我堂妹实在斗不过他,私下里决定有朝一日这么对付他来着……结果……”
她深深叹了口气,“结果我发现,要想赢他,只能不讲理的直接动手了!我真怕我这么下去,会把我爹娘费心教的规矩都忘记到九霄云外,成为个动手比动口快的莽夫啊!”
孟皇后好奇的问了问经过,听盛惟乔详细的说完“寿宴风波”、“祠堂惊魂”、“告状失败”这一连串事情后,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密贞居然这么促狭!可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又说盛惟乔,“你还真是被宠大的,从来没吃过苦头,也没被人坑过。要是我的话,一看到那团鬼火,就知道肯定是密贞搞的鬼了。”
“当时他才到家里,我哪里知道他的本性呀!”盛惟乔给自己还有盛惟妩辩解,“我以为他既是我爹的外室子,又是在别院里养了十来年才进门的,绝对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这样吓唬我们。再说了,我那时候也是根本不知道磷火的事情。黑黝黝的夜里看到那一幕,那叫一个惊悚!”
皇后笑道:“嗯,密贞确实该揍!不过老实说,这话不是你讲,我都不相信。毕竟他这会儿看起来就是斯斯文文的样子……就是前些日子,朝堂斗殴,大家也都觉得,他是为了保护高密王跟世子。”
“他狡诈着呢!”盛惟乔随口又说了昨日自己想刁难容睡鹤,结果被他哄的心花怒放的经过,“我当时挺开心的,但事后想想……好像他就是看出我的心思,故意不给我刁难他的机会嘛!”
“没事!以后我教你!”孟皇后兴致勃勃,“不就是刁难人吗?孟氏怎么个情况你也知道的,我跟你说,除了四房之外,孟氏的男人,个个都是三妻四妾相好里里外外一堆!那些人成天花枝招展的也没其他事儿做,除了勾心斗角就是勾心斗角了。我以前可没少听底下人议论那些阴私手段,作弄人的那一类,可多了!”
盛惟乔连连点头:“你快说几个来听听!下次见到他,我就给他好看!”
两人讨论了一阵折腾容睡鹤的话题,不知不觉就说到了公孙喜身上去,孟皇后稍微敛了点笑,有些迷惑有些不解的说道:“说起来盛喜也做了段时间密贞的近侍的,这性情跟密贞倒是一点都不像?还是因为他只是在我面前沉默寡言,私下里跟密贞一样,其实很活泼?”
“阿喜啊?”盛惟乔想了想,摇头道,“他跟密贞不一样,他应该一直就是这性.子?反正我是没见过他跟人有说有笑的情况,一般都是冷冰冰的不作声。”
她以为皇后这么说,是对公孙喜有点不满,就委婉的替公孙喜说情,“据说他小时候过的不太好,嗯,应该是非常不好。大概是在那时候吃的苦太多,养成了不说话的习惯。所以哪怕这会儿不用过以前那样的日子了,还是开朗不起来?”
孟皇后听了这话,目光微闪:“小时候吃的苦太多?他爹娘呢?是早就没了还是?”
“……我也不太清楚,他没提过。”盛惟乔对公孙喜的了解,其实比孟皇后也多不了多少,就知道这人跟容睡鹤一样,也是幼年流落玳瑁岛,不过运气跟天赋都没容睡鹤好,所以没有混到公孙氏义子的身份,是以境况非常的悲惨,还因为容貌清秀白皙,差点被人强迫当了娈.童,关键时刻被容睡鹤救下才幸免于难。
至于公孙喜之前的经历,以及身世,盛惟乔却没跟容睡鹤盘问过,但她估计,八成不是被拐卖或者掳掠到玳瑁岛去的,就是玳瑁岛上的遗孤。
她觉得多半是前者,因为参考被容睡鹤弄死的那个公孙氏义子,玳瑁岛上虽然是一窝海匪,但对自己人,还是会照顾的。
如果公孙喜是玳瑁岛上的遗孤,哪怕父母亲人都没了,父母亲人生前的熟人,多少也会看着点吧?
又怎么会混到几乎做了娈.童的地步?
再者,公孙喜跟公孙氏的关系很坏,这情况也符合他是被强掳到岛上,因此对掳掠自己的人充满仇怨、公孙氏那边也是出于对俘虏或者更侮辱的说法是战利品的防备与蔑视,所以双方都处不来。
这会儿盛惟乔就将自己的猜测改头换面说给皇后听,“好像是被拐卖过,然后拐卖的人对他很坏?没听他提过父母,估计不是不记得了,就是都不在了?”
“这样啊?”孟皇后长睫微动,似乎思索了一番,旋即笑道,“那倒也难怪他跟密贞的性情不像了。毕竟密贞虽然也被拐卖过,却碰见了你们家。”
盛惟乔心说这两人性情不相似,主要还是天生的,容睡鹤境况虽然比公孙喜好,却也有限呢!
她不欲深说这个话题,担心说多了泄露什么要紧的破绽,又不想跟孟皇后撒谎,所以就岔开道:“对了,你对密贞不怎么了解,怎么一点都不反对我嫁给他的?”
就开玩笑,“青琅啊,你这么做,可是对我不负责任啊!我闺中好友不多,平辈里可指望你帮我掌掌眼呢!”
“你都定亲了,还来跟我说掌眼,这不是消遣我嘛?”孟皇后白了她一眼,慢条斯理的说道,“再说我为什么要反对?满长安谁不知道,你康昭县主集万千宠爱在一身,出个阁,非但嫡亲祖父、继祖母跟亲爹以及一班兄弟姐妹统统不远千里的赶来长安,连外家跟姨母都亲自出马奔波这一趟,还有宁威侯府在侧助阵!这样的娇惯重视,难道还会给你拣个不好的夫婿?”
盛惟乔被她说的无话可说,悻悻道:“我总觉得我最近口才好像不太行,因为经常被人说的哑口无言。”
“你都情场得意了,其他地方吃点亏,也是正常的嘛!”孟皇后挑眉,“尤其全天下都知道我这皇后乃是个守活寡的,你定了个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的夫婿,还要来我跟前反复讲……我没赶你出去啊,就是顾念咱们的闺中至交的情谊了!”
见盛惟乔闻言脸色一变,似乎就要出言分辩,她摆手止住,失笑道,“跟你闹着玩的呢!我这个皇后做的可是欢喜,一来这会儿家里再没人敢给我脸色看;二来左右陛下有舒氏姐妹缠着,根本不来打扰我,宫里看在孟氏的份上也不敢克扣我东西,我这辈子还从来没有过的这么开心自在过;三来嘛……”
她深深的看了眼盛惟乔,“你即将嫁给密贞,他是高密王爱子,我呢,现在虽然还不怎么说得上话,但等陛下有了嗣子后,我这个嫡母却是要派上用场了。如此,将来不管哪边胜出,其他人不敢说,你我肯定是会尽力保全对方的,是不是?”
盛惟乔没想到她会忽然提到这事,怔了怔之后,眉眼弯弯道:“当然!”
“那我们还要为彼此的立场纠结个什么?”孟皇后施施然摊手,“这不是正好吗?不管朝堂之上最后谁赢了,你我终归都有条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