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阳郡君吓的一个哆嗦,本能的就要张口喊人!
只是还没出声,已经被广昌郡君抬手,一把捂住了嘴!
“您是……是三叔跟前的人呢?”广昌郡君平时跟云阳郡君一样闹腾,因为一胞双生的缘故,姐妹俩模样相似,常常让不太熟悉她们的人无法区分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但危急时刻,她却远比云阳郡君更有担当,显露出姐姐的样子来,此刻非但阻止了云阳郡君的呼救,竟然还能在惊恐之中辨认出公孙喜的容貌,说道,“之前三叔还没迎娶三婶,尚住王府的时候,您一直跟在三叔左右,我们给三叔请安的时候,都跟您照面的……”
到底年纪小,她尽量想显得从容不迫,一口气说到此处,到底有些牙齿打架了,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镇定点,才强笑着继续道,“您怎么会在这里?”
广昌郡君其实也认出了孟皇后,但她这会儿别说提孟皇后了,是看都不敢朝皇后看,权当根本没这么个人,只努力跟公孙喜说着话,“是不是三叔有事儿找祖母?还是您有什么要帮忙的?虽然我们姐妹年纪小,楼下跟外头的甲士们未必调动得了,但等会儿祖母还有我们大姐姐也就来了,她们……她们……”
在公孙喜平静无波的注视下,广昌郡君的强撑出来的勇气飞快的流逝着,话也越发结结巴巴,眼中迅速聚集起水汽,按住妹妹的手臂也微微颤抖起来。
见她似乎吓的快要崩溃了,公孙喜才皱着眉头道:“郡王同你们祖父虽然有父子之名,然而并不亲近,你们看到我,分明也是害怕的!为何自己不呼救不说,还阻止妹妹呼救?”
这个问题不仅仅公孙喜在问,被捂住嘴的云阳郡君也是一头雾水。
“大姐姐做事最是仔细,既然使用这座小楼,断没有不派人上上下下打扫、检查的道理。”广昌郡君想搪塞,但被他盯着,到底没敢,讷讷的说道,“我们姐妹之所以敢打发走下人,独自在这里玩耍,就是以为大姐姐看过的地方肯定不会有问题的!”
“而您根本不是宫里的人,这会儿忽然出现在这里,还躲过了那么多人的检查,肯定很厉害……其实之前我就听人讲过您,说您是三叔手下武功最高的一个!”
“这会儿您瞒过大姐姐,等若是证实了传闻……”
“我们姐妹只是寻常女子,且尚年幼,这会儿房门还叫我们虚掩了!不管是我们跑过去开门再跑下去的时间,还是底下人听到我们呼救跑上来的功夫,都足够您动手了!”
她战战兢兢的说道,“与其到时候闹的不可开交……还不如……还不如咱们好好谈谈?要是能够帮到您,您悄悄儿离开的方便,我们姐妹也太太平平的……这样……这样不是很好吗?”
小姑娘急速的思索着,又说,“而且您在这里这么久都没动静,显然也是不想被察觉的……说不准,您肩负着三叔的要紧差事?要是被我们误打误撞给破坏了,回头我们娘一定会揍我们的!她素来不许我们给三叔还有三婶添麻烦。”
“以前就听郡王妃说过,世子妇很会教孩子。”公孙喜看着她强忍着恐惧试图找出生路的样子,心下暗道,“这会儿瞧着,这姐妹俩果然非同寻常!”
他赞叹完了就是凛然,“女儿都教的这么好,何况是儿子?闻说世子与世子妇的嫡长子已经入学,若果天资不差,有世子妇这样的亲娘教导着,他日不说能与郡王相媲美,却肯定比世子出色的多!”
“高密王之所以死活要立世子,八成就是觉得世子固然平庸,然而孙儿却还很有指望了?”
公孙喜心中不期然的就起了杀心,暗暗思索要不要找个机会将容灵瞻几个兄弟都弄死,免得往后成为容睡鹤的绊脚石?
但转念又想到那三兄弟如今最大的也才开始入学,等到可以独当一面,没个十年八年根本不可能……实际上十年八年之后可以独当一面就是令人咋舌了。
凭着自家郡王的能力,哪里是这三个侄子能追的上的?
他沉思的光景,广昌郡君跟云阳郡君心中越发慌乱,几乎是绞尽脑汁的想着理由试图说服他不要下杀手。
而孟皇后看的有些不忍,轻轻扯了扯公孙喜的袖子,小声道:“康昭以前接她们到密贞郡王府小住过,进宫的时候同我聊起来,说是非常喜欢这两个侄女。”
底下的姐妹花有点意外的看了她一眼,似乎很诧异她会为自己说话,但这会儿也无暇对皇后致谢,只眼巴巴的看着公孙喜,满眼的惶恐与期待。
“你们能怎么帮我们?”公孙喜转头看了眼孟皇后,低头问底下的两个女孩儿,“你们可知道我们的目的?”
广昌郡君闻言暗松口气,这人既然问出这样的问题来,显然就是有谈判的余地的,她可真怕这位主儿不问青红皂白的下杀手。毕竟说是没长大的孩子,也有十岁了,戚氏又不是那种把孩子朝天真无知养的母亲,她跟云阳郡君都知道,容睡鹤虽然是她们嫡亲的三叔,但与王府关系平平不说,与她们的父亲容清酌,更是有着竞争的关系。
而容睡鹤的心腹,忽然出现在这宫闱里,还带着孟氏的皇后……怎么想怎么觉得一定是个大阴谋!
偏偏还被她们姐妹贪玩给撞破了,一个应对不好,说不得就是被灭口!
广昌郡君可不会天真的觉得因为自己姐妹俩跟容睡鹤有血缘,容睡鹤的心腹就不会动她们,毕竟她们的嫡亲祖父高密王,做梦都希望宣景帝这个同父异母的亲哥哥死,这么现成的例子若还不长记性,也白做戚氏的女儿了。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广昌郡君边想边答,小心翼翼的,很是乖巧的样子,道,“我们就是被大姐姐喊过来帮忙做事,觉得好没意思,跑上来玩,然后看到您,想着您是三叔跟前的得力心腹,这会儿出现在这里,八成是给三叔做要紧事儿?”
又问,“您要去什么地方吗?还是要找什么人或者东西?我们虽然年纪小,支使不了什么人,但我可以让三妹妹下去找大姐姐什么的帮忙,我留在这里,保证三妹妹不会乱说话的!”
她这时候因为捂云阳郡君的嘴捂的太久,手有点酸了,云阳郡君一个用力,就把她的手臂推开,广昌郡君见状一惊,正担心云阳郡君会出声叫喊,却听云阳郡君小声说道:“不!让二姐姐去找人帮忙,我留下来做人质!二姐姐比我镇定比我会机变,她出去不会露破绽,我不行的。”
“三妹妹你别胡闹!”广昌郡君连忙说道,“大姐姐他们没事怎么会怀疑咱们?你随便扯个借口就好了!”
她们抢着将离开的机会让给对方,梁上的公孙喜不禁无语道:“我答应让你们之中的一个人离开了吗?”
闻言姐妹俩顿时愣住,齐齐抬起头,眼泪汪汪的看着他。
公孙喜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然而心中其实也是纠结:“这小楼周围都是甲士,而且高密王妃过一会儿也会过来,说不得又会带上一批人手……这会儿即使拿着姐妹俩做人质,勉强出了南门,也泄露了行踪!接下来必然安生不了……”
因为连才十岁的姐妹花都猜测他出现在这里,乃是奉了容睡鹤之命,要做什么大事的,何况是高密王?
而且公孙喜还有一件担心的,就是莫太妃刚刚薨逝。
虽然之前莫太妃脸上被匕首划破的那次,是他干的,但这次遇刺身故,真心同他没有关系!
然而其他人要是知道他这会儿人在宫闱,可不会这么认为!
到时候说不得谋害莫太妃的罪名,就会落到容睡鹤头上去了!
“这对姐妹毕竟是世子容清酌的女儿,这会儿跟我照了面,还认出了我……”公孙喜所以胸中渐渐杀意上腾,“如果放过她们,回头告知父母,岂能不将这事儿张扬出去?本来高密王就偏爱世子,对郡王满怀恶意,得知此事,说不定就会给郡王扣个里通外人、弑杀祖母的名声!”
这对于以辅佐容睡鹤登临大位为人生目标的公孙喜来说,是绝对无法忍受的!
要知道他之前不喜欢盛惟乔,好吧,到现在都不是很喜欢盛惟乔,主要缘故就是觉得盛惟乔不够温柔体贴懂事识大体,会给容睡鹤带去麻烦。
他对盛惟乔是这么个看法,又怎么可能让自己跟盛惟乔一路货色!!!
当下微微眯眼,就打算痛下杀手,之后再将面容蒙住,带着皇后强行杀出去!
至于这么杀出去之后能否还有生机……
反正公孙喜已经做好了一旦陷入重围就率先划烂自己的脸的准备!
到时候纵然落入敌手,没有证据,凭什么栽赃容睡鹤?
只是……
就在他决定下毒手的同一时刻,楼梯口,忽然传来冷冷清清里透着一丝疑惑的声音:“广昌?云阳?建安不是让你们在这里做事的么?怎么跑楼上去了,还这么半晌不下来?”
“是祖母!”广昌郡君跟云阳郡君感受到公孙喜的杀机,心中惊惧,闻言慌忙说道,“祖母最疼三叔了!她要是知道您在这儿,肯定想方设法的帮助您!”
然而公孙喜知道高密王妃在容睡鹤心目中其实没什么地位,这话并不能动摇他灭口的决心。
问题是,这时候孟皇后按住了他的手臂,低声道:“阿喜,王妃对密贞郡王确实很疼爱!”
眼下这小楼四周都被前来护卫建安等三位郡君的人包围,如今高密王妃亲至,甲士定然只多不少。
公孙喜若是杀了广昌郡君跟云阳郡君,根本没可能活着离开!哪怕是放弃她,独自退走,生还几率也是渺茫!
毕竟青天白日的,四周的甲士又不是瞎子!
皇后自己是早就做好了去死的准备了,却实在不希望他出事儿。
所以哪怕知道高密王妃也未必有传闻中那么偏袒容睡鹤,还是下意识的开了口,希望能够籍着她,让公孙喜有活路。
公孙喜皱眉,但抬头触及她满怀恳求的目光,不知为何,打量着底下一动不敢动的姐妹俩,片刻,都没有下手,只垂眸,轻声说道:“设法让王妃进来,一个人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