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广现在家主地位岌岌可危,他也知道杨功德已经说服了杨玄德要谋族长的位置,只剩下杨四娘不肯答应,至于杨延昭杨功德认为五门人之中就数他不影响大局,所以杨文广也想拉拢杨延昭这一门人,起码得到杨四娘跟杨延昭的支持数量上也算是势均力敌,眼见着杨延昭既然有这慈悲之心,他也乐于成人之美,就道;“那就拜托你了,这孩子若是能修风水尽量修之,若是不能也需要好好培养,不说同姓之谊,也要念家父之面。”
杨延昭点头道:“那是自然。”
杨文广对抱在怀中的杨当国道:“小家伙儿,还犹豫什么,赶紧下来跪拜你师傅?”
杨当国从杨延昭怀中下来,马上跪了下来道:“杨当国拜见师傅。”
小小孩童这一乖巧的举动惹的众人大笑,杨文广笑道:“虽说这孩子没有根骨入我门,却是着实乖巧伶俐。”
就这样,杨当国进杨家,差点就要被遣返,若非是杨延昭心软收下,就要断绝了洛阳杨家的希望。
入了玄武门,行了拜师礼,杨延昭就把杨当国给送到了学堂当中,学堂里每天早上修习风水功课,下午读四书五经,对于这个外来的孩子,那些孩童们都很好奇,围着他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不是问洛阳有什么好吃的,就是问有什么好玩的,杨当国人小鬼大嘴巴也甜,说起洛阳的小吃那是说的绘声绘色,特别是说起胡辣汤的时候更是说的那些小家伙儿们各个都流口水。
就在孩子们说的热火朝天的时候,一个满头银发就连胡子都花白的老者进了学堂,大家赶紧各就各位,这个老者是玄武门的一个老者名叫杨文海,学生们都给他起了个名字叫白胡子老头。这会死个老学究一样的人物,平日里对学生颇为严厉所以学堂里的孩子都很怕他。
杨文海走进学堂清了清嗓子道:“ 大家也都知道,咱们这里来了一个外人,却也是跟我们同姓,以后你们就是同学,要互相帮助。新来的小家伙儿,你叫什么名字?”
杨当国赶紧站起来道:“ 我叫杨当国,一人可当一国之勇的当国。”
“呦呵,这名字倒是不错。 虎城,你去给杨当国拿一套书来。”杨文海道。
坐在第一排一个虎头虎脑的孩子站起来跑了出去,不一会儿抱了一大堆书回来,堆在了杨当国面前,临走时候还对杨当国善意的笑了笑。
杨文海这才道:“ 今天我们要讲的是滴天髓,这滴天髓啊,有通神论和六亲论,何谓通神论? 天道地道人道知名理气配合天干地支等等等等,今天我们要讲的是天道,何谓天道?欲识三元万法宗,先观帝载与神功。。”
其实杨当国在一开始别人说他并无根骨的时候心里十分委屈,但是这一堂课下来他整个人都懵了,那杨文海讲课对于他来说,真的是如同听天书一样。
一开始还有不适应之嫌疑,慢慢的杨当国才知道,或许他对于这一行真的是没有根骨,什么太极八卦阴阳五行,五行相克,天干地支,而风水当中所谓的东方青龙七宿是角、鬲亢、觯氐、匜房、簋心、琮尾、璜箕;北方玄武七宿是斗、兕牛、卣女、簠虚、爵危、圭室、胡壁;西方白虎七宿是奎、斝娄、盉胃、盨昴、笾毕、璋觜、聿参;南方朱雀七宿是井、甗鬼、罍柳、敦星、壁张、琥翼、明轸。
这等等等等,别说让杨当国去整明白,就连看书都如同看天书一般,但是学堂之中其他的孩童却都能理的明白,一点头透,那些孩子们都喜欢这个洛阳来的杨当国,纷纷教他,但是不管是谁教压根儿都教不会,就算杨当国比常人都要努力,把书中的内容都被背下来也没用。这一行讲究一个活学活用,就算杨当国熟背于心,但是说起地貌来,还是心中一片茫然。
杨文海慢慢的也对杨当国绝望了,不止一次因为杨当国去找杨延昭,说这样一个孩子,收进学堂之中根本无用,每一次都被杨延昭给搪塞过去,最后在一次杨文海的提问中杨当国再一次哑口无言的时候,杨文海实在是忍无可忍直接把孩子给杨延昭送了过去道:“ 如此朽木不可雕之人,我不再教了。要教你自己来教!”
杨文海这一次态度坚决,而这一次,杨当国也不愿意再回学堂,而是眼泪汪汪的看着杨延昭道:“师傅,我是不是真的没有半点根骨?”
杨延昭摸了摸他的头,对杨文海道:“既然如此,这孩子我就带在身边。”
杨文海走后,杨延昭对杨当国道:“明日我送你出杨家,去我那故人那里研究文化,以后考取功名。”
杨当国摇了摇头,双眼通红。
可是这一次,杨延昭真不是对杨当国商量而是命令,见这孩子如此执拗,杨延昭道:“你若是有半点天资我断然也不会如此,既然不能入这行,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你小小年纪怎么如此执拗,非要吊死在这一棵树上?!”
杨当国还是摇头。
“我说了去就是去,此事由不得你,既然入我门下,总要为你负责!” 杨延昭道。
杨当国跪了下来,抱住杨延昭的腿哭道:“师傅,不要赶我走,我知道我没有根骨,但是奶奶说了,笨鸟先飞, 别人一年可学会的,我哪怕用三年都成,只求师傅给我时间,不要赶我走。”
杨延昭这次心意已决,不是他心狠,若是他心狠就不会收杨当国入门,只是他知道杨当国在这里就是浪费时间而已。 所以任凭杨当国哭求他也不为所动。
最后,杨当国哭的大口咳血晕了过去。
杨延昭抱起杨当国,叹气道:“孩子,你这是何苦?”
他抱起杨当国进了屋子,把他放在了床上,杨当国的小脸上还是带着泪痕,就连梦呓都在叫着师傅不要赶我走,杨延昭又于心何忍? 可是他死前想去,都感觉杨当国留在此地没有任何前途,就算如同杨当国自己所说,别人一年可学会的,他用十年,这并不是办法。
这一行与其他行不一样,勤能补拙并不适用。不得不承认,这一行算是玄学,而玄学中人,都是吃天之饭,得天眷顾之人。
——等杨当国醒来的时候,师傅早已经不知去向,而他身边放着一本泛黄的书籍,上面写了道德经三字,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中药的香气,杨当国昨日大口咳血只感觉胸前一片火辣,扶着墙根儿走出门看到在院中熬药的师傅,不由的双眼浸湿。他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师傅要赶他走是为他好,他知道,他更知道师傅是个好人,跟奶奶一样的好人。
但是他不能走,奶奶还等着他去救杨家,他走了,哪怕是考取功名也没用,他必须要在这里学艺功成才能回去跟奶奶交代。
不过他醒来的动静还是惊动了杨延昭,杨延昭回头道:“过来,等药煎好喝下, 你昨日伤了心肺,若不医治会落下病根。”
听了这句话,杨当国觉得师傅是这世界上跟奶奶一样对自己好的人。
药很苦,杨当国还是一口喝下,自己赶紧去洗了洗砂锅和药碗,之后跟师傅一起蹲在地上,眼巴巴的道:“师傅,你不赶我走了吧?”
“既然你不想走,这或许也是天意,但是你的确不适合学风水,就跟在我身边吧,等我想好如何教你再说。” 杨延昭道。
杨当国狠狠的点了点头。
——就这样,杨当国也不用去学堂上课,每日下午去学一节四书五经,回来之后勤快的杨当国帮杨延昭洗衣做饭,他自小跟着奶奶长大,并没有见过父亲的模样,竟然是把杨延昭当成了父亲一样看待。
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做饭能好吃到哪里去? 好在杨延昭并不挑剔,每一顿这师徒两个都吃完,杨延昭虽然是玄武门孩子们的师傅,但是其他孩子都有家长,这样看起来他跟杨当国还真的如同父子二人相依为命一样,对于孩子给他洗衣做饭打扫房间,他也没有拒绝,总要给这孩子找点事情来做的。
为了报答杨当国绞尽脑汁的给自己做的那一碗洛阳胡辣汤,杨延昭还帮杨当国带回来了一条小狗,土黄色的土狗,却跟杨当国一样乖巧惹人爱。
杨当国抱着那条小狗,高兴的都要跳起来。
看到这一幕,杨延昭难得的笑了,他忽然感觉这一幕格外的温馨。
——杨当国在这里的日子因为有了小黄这条土狗的陪伴变的不在孤单,师傅每天都要忙门中之事,他则抱着小黄远远的听学堂里的伙伴上上课,自己做笔记生记硬背,下午读圣贤书,回来之后给师傅做饭。
而晚上,哄睡了小黄之后,杨当国都会拿起师傅给他的那本道德经一句一句的看。
他已经知道这就是一本大街上随处可买到的书籍,但是既然是师傅给他的,他就要看。虽然里面的句子他大多都不明白。
——杨延昭终于知道他随手丢给杨当国的这本书被这个孩子视若珍宝的时候,如果他有时间,也会在晚上给杨当国注解一下,杨当国特别珍惜这样的时光,这就像别的小孩子父母会给他们讲故事一样。
就这样,转眼过去一年。
这一天,是杨家的年试,这注定与杨当国没有任何关系,为了不让他受刺激,杨延昭都没有让他去看,不出意料的,杨四娘一门再一次夺魁,杨延昭一门再一次垫底,等杨延昭回来,屋子里放着还微热的饭菜,他吃完去了杨当国的房间想要看一下这个照顾了自己一年没有丝毫怨言的孩子。
隔着窗户,他看到捧着道德经的杨当国身后。
有一青色的太极图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