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云清穆菱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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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9.交换

穆菱敏锐,挑眸,疑惑:“皇嗣?”

梁初默了一刻,他年过二十,自不必忧心子嗣,只是,宫中至今未有活下来的孩子,也着实令人难过。

“是,慧嫔尸检,确有一月多的身子了——怕是慧嫔自己也不知。”

穆菱呐呐无语,半晌,道:“纵她自己不知,入宫请平安脉的御医岂有不知?”

宫中子嗣艰难,太后下了懿旨,御医每十天入后宫,替各位嫔妃诊平安脉,这样一来,若有孕,也定及早知道。

可慧嫔这里,竟没御医报上来?

她既问了,梁初也不过一声冷笑,“御医?死了。”

穆菱倒吸一口凉气:“谁干的?”

梁初却已经在笑:“这个?不该你知道了。”

穆菱气了。

她早猜着暮云贵人是皇后一伙儿的,暮云自己又没孩子,谁生了孩子也左右不到她吧?跟着皇后,又比旁的更光鲜些,怎么会想不开出手要人性命?!

也只有皇后,才怕旁人宫妃生了皇子,危及她凤位!

这梁初,肯定知道,所以穆菱才生气——刚刚还信誓旦旦,说凶手不可饶恕,结果却只抓暮云贵人一个!

皇商自然比不得丞相,暮云贵人怎么与苏皇后比!

哼,说的冠冕堂皇,还不是一丘之貉。

梁初说要罚暮云贵人,却不说如何罚,穆菱深觉无趣烦扰,吸口气,去了铺子里招待女眷的茶室歇脚。

吃着冷茶,穆菱一个激灵。

梁初所查结果,分明指向暮云贵人是凶手,可只有穆菱自己知道——那点心,是她的点心,慧嫔抢去吃的呀。

是梁初查错,还是故意把祸水引到暮云身上的?

穆菱越想,越是心惊。

那毒点心,慧嫔吃了,结果她被怀疑是投毒的凶手,一个嫉妒之罪把她屈打成招,扔进冷宫等死;

可若那时慧嫔没有抢去吃,而是她自己吃了呢?一定也会中毒身亡,然后不知有孕的慧嫔被抓,严刑拷打……慧嫔的孩子,依然保不住,说不得也一起没了。

不管那点心谁吃,慧嫔和她都讨不到好,慧嫔的孩子一样不保……这可真是一箭双雕的毒计!

梁初也不知穆菱在想什么,过来邀她一同去穆家,可穆菱却不愿前去,只说近乡情怯,遥遥一望,已解了思念之情,不必再回了。

那副惶然焦虑的模样,落在梁初眼中,只以为是之前的冷宫之行,令穆菱觉得连累的家人,给家族抹黑丢脸了,这才不愿归家的吧?

纵梁初再好的想象力,怕也不知穆菱这芯子里已换了人,他真正亏欠了的,想要去弥补的女子,早已魂归黄泉了。

回程时,二人兴致都不算高,穆菱落寞寡欢,梁初逗了几句,也不见她展颜。

才进了宫门,就遇见了建德公主,慕青。

她今日进宫找穆菱,谁知去了木樨园,却遍寻不见,辋烟那丫头也不知跑去了哪里,以为主仆二个是去哪儿逛园子了,败兴而归,谁想竟遇上了。

“呀,可真是巧。”

梁初轻轻一挑帘,就叫慕青瞧见了车厢内女扮男装的穆菱,“穆贵人,我遍寻不不到,原来是和皇兄出去玩了?”

穆菱下了车,身后自有内侍抱着梁初买给她的东西。

慕青俏皮得眨眨眼,倒也知晓,后宫女子得皇兄宠爱者,日子才不会难过,她也是希望穆贵人多点倚仗,被别人欺负了去。

穆菱行了礼,问:“公主寻嫔妾,可是有事?”

慕青少有拿公主架子压人的时候,对谁都极客气有礼,对穆菱却多了几分亲近,眼见皇兄还在看着,撅嘴推他,“皇兄快走,我们女孩子说悄悄话,你可不许偷听!”

梁初失笑:“小丫头片子!”

苦笑无奈,正好,他也要回后宫去,与皇后商议一下太后寿宴的仪程。于是让内侍将东西送去木樨园,又嘱咐慕青晚上与他和母后一起用膳。

慕青大咧咧挥挥手:“知道啦,快走快走。”

慕青明显有很多话与穆菱说,拉了她的手,陪她回了木樨园。

一路上,言语欢快,问穆菱出宫后都去了哪里玩。

进了木樨园,穆菱好茶好点心的伺候,不敢怠慢,还把梁初买给她的好吃的好玩的分她。

“哪里都逛,什么脂粉铺子呀,布庄啊,都去了。那些东西我平时也没多喜爱,我甚少擦粉,”穆菱实话说道,她皮肤塞雪,如何晒都晒不黑的白底子,晒多了只会颊生红晕,照样白嫩,那些脂粉含铅量大,擦多了并不好,“但我一见那琳琅满目,简直如饕餮上身,恨不能全都买下来。”

慕青“扑哧”一乐,“这是什么形容。”

穆菱就细细与她说:“喏,这盒胭脂好贵,一两金子指甲尖儿这么一点。却极好用,还是玫瑰香味。”

又把响翅银步摇拿来,“不过用了一两银,却栩栩如生,顽皮可爱。”

还有宫中没有的点心,绣娘巧夺天工的绣品,莫说穆菱,就是慕青见了实物,听了形容,也想大买特买。

身为太后与皇帝最宠爱的女儿、妹妹,慕青自小到大什么都不缺,但也觉得买买买这种活动很有乐子。

慕青猜着皇兄是为什么带穆贵人出宫的,她自己也有礼物送穆菱,算是赔罪。

那是一件火狐裘的斗篷,很美的火红色,通体没有一丝杂色与不均,乃是今年猎场上贡。

火狐狸极其难寻,集腋成裘,一百只火狐狸才得这么一件,连皇后都没有这样一件,却被慕青送了穆菱。

穆菱自知贵重,如何肯收,“无功不受禄,嫔妾不能收。”

慕青着急:“怎么不能收,不过一件礼物——之前是我不好,把你弄丢了,”

只是她的话,更令穆菱愧疚了,她低垂着头,“分明是我自己乱跑,再这样说,我真是无地自容了”

慕青把狐裘往她手上塞,“我本不知送什么好,可是觉得两个人交好,送对方自己心爱之物,那才算心意。火狐狸是难得,狐裘也更甚,却并非天下绝无仅有之物,与知己好友相比,哪个难得?”

音落,慕青笑嘻嘻得拔了穆菱头上一枚朴素的玉簪,说道:“我听闻,民间的女孩子交好,都会互换礼物,然后她们就是手帕交了——是不是?”

穆菱微愕,看着自己那枚并不贵重的玉簪落在慕青手中,令穆菱觉得,真是玷污了那姣好晶莹的纤细手指。

边上愔愔称是,为慕青说话:“贵人就收下吧,朋友之间互送礼物,本就不分贵贱,送什么都只是一份心意。”

话已说到这份上,再推拒也实在难看,穆菱郎朗一笑,若冰雪初融,“好,那嫔妾就却之不恭了。”

吕愔愔并不大和后宫妃子们来往,她是侍奉公主读书的女官,很瞧不上宫里为争男人大打出手,争风吃醋的妃嫔们,曾也不喜穆贵人。如今见她拼着被公主讨厌,也要实话实说,承认那日里自己乱跑,又觉得穆贵人君子坦荡,和别的妃子又不一样。

于是,趁着慕青去往净室的功夫,低声与穆菱说话,“贵人曾得罪过太后娘娘么?”

穆菱心惊肉跳:“怎会……”

她连怎么得罪的皇后非要除之后快都不知呢,又怎么得罪太后去了?!

愔愔心善,也怕建德公主难得结识的知己短命,于是道:“公主殿下从鲁玛启程,尚未回宫,我就已经入宫,帮忙看着修整公主府。那日,我去寿康宫回话,可巧皇后娘娘在陪太后说话,我就避到耳房歇脚,哪知才进去,皇后娘娘就怒气冲冲得跑出来,还喝骂她的宫人。皇后娘娘质问‘太后怎么会知道,那个穆贵人又是个什么东西,居然跑寿康宫告密!本宫就是脾气太软和了,一个二个都敢来本宫面前扑腾,看本宫收拾她’……”

愔愔博闻强记,过目不忘,皇后那几句话被她深埋在心底,若非与穆菱结识,对方也不像个惹事生非的女子,她才会据实以告,提醒她当心。

穆菱就彻底懵了,公主没回宫前,她连太后的面都没见过,又怎么会跑太后那里去告密?

她再看边上辋烟,那妮子也是满目震惊之色,显然也是第一次听说。

慕青很快回来,愔愔神色已恢复如初,就穆菱还有些心不在焉。

“咱们来打叶子牌呀?”慕青难得遇上说的上话的人,见了穆菱,也不想太快出宫回公主府。

四个人,正好凑一桌。

穆菱现代的麻将、扑克都不玩,哪里会叶子牌。

慕青好为人师,教的比玩的还起兴,嘻嘻哈哈得,倒是叫穆菱赢了好多彩头,还笑话辋烟手气臭,连抓几把牌没一个好的,“可与大将军一比,他的牌运更臭呢!”

“大将军?”穆菱挑眸,“哪一位呀?”

她自是不认得什么将军的,不过随口一问罢了,谁晓得,慕青公主受了刺激似得,双颊通红,撒丫子跑了。

穆菱勾唇,送了愔愔出门,还把给慕青公主的点心也带上。

送走那浩浩荡荡一群宫人们后,辋烟合上房门,与穆菱对坐发愁。

愔愔所言“告密”一事,实在蹊跷,穆菱倒是有心想查,可又如何查?!

这件事,皇后与太后的亲信约莫知晓,但那种心腹,得花多少钱才撬开人家的嘴巴?!

“娘娘,不若请王爷出面查一查?”

穆菱愁眉不展,连带书信的事,她都不想梁言掺合进来,生怕把他也搅合进来。

加之上次在王府,两个人言语间吵了起来,正尴尬着,这件事,穆菱也不大想说。

正念梁言,梁言竟至。

小侍从领了梁言来敲门,辋烟嘀咕着过去把门一开,眼前豁亮:“王爷,您来了?!”

梁言好笑,食指贴上唇瓣,“嘘”了一声。

辋烟知机,带着内侍就走,“我去给您端茶上点心。”

梁言看她与侍从离去,立了一时,方迈步入屋。

穆菱有些局促,起身招呼:“你、你来啦,快请坐……”

“嗯,多谢,”梁言咳嗽一声,也是尴尬的,“近来可好?”

一时问风,一时问雨,聊起了天气。

辋烟那边磨磨蹭蹭端了茶来,梁言才话入正题,“我来是想告诉你,寿宴那天出宫的事,我有了计策。”

辋烟简直比穆菱还激动:“是吗?王爷你真厉害!”

小丫头一蹦老高,穆菱也会心一笑,感激道:“多谢你。”

帮宫妃跑路,这件事远没嘴上说的轻松,干系重大。

辋烟活跃,不顾小侍从在侧,凑过来叽叽喳喳:“王爷是要我们扮作小厮还是太监?”

穆菱也是有此疑惑,她身量高挑,却偏瘦弱,而辋烟娇小玲珑,一点儿不像跑腿儿传话的小厮,反倒更像宫中的小太监。

梁言却摇头,直言不可,“换人的把戏要不得,出入宫闱的人都有定数,各处宫门的守卫都会记录在册。出入宫门,多了一个,少了一个都会瞧出来。而且侍卫多是常年驻守宫门,出入皆为亲贵,本王带了哪个人来,他们心中也都有数。宫宴那日,人多眼杂,却会更严苛,侍卫也是以往的三倍,火眼金睛,轻易躲不过他们的厉眼。”

这……

穆菱蹙眉,她以为皇宫守备,总有可以钻空子的时候,若不能将她与辋烟换出去,还有别的什么法子不成?

这样想着,也就这样问出了口。

“很简单,你可还记得衣柜后的地道与密室?”

“自然记得,不过,你不是已经让人封死了么,这和我出宫有什么关系?”

梁言示意她不要焦急,修长的手指点了点衣柜的方向,“衣柜的入口确实封死了,怕的是德妃娘娘借机刁难,但匠人奇才,我也多留了条退路——那地道封了,却留了机关。”

音落,梁言已近前,用尽全力推了三次,那衣柜连着的墙面竟缓缓打开。

“就是这样。”

穆菱目露疑惑,“可我都要走了,还管这地道会不会被人发现?”

“寿宴那天,守备森严,出入不易,不是出宫的好时机。”

在穆菱疑惑目光中,梁言惭愧,却还是道:“这几日,你先准备些能够储存的粮食与清水,放入密室内。寿宴那天,只消稍稍露面,就开始装失踪。介时,宫中一定会大肆搜寻一番,时间也不会太久,大抵三五日也就消停了,那时,你再出宫。”

可穆菱却糊涂了,“如今走不得,寿宴过后三五日就能走得了么?何况,密室内潮湿阴暗,经久不见天日,即便我能捱过,那、那如厕、洗漱又如何?一身脏臭,怕才从密室出来,就被抓到了吧?”

她舔了舔略显干燥的唇边,继续道:“你也说,侍卫火眼金睛,你身边换了人,他们又怎会认不出?带一个人出宫偷摸出宫都艰难,更何况我与辋烟两个。”

辋烟感动,情深款款望向穆菱道:“小姐,奴婢不会有事的。您就自己走,奴婢身为宫女,不会有人为难我的。”

“傻丫头,我是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身边就你一个宫女,到时候他们一定怀疑你,若要动刑拷打你怎办?不行,上次我在慎行司就落了一身伤病,已心有余悸,留下你,万万不可!”

主仆二个端的是相亲相爱,梁言哀哀一叹,无奈苦笑:“两位姑娘,就这么不相信本王吗?本王这话还没说完,倒叫二位臊的颜面无存了……”

辋烟脸红,不好意思道:“王爷您说。”

“长信宫主殿、偏殿常年无人居住,木樨园也就你们主仆二个。洒扫的宫人轻易不过往这边来——本王的意思是,只消躲过前面的搜查,听着动静,外间无人但可出来走动,想透气也好,想洗漱也罢,不过出来时,最好换上宫女的衣衫,以防万一。”

辋烟鼓着眼睛,又多了那么点儿希翼,“王爷,然后呢,您想怎么带我们离开呀?总不能在这密室里,躲个三年五载的吧?”

“带个活人出去还真是麻烦呢,不若肢解了吧,也好藏。”

“啊——”辋烟吓了一跳。

穆菱知晓梁言在吓唬她,瞪了他一眼:“好啦,辋烟她胆子很小的。”

气氛总算松快起来,梁言脸上含笑,道:“寿宴三日后,是中秋。按例,宫中太后、皇后与陛下,都会有赏赐予京中勋贵世家,内监侍从鱼贯而出,前往各府分发赏赐。那时派出的宫人极多,侍卫也认不全,队伍里塞进你们二个也不显眼。到时候拎着食盒蹭过去,只要出了宫,外面自会有人接应——若有侍卫问起,饭食送往哪里,就说是送往穆尚书府上的。”

梁言冲穆菱眨眨眼:“因为,穆尚书的女儿在宫中失踪,陛下总要安抚下臣子。验过腰牌后,侍卫定会放行。”

“腰牌?可我没有。”

梁言晃了晃手中木牌,“早给你们准备好了。”

穆菱会心一笑,连日来的阴霾似都驱散。

梁言也高兴,之前二人的争执,不快,也烟消云散。感情的事,他不知会走到哪一步,但,他不想强求。

他愿给穆菱自由,因为,这才是她真正想要的。

二人初步达成一致,穆菱很兴奋等寿宴那天。

……

辋烟比平日里更忙碌了。

皇后那边居然忘记给穆菱发宫装了,理由也是现成的,今年才做的衣裳,怎么别的宫妃不多嘴多舌要这要那,穆贵人倒娇气了?

辋烟听了皇后派来的嬷嬷的训斥后,差点气炸。穆菱进宫后,不得宠,有限的几件衣裳都送了冷宫看守换食物,留下的几件倒能穿,却是旧物。寿宴穿旧衣,皇后又定会拿宫规教训。

穆菱要离宫了,但也不能不顾体面,临了把脸丢了,还吃一顿打吧?

原本,穆菱是不想出席寿宴,打算早早躲进密室的,但梁言让她不要急,能少一天是一天。那里实在太闷太难受了。

“陛下买的衣裳还在,辋烟你不要急了,当务之急该是准备禁得住放的硬干粮。”

辋烟却没一味放干粮和清水,要是躲上三五天,只吃这些,怕出去的时候脸色蜡黄,腿脚发软,总会被人发现端倪。这个聪明丫头便借着去御膳房领饭的功夫,拿回了不少点心、果干,还有咸菜等物。除了干净的清水,还有两瓶果酒与米酒,预备着密室若太冷,就喝两口驱寒。

甚至当晚还抱来一坛子的咸鸡蛋。

“辋烟,你拿了这么多,不怕人瞧出来啊?”

“公主青眼于您,陛下也常来,底下哪个还敢多嘴瞧不上咱们,纵抱了坛子来,里边儿也没多少东西啊。”

穆菱抚额,由着她去,吃不了的就任凭东西在密室里发酵好了。

吃食好解决,其他的倒有些犯难。

她们没钱。

冷宫折腾了一圈儿,辋烟把钱财都贿赂了看守,给原主看病吃饭,手中竟只剩下二两银。

穆菱吓了一跳:“咱们就这么点钱?”

“您忘了当初冷宫了,一个馒头就一两银子,一碗药,五两!”

也不过是看她们俩能压榨,若不给银子,当真看你渴死饿死。

辋烟叹口气,也没别的法子,四处找能随身带走的物件——掂了掂花瓶,可惜,是御造的。拿到世面上去,也没人敢收。

惟有那些首饰上的珠子、玉片,忍着心疼拆了,反正有今天没明天,出宫就往当铺去换钱。

辋烟想的好,到时候都塞在饭菜底下,珠玉细碎,侍卫也不敢翻动菜肴。

“少说能兑出来五百两银子,小姐就放心吧。出宫后,咱们节省点,买个小宅子,再买块儿田地,还能有余钱——以后做做针线活儿,或是吃租子,省着点总够一辈子了。”

穆菱如今也没旁的要求,先出宫去再说。

东西提前几天就准备好了,穆菱却总觉得不真实。再有两三日,她就能出宫了,从此天高任鸟飞,游遍着名山大川……

她真的,自由了?

每每一想这问题,她都是浑身颤栗。

晚上睡觉,梦里都是笑着的。

难得清醒的时候,她会想起穆菱的家人,辋烟提及尚书府,总是骄傲的。

老爷与夫人恩爱,府中没有妾侍,穆菱的祖母又是慈和知天命的老人家,最疼惜孙辈了……

叔伯子侄也是和善出息的,家中妯娌从无龌龊,相亲相爱。

听的多了,穆菱知道,辋烟也是想回去看一眼的。

等穆菱“失踪”,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家人了。

穆菱对那个“尚书府”没有感情,可她占据了原主的身子,便想最后去看一眼,全了原主的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