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下午,一脸疲惫的王伦才和满心欢喜的安奇返回了书院。
“你二人这是做什么去了?王伦你怎得未曾告假连课都不上?”刚刚走进庙门,便被一脸不满的赵灵拦住了。
“水…给我水…”王伦有气无力的开口道,接过旁人递来的茶碗,一口饮尽,才缓缓开口道,“这就要问景大人了,今日没干别的,跟着景大人四处乱逛,打听一个叫做京剧的东西,我的腿都要跑断了。”
不怪王伦抱怨,此时汴京城内一片繁华,勾栏瓦舍几乎遍布京城,光是有些规模的瓦舍就不下十指之数,更不要说一些小瓦舍了,仅凭着二人的脚力,即便是磨平鞋底也未必能游览十之一二。
“京剧?这是何物?”众人疑惑道。
“哈哈哈,总之是个好玩意儿。”安奇神秘兮兮的开口道,“诸位各忙各的去吧,明日让你等见识见识什么叫做国粹。”
对于安奇这种近乎魔怔的状态,众人早已经是见怪不怪了,虽有心询问,但见安奇这般模样,纷纷打消了好奇之心,知会一声便纷纷离开了书院。
此时偌大的书院仅仅只有安奇一人,虽不喜这种氛围,但不得不说,只有独处的时候才能认真的思考一些事情。不知从何时起,流行乐,摇滚乐已经成为了时代主流,传遍大街小巷,京剧虽为国粹,却极少有年轻人愿意静下心来去听上一曲,更不要说唱上一段了。作为新世纪的年轻人,安奇自然也不例外,对那些咿咿呀呀的戏腔很是不感冒,直到看过一部名为《霸王别姬》的电影。
作为华语电影天花板级别的存在,《霸王别姬》的优秀自然是毋庸置疑,其中,张国荣先生凭着精湛的演技将电影中的角色演绎的可谓是入木三分,身为哥哥的影迷,安奇将这部电影看了不下十遍,甚至为了弄清楚电影情节,还特意从网上下载了《霸王别姬》的原版京剧去听。虽然对京剧知之甚少,也谈不上多么喜欢,但若是提起这场戏来,安奇自认可以将戏文背诵出来。
“…自从我,随大王东征西战,受风霜与劳碌,年复年年。恨只恨无道秦把生灵涂炭,只害得众百姓困苦颠连…我记得后面应该是楚霸王的词了。”安奇一边轻声念叨着,一边快速在纸上写着,“枪挑了汉营中数员上将,纵英勇怎提防十面埋藏…”
……
次日清晨。在书院众人以及所有学生诧异的目光下,安奇提着一个大布兜,一路叮叮当当的跑进了书院的大门。
看着安奇满眼通红的模样,李清照忍不住开口道,“景公子不会一夜未眠吧?”
“只要京剧能够问世,即便安奇三五夜不眠不休也不碍事。”言语间,安奇将布兜中的东西一股脑的倒了出来。
“景公子还是先顾及身体比较好。”旁人或许不知,可李清照心中如明镜一般,安奇这般拼命,不就是为了早日达到李格非的要求吗?虽然心疼无比,但看到满地的零碎,还是疑惑道,“锣、鼓、二胡、铙、钹还有…胭脂水粉?景公子你买这些做什么?”
哈哈一笑,安奇神秘兮兮的开口道,“这就是我所说的京剧了。”
“你这人,发的什么疯?这些乐器和胭脂水粉有什么关系?莫不是你景大人要为这二胡抹胭脂不成?”
“这样说不明白,通知所有人集合,本大人今日亲自授课,授课地点就在…就在这院儿里吧。”
待众人集合完毕,安奇才抱着一个画板慢慢悠悠的走到众人面前,画纸展开,只见一张张各色各样的脸谱出现在画纸之上,看着充满不解的诸位老师以及纷纷张大小嘴一脸吃惊的众位孩童,安奇暗道一声就喜欢你们这种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开口解释道,“这,就是京剧中最常见的脸谱,这红色呢,象征着忠贞、英勇,例如三国中的关公关云长,这黑色呢,象征着正直、无私,例如我大宋朝的清官包拯,这白色呢,象征着阴险、多疑,例如三国中的…“
“曹操,我说的对么?”李纲开口道。
轻笑着点了点头,暗道一声不错,安奇开口道,“伯纪果然深知我心,这各色脸谱代表着不一样的人,有歌为证,蓝脸的窦尔敦盗御马,红脸的关公战长沙,黄脸的典韦,白脸的曹操,黑脸的张飞,叫喳喳,当然了,除了脸谱,京剧还分为生、旦、净、丑四类,这旦角呢,又分为正旦、花旦、刀马旦等等。”
本就对京剧一窍不通,听到安奇的解释,众人更是一脸懵,光听就显得这么复杂,若是唱起来还了得?“方才你所唱的,便是那京剧?虽说曲儿怪了些,倒也蛮好听的,不过…这窦尔敦是何许人也啊?”赵灵疑惑道,饶是想破了脑袋,也不曾听说过一个名叫窦尔敦的盗马的典故。
这窦尔敦何许人也安奇也不得而知,既然博学的赵灵都开口询问了,那十有八九是后世的事情,尴尬一笑,安奇开口道,“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言罢,安奇掏出了那张熬夜写出来的戏文。
“这又是何物?”众人异口同声的开口问道。
“这便是京剧戏文,《霸王别姬》。”安奇笑道,“这个典故我想你们都清楚,所以就不做阐述了,戏文有了,乐器有了,京剧的服装我已托城南裁缝加工赶制,有我和正道先生在,想来这脸谱也不是难事,唯一的问题是…这京剧,由谁来唱?”
唐诗宋词元曲,对身在北宋的众人来说,南宋末年才初现规模的戏曲此时还是个新鲜玩意,听都没有听过,又何来唱这么一说?安奇说完之后,众人面面相觑,无一人开口。
“没人来?那我可就点人了啊。”顿了顿,安奇开口道,“夏荷姑娘为虞姬,这楚霸王项羽…就由伯纪你来吧。”
“啊?我?这…这…这…”
夏荷本就是艺伎出身,弹琴唱曲是强项,这京剧虽从未听说过,但想来凭着自己多年的经验,学习起来也未必是什么难事,可李纲不同,从出生到现在,除了偶尔哼唱几句安奇为女子乐团谱写的曲目外,连一首完整的歌曲都没有唱过,此时安奇将如此重任交给自己,还是要到皇宫里去唱,李纲自然无比紧张。再就是李纲未曾娶亲,却要与刚刚赎身的美女教师扮演一对苦命鸳鸯,未免有些害羞。
看着面色通红,是不是将目光瞥向夏荷的李纲,安奇自然是猜到了其心中所想,轻笑一声,安奇上前开口道,“这这这这…你这什么这,夏荷姑娘还能生吞了你不成?当初那个将窃贼腿脚打折还能在狱中谈笑风生的伯纪到哪里去了?书院就这几位男教师,庆贺龙子诞辰之日,高俅高先生和冯厨子负责维持育才秩序和跑腿任务,正道负责绘画记录盛况,王伦负责抛砖引玉讲述《霸王别姬》等故事,难不成你要我把你留在书院,亲自登台不成?”
想想安奇的话,众人确实分工明确,若自己不应下这门差事,怕是真要独自一人留守书院了,脸色通红的瞥了夏荷一眼,李纲开口道,“兄长勿恼,伯纪应下就是了。”
“这才对嘛。”欣慰的看了李纲一眼,安奇笑道,“这次我育才众人要一个不落,亲自见证这难得的盛况。”
“这些事情以后再谈,我问你,这铙啊,钹啊的,是用来做什么的?”赵灵疑惑道。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了,京剧表演者的举止动作,甚至所唱的戏文,都要和乐器的节奏一一对应,这次厨师班没有任何任务,这些东西,便交由他们了,现在,我先教你们唱戏,随后再教他们这些乐器的用法…”
安奇唯一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虽身处大宋,但凭着安奇的斤两想培育出像梅兰芳、荀慧生这样明留千古的京剧大师是连门都没有,安奇能够做的就是塑造出京剧的雏形,至于戏曲的传承与演变,那都是“后人”的事情了。
……
育才众人忙个不停,其他书院的夫子也没闲着。本以为众人联合起来能够挫一挫安奇的锐气,哪能想到不仅仅输了比试,这安奇也变本加厉,不仅大肆招揽女学生,甚至还带着女学生抛头露面进行表演赚钱。虽心有不忿,奈何自己人微言轻,如此,只好将目光转向王老夫子身上,毕竟在旁人眼中,二人可是死对头。
“王老夫子,此事您老可不能袖手旁观了啊…”
“刘夫子?稀客稀客啊。”王老夫子见有人来访,自然喜出望外,赶忙出门相迎,“有事慢慢说,急什么。”
“不急不行啊,此事还需王兄为我等做主啊。”
“呵呵,是谁将刘兄惹恼成这般模样啊?说来与我听听。”王老夫子开口道。
“自然是那育才书院景安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