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来的客人是两位公安局的队长,他们没有穿制服,西装翩翩、风度潇洒,看起来更象是某某集团的企业家。蝎子把吴一凡介绍给两位客人,“这位是咱们省报的著名记者吴一凡。”吴一凡微笑着和两位客人握手。呵呵,记者,省报记者,多牛X,多骄傲的职业。
两位客人平易近人,完全没有想象中司法人员的架子。大家在一起喝酒,聊天,天南海北,五大洲、四大洋,从基因工程到克隆绵羊,从戈尔巴乔夫到莱温斯基,吴一凡几乎无所不知,两位客人对吴一凡的博学佩服得五体投地,连蝎子也暗暗吃惊,平时没有发现吴一凡还具备这个功能,只知道他是个靠拼凑、抄袭文章度日的文学混混。吴一凡自己明白,什么狗屁博学,都是自己闲得无聊从网上看来的。吴一凡和两个客人一见如故,完全就是久别的同窗、战友,蝎子连话都插不上,他也懒得插话,毕竟饭桌上的任务就是聊天和吃饭,如果吃饭时找不到大家感兴趣的话题,饭吃起来就尴尬了,就没有味道了。两位客人说,以后在省报发稿子找吴一凡,吴一凡拍着胸脯很痛快的答应了。双方互留联系方式,吴一凡心里想,留吧,我怕什么!大不了多混你们几顿饭吃,你们不要说在省报,在联合国,在火星,在外星人的地球上发稿我都敢答应。
直到晚宴结束,蝎子都没有提及有关案子的事。出门时,蝎子从皮包里拿出两个厚厚的信封,往两个队长兜里塞。两位客人客气的推辞了一下,便大大方方的揣进兜里。
送走两位队长,蝎子开车带吴一凡去做足疗。
“你那信封里装的什么?不会是钱吧。”吴一凡扭着头问蝎子。
“不是钱是什么?呵呵,一人一万。”蝎子脸上带着成功的喜悦。
“靠!他们也敢收。”吴一凡惊讶的问。
“你也太小看他们了,他们可比我胆子大,要不怎么能跟狡猾、凶残的犯罪分子作斗争。”
给我做足疗的小姑娘很漂亮,挺秀的鼻子,红艳艳的欧式嘴唇,嘴角的左上方点着一颗黑痣,竟然和玛丽莲梦露的黑痣一模一样,位置一样,大小也一样。“大哥,做完足疗玩会不。”小姑娘抛着媚眼说。如果真的是玛丽莲梦露会不会抛这样的媚眼,吴一凡想,一定会,但那媚眼是抛给肯尼迪兄弟的,绝不是吴一凡。
“玩什么?”吴一凡明知故问。
“呵呵,你说呢?你想玩不?”小姑娘媚笑着挑逗。
想,当然想,吴一凡三十岁了还没有讨老婆,没有理由不想。吴一凡转过身子看蝎子,蝎子正躺在足疗床上坏笑着和另一个小姑娘聊天。蝎子坏笑,小姑娘也坏笑,大家都知道坏笑的内容,就不必解释,只需脸对脸、嘴对嘴的坏笑就可以了。
八
太监和英子没有复婚,太监却美滋滋的跟着英子搬回家住了,他们离婚两年了,太监一直在外面租房子住。太监是打心眼里喜欢英子,当年为了追英子,太监可以偷厂子的东西出去卖钱给英子买衣服,为了给英子赔不是,太监可以整夜的坐在英子家门口,英子家的鸡鸭鱼肉、柴米油盐,不用打招呼太监准时送到,对于英子,太监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见英子不高兴,太监死了的心都有,恨不得天天把英子打扮得漂漂亮亮、哄得高高兴兴。不要说英子,就连英子妈都被太监感动的一塌糊涂,太监挂在嘴边的口头禅是“丈母娘最红,英子最亲。”其实,英子也不是不喜欢太监,她是嫌太监懒散,没本事和不务正业。女人一旦结婚,会很快从热恋的浪漫中清醒,尤其是有了孩子,浪漫养不活孩子,整夜坐在家门口也养不活孩子,过日子是踏踏实实、实实在在的,每天需要花钱,事事需要操心。
根儿病愈出院,太监和英子重归于好,无论如何都是值得庆祝的两件大事。太监把几个以沫相濡的兄弟,召集到家里,摆酒相谢。
英子在厨房里出出进进的忙碌,红润的脸上挂着细小的汗珠,像是晨露中绽开的桃花和医院里的英子判若两人。女人是需要男人滋润的,太监才回来两天就把英子滋润的开花了。
饭桌上太监感谢的话说完后,所有的话题就转到太监和英子今后如何过日子上。太监没有工作,英子面临下岗,摆在面前最实际的问题就是吃饭。吴一凡也替太监着急,太监人绝对是个好人,就是有点贪玩儿和好吃懒做,这放在权要和大款家庭根本算不上什么毛病,爱吃的可以成为美食家,爱玩儿的可以成为旅游家,但是放在太监身上就是不可饶恕的罪过。太监根子里面还始终把自己当成八旗子弟,皇亲国戚,给儿子起个名叫皇根,现在就是改名叫皇帝,叫始皇帝,叫太皇帝,也必须先解决吃饭问题。
吴一凡的目光在蝎子的手指上停下来,这家伙,十个手指头戴了六个金光闪闪的大戒指,吴一凡又想起蝎子大方的给公安局两个队长塞信封。
“蝎子,让太监跟着你混算了。”吴一凡说。
“什么……不行,不行……不……不是一个行业。”蝎子嘴里叼着鸡腿,含含糊糊把头摇成个拨浪鼓。
“操!你真能拽词。自古盗匪是一家,打断骨头还连着筋,怎么你们就不是一个行业。”拐六显然是有些生气,蝎子不太仗义,见死不救。
“医生分内科、外科;教师分数学、英语;你能让内科医生做手术吗?你能让数学老师教英语吗?你能让小偷当经理吗?”
蝎子的话显然是过分了,太监和英子脸一阵红一阵白,吴一凡、拐六瞪大着眼睛看蝎子。人经常就是这样,身份地位不同了,拥有财富不同了,看待问题的方式就不同了,就很难再平起平坐,再风雨同舟,甚至连相互交流都变得困难。
“对不起,我话有点过。”蝎子尴尬的看着大家。“太监,你如果实在想跟着我干--就干吧。反正我哪儿你也知道,不是什么铁饭碗,工资也不高,今天开张,明天没准就关门……作家,最清楚……”
“停住,快停住。别让大家没有食欲。”拐六铁青着脸说。拐六拿起筷子夹盘子里的菜,筷子举到半空却停下来。“操!倒胃口。”拐六把筷子甩到桌子上,从烟盒里叼出支香烟点上。
气氛在空气中凝固,凝固成固体,连时间都停止了摆动。烟雾迷漫了整个屋子。
“那啥,我还有点事儿,我先走一步。”蝎子起身,歉意的拍了拍太监的肩膀。他走到门口停住脚步。“那两千块钱,你尽快还我。”
“我准还你。”太监声音不高,却铿锵有力。
外面传来两声车喇叭响,蝎子走了。
“穿个盖儿,就把自己当王八。操!”拐六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靠!”吴一凡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九
下午三点四十五分,手机响了,吴一凡家里没有安装固定电话,他开机证明可以接电话,他不开机证明不可以接电话。是一个陌生的来电,陌生的来电吴一凡不喜欢马上接听,他喜欢猜,猜猜是谁打来的,猜猜是不是打错电话了,猜猜是个男的还是女的。手机彩铃非常好听,谭咏麟的《披着羊皮的狼》,是的,每天大街上有多少只披着羊皮的狼在人群中穿梭,如果披着羊皮的目的真的单单是为了追求某一只性感、美丽的绵羊该有多浪漫,可惜不是,绝大多数都不是。吴一凡猜一定是太监打来的,一定是他手机没有费了,不知道拿着谁的电话打的。可惜这次吴一凡猜错了,是个女孩子的声音,女孩子的声音吴一凡还是喜欢听的,可以让他兴奋,让他微笑,让他产生灵感。
“是雪松大哥么。”
怎么会叫吴一凡笔名,喊吴一凡笔名的人很少,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编辑。吴一凡的脑子里飞速的搜索着,这个声音会是谁的,这么年轻,这么清醇,这么甜美的声音。
“你还记得我么?”
“记得。记得。”吴一凡嘴里应付着,心里却在琢磨:我怎么会知道你是谁,你应该先报上姓名,我又没有长着一对狗耳朵,一听声音就可以辨别真伪。
“真记得么?那你说说我是谁。”
“你是……你不就是那谁家的老谁,我怎么会不知道你,小时候我经常抱着你出来玩,你长着红萝卜的胳膊、白萝卜的腿,粉嘟嘟的脸庞、红嘟嘟的嘴。”吴一凡抱着手机耍贫嘴。
“呵呵……哈哈……”
手机里面传来女孩子诱人的笑声。
“这回我相信你是作家了。呵呵……我是燕子,巴特羊蝎子的服务员,三号。”
“噢……是的,是的,我听出来了。”吴一凡脑子里面锁定了那个大胸脯的服务员。“哈哈……”吴一凡忍不住坏笑起来,他想起太监的话,在胸脯上架起铁钎子,可以烤全羊。
“我想让你帮个忙可以么?”燕子甜美的声音把吴一凡的心敲打的蠢蠢欲动。
“你说,你说,只要你不叫我去轰炸五角大楼,干什么都可以。”
“呵呵,没那么严重。我不想在这里干了,想换份工作,帮我找个工作吧。”
“噢--是这样。晚上你有时间么?我们晚上见面细聊如何。”其实,吴一凡的社交面并不宽,除了几个经常在一起流氓哥们,他几乎没有别的朋友。他边说边想对策,他想这事应该让蝎子去办,蝎子这家伙黑道白道、三教九流认识不少狐朋狗友。
晚上见面的地方定在新世纪广场的蓝月亮酒吧,定在这里吴一凡是有想法的,这附近有不少大大小小的宾馆、旅店,如果发展顺利,今天晚上吴一凡就可以躺在宾馆的房间里,搂着燕子,攀爬奶子山了。
吴一凡坐在昏暗的灯光下,等待小燕子从南方飞过来,他此时的心情非常好,简直是非常幸福,“等待也是幸福的”,多么美丽的诗句,自己以前怎么就没有感觉到。
燕子来了,和她一起来的还有另外一只燕子,吴一凡马上开始沮丧,他知道自己今天的计划泡汤了,奶子山是没戏了。
脱去工装的燕子,楚楚动人,饭店的工作服真是毁人,这么漂亮的女孩差一点被埋没。吴一凡面带微笑,向两位小燕子致意打招呼,并礼貌的让她们点冷饮。毕竟陪同自己喝酒的是两位美女,这感觉同在夜市和太监喝酒是不一样的,同在美食山和检察官喝酒也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