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楼下这八桌全是赤尾蛇的结义兄弟,江湖朋友。离开白岳时,赤尾蛇就已想到了他们,只是老大蝎子说要做些好事给锦衣公子看,证明西域三毒改邪归正做了三杰,是诚心想做他的徒弟,时间就这么给耽搁了。可这些兄弟却一路寻来,终在京城逮住了这西域三杰,都说没想到他们会成为锦衣公子的徒弟。这还用说甚么,西域三杰好歹也要请他们好好地喝上一番,开怀畅饮,大肆庆贺,今日已是第三天了。
天啸听完赤尾蛇的一番禀报,又见他一口一个“师娘”地将秀兰哄得眉开眼笑合不拢嘴,高兴之余也就认了西域三杰,还解下腰间龙袍送给他,但没忘了叮嘱。“这可是神宗皇帝的龙袍,你只能看,不能穿,别给我惹出甚么事来。回去告诉你家老大,三杰的心意我领了,但千万别入宫,说我有空会到西域一走,探望大家。还有,八脚虫和苏芭的事,我也知道了,那是个误会,看在师父的面子上就别再追究了。另外,你们三杰代师父去趟东昌府,那有个屠龙教的白虎堂,让堂主方兴放了徐州铁匠铺掌柜的三个儿子。如这方兴不给面子,你们代师父把他给杀了。好了,你下楼去吧,别见了师父就冷落了朋友。”他做师父做得还挺象一回事的,这让赤尾蛇越发敬佩,忙小心地将龙袍摊在桌上,放平叠好,放入怀里。“师父,师娘,你们慢用,那我先下去了,等会再来送你们出城。”
赤尾蛇离开不久,佳肴就送了过来,无非是些熊掌,虎肉,豹排之类的飞禽走兽,放了满满一大桌。“来来,这是徒弟请的,快趁热吃,别凉了他的一番美意。”天啸言罢夹了筷熊掌肉送到秀兰嘴边。她欢悦一笑微微张开杏口,慢慢地将熊掌吃进嘴里咽了下去,从怀里抽出一条绣花手帕轻轻地抹了一下血红的嘴唇,叹息了一声,说:“公子,刚进房时,你问我有何打算,其实我甚么打算也没有。我是莫卧儿帝国的公主,叫芭蕾丝.沙格,父亲阿克巴是莫卧儿帝囯君主。十二岁那年,我千里迢迢地到了白岳,入紫云观修炼《艳躯丽容》术,师父给我取名秀兰,不想却让那该死的皇帝掳进了宫里,被软禁了多少年,我也已忘了。原想,我此生必将老死在了那大铁笼里,不想却被你所救。现在除了跟着你,你说我这个弱小女子还能投靠谁去?”
天啸曾听石过说起过莫卧儿帝国,也论过阿克巴的才干,不料自己今日误打误撞地将莫卧儿公主芭蕾丝沙格从大明皇宫里救了出来。此时听了秀兰这话想想也对,一个背叛皇帝小儿的宫女除了自己,这大明朝内谁还敢收留她。“没事。我说过,有我在没人敢伤害你。若想回莫卧儿见你父皇阿克巴,我便送你回去;若想回紫云观继续修炼《艳躯丽容》术,我便送你上白岳;若想安稳过日子,那我便送你去大理,那是我的隆庆疆域;若你哪里也不想去,就跟着我做别人的师娘便是,没人再敢来招惹你。”他已看出赤尾蛇每回叫“师娘”时,秀兰都会笑得那么甜,那么妩媚,那么灿烂,瞧得自己都想上去抱她一下抚摸她的脸,亲吻她的嘴。他接着又说:“既然你那么喜欢别人叫你师娘,那就跟着我做师娘吧,我是认真的,你觉得怎么样?”在情感上,秀兰绝对是个一见钟情的尤物。而天啸英俊帅气,功夫绝顶,情格豪爽,更让其倾情,在瞬息间深陷情涡,故听得赤尾蛇叫她“师娘”时,可说是无比欣悦。此时听了天啸这话忙问:“你此话当真,没在哄我?”天啸拍着胸膛说:“我这人从不打诳语,说啥就是啥,赖皮就是鼠辈。”秀兰有些不信,忙追问了一句:“那,往后就叫我娘子,你敢吗?”天啸一听这“娘子”,就点头笑道:“娘子就娘子,还怕你吃了我不成。”秀兰看出天啸是说真的,这芳心“砰砰”地直跳,便羞羞答答地说:“那我往后叫你相公时,你可要应我,不许装聋作哑不吭声。”天啸点头应道:“相公就相公,这又不会要了我的命。只要你高兴,你叫一声我应两声都行。”秀兰笑了,亲手给他斟了一碗酒,还往他的碟子里夹了不少菜。
天啸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第八位夫人竟然会是如此糊里糊涂地撞在自己怀里,况且还是皇兄翊钧梦寐以求想享用的天下第一尤物。“娘子。”这称呼虽出口时有些别扭,但他也不想回避,唤了一声后夹了一筷菜送到秀兰嘴边问:“如说我是皇帝,你会信吗?”秀兰妩媚地一笑,甜甜地说:“信。你是我的相公,你的话我都信。”他笑了,将菜送入秀兰嘴里,自己喝了一口酒。“娘子,我真是皇帝,但不是大明的皇帝,是隆庆的。”秀兰听了一愣,随即高兴地问:“相公,那你就是当年天波府的那位小皇子?”见他点头,便喜悦地问:“还记得碧玉吗?在天波府和你玩的那个小女孩。”他点头叹息了声,喝干了碗中的酒点头说:“娘子,听了你别生气,这碧玉我心里始终记着,只不知她现在过得好吗?如我去浦口城探望她,你又会怎么想呢?直言无妨,我不会生气。”秀兰没想到他会如此坦诚,欣慰地笑了,把自己与碧玉,青云,菲儿的关系说了下,再将碧玉买下天波府尽倾情感的事也说了,随后道:“相公,碧玉对你如此用情,你可别辜负她呀。明日,我们便离京取道浦口城,去看碧玉吧。”他点头“嗯”了声,俩人边吃边聊,说得很是欢悦。
赤尾蛇进来,天啸这才与秀兰起身,随徒弟下楼到了门口,被一群江湖人物围住。叫少侠的有,叫师父的有,叫锦衣公子的也有。随即有人牵来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轿,天啸知是从大户人家偷来的,也不说破,抱秀兰上了马轿,朝大家笑道:“既然都是我爱徒的兄弟,今日在此相遇也是缘份,就授尔等三招旋风枪法,也够尔等在江湖上混了。”听得大家甚欢,大呼小叫的。天啸从院内牵来乌血神马,这些人见了当即一愣,其中一个笑道:“师父,我就识银子不识马,但见这马高大,心想必是匹宝马。我刚才还在对赤尾蛇说,要盗了这马送给你。嘿,没想这马原来是师父的,幸好没偷。”就这么一路牵马说笑,半夜来到了城门口,天啸对赤尾蛇说了句:“等一下授你开山掌。”便将手一挥让这群江湖人物围了一圈,将梅花枪放在车轿上,纵身一跃跳进了圈子,随手点了七八人笑道:“尔等都来攻我,我就用三招旋风枪法打尔等,随后再授尔等招式。”有一人问道:“师父,你不用梅花枪,又怎么使旋风枪法招式?”天啸笑道:“这就是旋风枪的奥秘所在。这旋风枪法是无愁老怪金吾鸣所创,虽使来使去也就是三招,就象是程咬金的三板斧,但威力甚猛。而这枪法的奥妙所在便是手中无枪,心中有枪。这枪便是两条胳膊,令对手防不胜防。”言罢就朝那七八人招招手,便以臂代枪攻了过去,看得旁人眼花缭乱。当他使完这三招后跳出圈子,再看那过招的七八人已有四个躺在了地上。
“好身手。”突然城门上响起了一声喝彩,随即便有一人跳将下来。众人一看是个大胖喇嘛,手上拿了件似笔非笔的怪兵刃,还朝天啸笑了笑,便自报了家门。“公子,我便是鞑靼第一高手哈瓦喇嘛,从大同府一路挑战到了此处,八月内与九十四人对过招,却无一敌手。嘿,虽有过百招才输者,但一般均走不过十招,若公子你肯赏脸,那哈瓦我先谢了。”这哈瓦喇嘛便是无敌魔君的大弟哈瓦,但并非是个真喇嘛,只是喇嘛的身份方便于四处活动,而他的鞑靼第一高手却是真的。前段时日,脱脱里蒙勒回了次鞑靼,对部落族人说,天魔会兄弟已扩充到了十万,高手过千,可说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而这东风便是隆庆。现在隆庆的东西宫娘娘,右丞相均是天魔会的兄弟,就是隆庆的四十一城中也有不少为官为将者是天魔会兄弟,可脱脱里蒙勒觉得还不够,还需要对隆庆继续渗透,特别是要在皇帝身边多暗藏些卧底。
就这么,哈瓦出来了,还成了个喇嘛,来设法接近锦衣公子。终于,天魔会的兄弟在卫辉发现了锦衣公子,哈瓦就一路尾随到了京城,直到今夜才找到了接近的机会,自然是不肯错过了。天啸心想,反正等在这里也没甚么事可做,见这喇嘛也没敌意,便朝他抱拳道:“法师,反正都是等着天亮开城门,那闲着也是闲着了,小辈乐意与法师玩上几招。不过,你我无怨无仇的,彼此点到即止。”言罢将手往马轿处一伸,赤尾蛇心里会意,忙将师父的梅花枪扔了过来。他接在手上道:“法师,请。”“公子请。”彼此客气了一声后便交上了手。江湖人物急忙闪出个大圈来,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名声鼎沸的锦衣公子与号称鞑靼的第一高手哈瓦喇嘛过招,就连秀兰也出了马轿来观看。在场的这些人往日只听说锦衣公子的威名,今天总算见到了他的真功夫,瞧到惊险处,不论是天啸还是哈瓦喇嘛的均大声喝彩,只是秀兰的手掌都看出了冷汗。没想到这哈瓦喇嘛还这般能打,西域的怪招全用上了,过了三百回合不但不败,反而越打越有神,这出招拆招,你来我往的,直斗到了六百回合,天色也渐渐地发亮了,可俩人虽已疲惫,但谁也不肯放弃。围观的人群也已是黑压压的一片,就连城门上都站满了军汉,这城门洞开着也没人出去。又斗了约有二百个回合,天啸突然虚晃一招跳出了圈子仰首笑道:“法师,自我入江湖以来,今天是最痛快的了,打了大半夜,象有八百回合了吧。你不饿我还饿了呢,不如找家酒楼一起痛快喝个酒,笑谈江湖。”哈瓦喇嘛点头笑道:“好啊。不过八百招还差一招,这酒该你来请。”天啸仰首笑道:“你是没钱的喇嘛,这酒自然我请。”
过了半席,哈瓦喇嘛觉得差不多了,就说:“公子,如你觉得我俩有缘,就做兄弟吧,你意下如何?”天啸原本就是个豪爽人,听了当即乐道:“好啊,有位做喇嘛的哥哥也不错。”哈瓦喇嘛就说:“那我俩也不必俗套,甚么仪式都不摆,诚信做兄弟,你看呢?”天啸当即起身,斟了一大碗酒递给了哈瓦喇嘛。“你喝了这碗酒,那便是我哥了。”哈瓦喇嘛双手接过酒一口喝干,又斟了一碗端给天啸。“兄弟,这是哥敬你的。”天啸双手接过也喝了。随后俩人坐下哈哈大笑,开怀畅饮,无话不说。这酒不用谁来请,围观的人群中有好几个是酒楼与饭庄的掌柜,争着要请这餐酒,都说平生以来第一回见到如此诱人的高手比试。可上谁家吃喝,这些掌柜争来争去争个不休,最后还是赤尾蛇说了句:“谁也别争了,就上第一家。”便接过师父的梅花枪扛在肩上,护着师娘,牵着马轿来到了顺天饭庄。
“来,快请坐。”掌柜乐呵呵地将哈瓦喇嘛与天啸请上了桌,其他众人随意坐下。他拍手唤来所有伙计叫道:“先将牛羊肉上桌,每桌再放三瓮二十年的女儿红,再杀鸡宰羊,下厨掌勺。”不一会儿,伙计便上了酒菜,其它酒楼饭庄也送来了不少佳肴,有人还捧来了三瓮八十年的透里香。
可今日里最热乎的就要数赤尾蛇了,既在一帮兄弟面前露了大脸,还与师父师娘,鞑靼第一高手哈瓦喇嘛坐了一桌,这又是斟酒又是夹菜的,哈瓦喇嘛见了就问天啸。“公子,这位老人家是?”不等师父开口,赤尾蛇忙道:“法师,我是他徒弟。”随后介绍秀兰。“这便是我八师娘。”这大徒弟小师父的,哈瓦喇嘛虽觉得有些奇怪,但也不能多问,便只顾与天啸吃喝说笑,笑谈江湖,论武林是非,甚是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