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什么是真相
雨，已经越下越大了。
当何莫莫追出大楼，那倾盆的大雨几乎阻隔了她的视线。她焦急的搜索着女儿的去向，绕过小巷，在宽阔的街道边上，她看到一抹粉红色的小身影扑进了一个高大男人的怀里。
虽然离的远，虽然看不清楚，但她感觉得到，那个粉红色的身影是佳佳，但那个高大的男人，却绝对不会是邓哲仁。
是谁？那男人如此熟悉！越是走近，越觉得全身都在战栗。但那冰冷的感觉，并不是因为那冰冷的雨滴重重打在她的身上，而是因为那个男人……
想逃，越远越好！
但，何莫莫却越走越近。
直到来到两人跟前。
“妈妈！”佳佳看到妈妈，挣开男人的怀抱，扑到何莫莫怀里。“我要爸爸，我要邓叔叔，妈妈……我要邓叔叔！”
男人撑着伞，想为佳佳遮雨，发现了何莫莫，抬头两人的视线撞个正着。
“是你？”
“邵强！”
意外的相遇，何莫莫和迪邵强一时都怔忡了。
雨水打在何莫莫的脸上，佳佳的身上也越来越湿。
“妈妈，妈妈！”佳佳拉着妈妈的衣角，一心想着已经不知去向的邓哲仁。
佳佳的声音引来了迪邵强的关注，他不免再次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佳佳。
“你有女儿了？什么时候的事情！”他不是在寻问，而是在质问。
何莫莫慌乱了，一把将佳佳拉到身后。“这和你无关，佳佳，我们走！”
“别想就这样离开！”迪邵强一把扯住何莫莫的手臂，唇边牵出残忍的笑。
“那你还想怎样？”何莫莫想甩开迪邵强，却发现根本是徒劳。她畏惧的望着迪邵强，深深的恐惧从四肢向全身蔓延。
“告诉我，你该说的！”他深刻的感受到这小女娃有古怪，而且他相信自己有权知道一切。
“别逼我！”何莫莫吼出来。
难道，平衡今天就要打破了吗？不！她要保护佳佳，她不要佳佳受伤！
“别以为我会放过你！”迪邵强瞪着何莫莫，手上的力道不断加重。
虽然真的好痛好痛，何莫莫却只是颤抖着身子，没吭一声。
时间似乎瞬间停止，雨越下越大……
突兀的。
“不想孩子生病，就快点离开这里！”
邓哲仁奇异的再次出现，打断了何莫莫和迪邵强毫无意义的纠缠。
四个人挤进何莫莫小小的房间，地方瞬间缩水。
邓哲仁一直阴沉着脸，只有在看到佳佳时发会轻轻扯出一个笑容。
至于何莫莫，一直除了颤抖，就是警惕，警惕的看着想把她抽筋拆骨的迪邵强。
进了门，第一个说话的是邓哲仁，他挡在了何莫莫前面，拉开卧房的门。
“我是医生，淋过雨后我来处理最合适！”
说着，不容分说的抱着佳佳进了房间，没给何莫莫任何说话的机会，连一个眼神也不曾放在何莫莫身上。
这一刻，何莫莫才蓦然感受到除了畏惧以外，竟然还多了一份痛心。这痛心，来自于邓哲仁此刻的漠然。
不该奢求的！他还愿意为了佳佳出现，她除了感谢他，还该有怎样的心情？
卧房的门在她面前关上，她对着门板，身后的威胁一下子放大了无数倍。
她听到迪邵强的浅笑声，如同来自地狱的使者，要在下一秒做出残酷的宣判。
“说吧！”迪邵强拉了椅子，大步跨坐上。
“我，没什么好说的！”何莫莫紧紧闭上双眼，好想当驼鸟，好想躲在无人的角落，但女儿呢！是否，她会因为今天和迪邵强的意外相遇，生命就此改变。
“你以为我会相信？”
“我们早就没关系了！”何莫莫忽然就转过身，略带乞求的目光，定定在迪邵强身上。“所以放过我吧！我一直在赎罪，我一直过得很痛苦，惩罚还要到什么程度？”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迪邵强摇着头。“你是在求我吗？你不是公主吗？我从来都高攀不上的公主，竟然也会如此狼狈，甚至住在这种地方，过这种穷人的生活。”
“你不要这样，我也从来不是什么公主！”泪水就这么流了下来。
面对着迪邵强，多年前的无力感，再次回来了！
“哦？不是公主吗？”迪邵强起身，来到何莫莫身边。“还是你新结交的男人，给不了你衣食无忧的生活？你可以回娘家啊！你以前不最愿意回娘家搬救兵吗？现在怎么了？知道丢人了，知道自己见不得人了！”
“求求你，别说了！”泪水模糊了何莫莫的双眼，她全身都在发抖，甚至以为自己就会这样在颤抖中晕倒。
“别装出可怜的样子！”迪邵强一把抓住何莫莫的肩膀。“五年前，我就是让你的可怜样子欺骗了，放了你，现在你竟然还用这副嘴脸面对我！你的背叛，延续的时间还真长啊！”
“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做过！”
“还说谎是吗？你敢说你没偷人，你敢说这个孩子是我的吗？”手一把抓住何莫莫的头发，让她的头被迫向后昂起，看着她流泪的脸，他疯狂的大笑。“你说呀！你快说呀！还有那个男人，现在跑哪里去了，你用你所有的尊严为他求情，现在他跑哪里去了？他甚至轻易拿走了公司最初的五千万，你告诉我，他现在人在哪里！”
“那五千万，我已经补偿给你了！”她的声音很小，整个人充满了无力的负罪感。
“你以为这就够了！”迪邵强咬着牙。
“不，我知道我罪无可恕，但我真是无心的，我知道我对不起你，都是我的错，全都是我的错！”
何莫莫抽搐起来。
“求求你，放了我吧，也放了佳佳，她只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不要牵扯她进来，不要！”
“你还顾念孩子？”迪邵强冷哼。“那就告诉我实话，孩子是谁的！”他死死盯着她，誓要知道一切。
何莫莫深吸了一口气，原来有些东西，无论怎样隐藏，也终会曝光的。
“如果我告诉你，我并不知道孩子的爸爸是谁，你相信吗？”
她的话，在这一刻说的相当平静。
迪邵强松开手，因为意外得来这样话，而踉跄着后退了一大步。
他的脸色变得灰白，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很合情理，你这样的女人，不知道孩子的爸爸是谁，很合情理！”他咬了咬唇，直到那里变得青紫，他似乎想到什么，指了指何莫莫。“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来找我！”
从怀里拿出一张名片，摔在桌子上。
“不要挑战我的耐性，事情终究要水落石出。”
说完，砰一声关上门，迪邵强风一样冲出了房子。
何莫莫不知道自己呆站在卧房门边多久了。
当门打开的时候，她只觉得有温暖的气流从房间里涌了出来，直扑到她的身上。
那温热的气流让她抬起头，呆呆的望进邓哲仁的眼里。
邓哲仁脸上没有表情，何莫莫不知道他听到多少，但她相信，邓哲仁一定知道她是个坏女人了，不用再隐瞒什么了，现在就换他来遗弃她吧！
“谢谢！”何莫莫退了一小步。“已经晚了！回去吧！”
可以选择逃避一切吗？
“你还湿着！”他忽然拉住她的胳膊。
温暖的感觉，从他的手掌心传递到何莫莫的身上，让她心头蓦然多了一股暖意。她不由自主的抬头看他，他却将目光调到一边，拉她走进卧室里间的卫生间。
那里没有洗浴的地方，但邓哲仁已经用电水壶烧了水，放在凳子上脸盆里的水微微冒着热气。
“来吧！”解下她的发髻，让那潮湿的发都散落下来，然后压低她的头，将她半长的头发泡进水里。
何莫莫只是任由邓哲仁做着一切。
他的手很暖，很温柔，轻轻的，指腹的力度恰倒好处的为她一下下揉搓着头发，让她忽然有种飘然的错觉，以为自己就这样和这个男人相依着，静静的感受着他的柔情与爱意。
就算是梦吧！她真的不想醒来。
用毛巾将她发上的水全部擦掉，然后用吹风机吹干头发。邓哲仁每一个动作都做得小心翼翼，生怕碰坏她。
在外面，何莫莫面对了什么，邓哲仁听到了支字片语。虽然并不能串连成一个故事，但大抵他知道，何莫莫心里有很多的秘密，而这些秘密，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他不想知道谁对谁错！因为那与他无关。
他只想何莫莫快乐，就算是现在，他的愿望也只是这些！
是的！他就是这样无法放下她！
明明已经离开了，但听到佳佳的哭喊声，不小心回身一望正看到那一大一小两个呆女人都在淋雨，他就再也放不下了，就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
他投降了！他想通了！无论是怎样的情形，就算何莫莫从不曾将他放在心上，他也想让她快乐，他要陪伴她。
为何莫莫打理好头发，甚至为她准备了换洗的衣服，邓哲仁独自到客厅去等候。
很快，何莫莫也来到客厅。
“谢谢你！”何莫莫和邓哲仁围着餐桌坐下。“佳佳睡得很好。”
邓哲仁望着何莫莫，没有出声。
何莫莫尴尬的垂下头，忽然邓哲仁拿着凳子坐到何莫莫身边。
“愿意让我分担吗？”他说。
何莫莫惊讶了，抬头看他，手却在下一秒，落在邓哲仁温暖的大掌里。
“就算我在你心里什么也不是，至少我可以倾听！”
何莫莫的眼睛瞬间红了，她没想到，邓哲仁会这样说。
她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邓哲仁是她曾经认识的那个少爷。
这个时候，他该离去啊！他那么生气，她分明伤了他！
“为什么！”
“你真的不明白？”
本来，他也以为自己该离开的，但他就是回来了，为她回来！所以无论是什么样的情形，既然爱上了她，他就无力用冰冷武装自己，他只希望用尽办法让她快乐。
“我不值得！”泪，滑了下来。
“嘘！”他轻轻的摇头。“只有你值得！”
“我什么都不能给你……”
“我只要你快乐！”他抹掉她的眼泪，深深的望着她。“告诉我一切好吗？就算不能做什么，至少让我为你分担心情。”
“知道了，你就会看轻我……”
“我不会！”将她抱在怀里。“相信我！”
他的怀抱是那么温暖，让她贪恋。他身上的味道她全部都熟悉，所以很轻易的安心。
其实，从来都没想过，这样的男人，如此的孤傲、如此的淡漠，有些时候甚至是冷冰冰的，竟然会这样纵容着她，在她这样拒绝他以后，依旧愿意倾听着她。
这样的幸福啊！根本不该属于她是不是！
她紧紧的回抱着他，将自己整个身体都要缩进他的怀里，用力的汲取他身上的温暖。
“不是做梦吗？”她喃喃的说，几乎以为自己已经睡着了。
“喜欢我的陪伴对吗？”他亲吻下她的额头。
忽然间觉得自己又有了些飘渺的希望，因为她贪恋着他，至少此时此刻是这样，那么，他是不是可以渴求更多。
“喜欢，好喜欢！”
她已经无力再去说谎了。
此时，她只是个无助的孩子，面前是她一直一直深爱的男人，她允许自己放纵，她甚至期望着，这样的温暖是不是可以无限的延长。
虽然……她根本不配得到幸福！
她在他怀里沉默，忽然间就有了勇气。
“他叫迪邵强！”她说，将脸更深的埋进邓哲仁的怀里。“我和他一直都是同学，从小到大我们在一起，可以说他是我的青梅竹马！”
当何莫莫说到这个词，邓哲仁的身体微微颤了一下。
何莫莫想到了邓哲仁的妈妈，这才发现，自己和他的妈妈竟然有着几分相似的经历。
她继续说下去。
“他一直都那么出色，我一直仰慕着他，却从来不敢表白，直到在两家家长的撮合下我们结了婚。婚后，我还是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这样一位出色的丈夫，我不善表达，他一直说我高高在上，像个公主，其实不是这样的，我爱他，只是我不知道要如何与这样出色的男人相处，我不会……”
“我知道！”邓哲仁环抱着她，深深感受到她的困扰。
“和他在一起的三年里，我越来越自闭，越来越胆小，我每天过得都很小心，只想让他高兴，让他快乐，如果他生气了，我就拚命的想自己哪里做错了！我把自己困住了！直到王瀚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说到这里，何莫莫停了下来，她不安的望向邓哲仁。
邓哲仁温柔的望着何莫莫。“相信我！”
她真的可以期待，这样的宽容吗？
何莫莫再次将头埋进邓哲仁的怀里。
“王瀚，是邵强的手下，他经常来探望我，当时我只感觉到自己的婚姻更像是枷锁，所以当王瀚频频表露他的爱慕后，我放弃了挣扎。只是我没想到，这一切都是阴谋，王瀚利用和我在一起的机会，偷窃了邵强的重要资料，让他损失了五千万，那是邵强创建新公司的全部资金……这件事，我甚至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我甚至还一直在邵强面前为王瀚求情……”
泪水再也抑制不住，何莫莫哭倒在邓哲仁的怀里。
五年时间，将所有的痛苦积压在心底，何莫莫第一次，有了宣泄的机会。
面对邓哲仁，她再也无法伪装坚强。
原来，她就是一个胆小鬼啊！
邓哲仁轻轻拍着何莫莫的背脊，她的痛苦，他能轻易感受到。她诉说的每一个情节，他都知道那一定是艰难的选择。
对迪邵强的愧疚，几乎将她淹没了！
“你已经还的够多了！”他用双手捧起何莫莫的小脸，手指轻轻抹掉那里的眼泪。“别再和自己过不去好吗？”他忽然就明白了，她为何总说自己是坏女人，为何总说她不配他。“让我告诉你好吗？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所有的错误，并不是你一个人造成的，你要放过自己，不要将自己封闭起来，不要让我碰不到你，好吗？”
“而且，你一直坚持把佳佳带在身边，你是个坚强的妈妈！”他亲吻她的眼睛，再次将她拥在怀里，心头，涨得满满的，都是对她的怜惜与疼爱。
原来，一直有这么重的伤，压着她，让她痛。
但愿，他能代替她，承受一切。
邓哲仁的每字每句都硬生生的撞在何莫莫的胸口上，泪水肆虐，她用力的摇着头，用力的说：“不！我不是坚强的妈妈，我是坏妈妈，坏妈妈，我有过错，却一直拖累着女儿，这才是我啊！好坏好坏的妈妈！”
“你说过，你的妈妈从来都不勇敢，从来都不努力！哲仁，其实我也是这样的妈妈，只知道带着女儿逃，只知道自己要受心灵的折磨，要受苦。你知道吗？我能够让自己生活在痛苦当中，却无力让阳光真正洒进佳佳的心里啊！你曾经说我勇敢的活着，为了孩子一直在努力。其实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在努力让自己受惩罚，可对佳佳，我连完整的爱都无法给她，其实她连父亲是谁都不知道，父爱就残忍的让我剥夺了，而我的理由只是自己应该受到惩罚。可到底受到惩罚的是谁呀！佳佳是无辜的，都是我的错呵！”
“而且，连佳佳的父亲是谁，我都无法确定！”她用泪眼望着他，看进他的眼睛。“会轻视我吗？我竟然这样可怕、这样糊涂和可悲！”
邓哲仁用唇封住她，轻轻的一吻，让她因幸福而微微的战栗。
“永远不要这样说！”
“哲仁……”
“我爱你！”他深吻她，狠狠的拥抱她，要让她知道，他会温暖她，永远陪伴她。
她，也可以得到幸福了吗？
窝在邓哲仁的怀里，和佳佳一起，挤在窄小的床上。
为了不碰到孩子，邓哲仁委屈自己侧身，僵直着身体，将胸膛的部分，完全奉献给何莫莫。
会很不舒服吧！
何莫莫抬眼望向邓哲仁，他也正望着她。
忽然，就有种害羞的感觉，让她垂下了头。
他收紧了手臂，何莫莫觉得自己的身体更加贴近了他，甚至能听到他的呼吸声，带着一点急促的喘息。
他，是在渴望她吗？
其实，在她面前，他一直表现得明明白白。
他喜欢她，他说爱她，他关照她，甚至过分的宠溺她。
他也会有气愤，但他从来都不曾真正的伤害过她。
这样的男人，不该是她碰到的。
她真的有些迷惑啊！
这样的男人，她真的能拥有得起吗？
“莫莫！”他用嘎哑的声音呼唤她，她忍不住抬头，望进他深深的渴望。
何莫莫顿时有心潮澎湃的感觉。
无论结局怎样，现在她真的无法再去拒绝他！
轻启朱唇，她轻轻在他唇上印着吻痕。
“谢谢你！”她语带迷离，小手摸到他结实宽厚的胸膛，为他解开那件完全用他自己身体烘干的衬衫。
是呵！他一直顾着她，却完全没想过自己也淋了雨。
“不！”他的喉结上下滚动，轻轻的吞咽，大掌一下便握紧了她的小手。
何莫莫纳闷的看着他，忽然有抹苦涩在心底漾开。
他在嫌弃吗？
“千万别乱想！”她变形的小脸，立即让他有了觉悟。
他亲吻她的额头，温柔的抚拍着她的背。
“你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实在不该以那么卑劣的理由拥有你，而且情人这个词，根本不该被冠在你的身上。”
原来，他是说这个！
泪水，几乎是立刻便涌了出来。
“我……”
“什么都不要说！”他摇了摇头。“虽然，我是那么想拥有你，但我更要给你尊重和安慰。相信我，就算你现在不曾对我动情，我也一定会重新开启你的心门，等待你重新快乐起来的时候，我要用最隆重的婚礼迎接你！”
她怎么会遇到这样的男人啊！
他真的完全不在意她的过去，他真的愿意陪她拥抱未来！
她狠狠抱着他，用自己全部的力气。
邓哲仁也任由她拥抱着，虽然有些忍耐很辛苦，但能得来心爱女人的倾情，再苦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良久，何莫莫才松开他，泪眼迷离的望着他。
“等着我好吗？等我真正可以坦然面对过去的时候，等我拥有足够的勇气面对明天的时候！”
这一刻，何莫莫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该是重新审视自己的时候了！
无论是为了孩子、为了哲仁或是为了自己，逃避永远不是最好的办法！
一直胆小的她啊！就让她也真正的勇敢一回吧！
站在迪氏企业的门口，何莫莫是深深吸气后，才拉着女儿走进去的。
这里是迪氏的分公司，但绝不输给任何一家企业的总部，一样那么华贵、一样那么奢侈，标准的家大业大。
前台小姐一看就是爱岗敬业形，从何莫莫在大门外吸气的时候，她就一直微笑着在看她，似乎早就知道，她一定会进门。
而何莫莫不负前台小姐所望，很有种的走进了门。
“妈妈！好大的沙发哦！”
进了门，最开心的是佳佳。小小的她，并没有出入过多么高级的地方，走进这漂亮的、华贵的地方，让她小小的心灵狠狠受到了物欲的撞击，于是她很快挣开了何莫莫的手，跑到一边坐沙发顺带揪揪花去了。
“佳佳！”
“请问是何小姐吗？”前台小姐用标准的敬语和何莫莫打招呼，让何莫莫有些诧异。
不过她还是应了一声：“是。”
“总裁在十八楼，正在等您！”向她轻轻鞠了一躬。
“啊？”迪邵强说过等她三天的，她第一天就跑来找他，他竟然算到了？
“还有您带来的小朋友，我们会照顾，总裁说希望你单独上去，可以好好叙旧！”
“哦！”
其实，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就有觉悟，迪邵强是聪明而强悍的，她一直都只是跟随在他身边而已，所以他能猜到一切，没什么好惊讶的。
交代了佳佳要听阿姨话，要乖乖等她下楼等等，何莫莫在一位服务人员的引领下，进了电梯，直奔十八楼。
今天，是到了她该面对的时候了。
电梯的铁壁上，映射出何莫莫一脸的坚决。
轻轻的一震，电梯停下来，服务员点头示意她终点以到，看着她走出电梯后，便很有礼貌的按上了关门键，兀自下楼去了。
十八楼很高吧！竟然这么快就到达了。
何莫莫知道自己多少还有点畏惧，虽然心是坚决的。只是下一刻，望着这豪华的十八楼，何莫莫的心蓦地停跳了。
因为她发现，这里竟然摆满了盆栽的风铃草。
五年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再看到风铃草。似乎还依晰记得，当她将风铃草摆放在迪邵强桌边时，他那诧异的眼神。
而风铃草的花语是，嫉妒。
可是，既然是这样的花，这样的花语，而且是和她有关的花，为什么会摆满了十八楼？
而这些花，一盆一盆的，自然形成一条直通十八楼唯一房间的小路。
这是指引吗？
那阵阵清淡的花香浸进她的鼻端，让她有点虚幻的恍惚，心头那丝丝畏惧也骤然加重了许多。
走进去，她要面对的是什么？她很清楚，所以她的手心里便浸出冷汗来。
但如果不走进去，难道她就真的要龟缩一辈子？
当初的逃离，要变成永恒的负罪吗？
在最初选择时，她一定是坚持的，可当碰到了邓哲仁后，当有了昨夜邓哲仁倾心的关怀后，当她重新审视佳佳未来的人生后，她知道，就算是还债的人生，也要顾忌到许多。
比如佳佳，她愿意因为母亲的赎罪而拥有并不完整的人生吗？
比如哲仁，他的爱她要用赎罪来贱踏吗？
有些结，如若不解，一味的隐藏，得来的，也只是终身的遗憾吧！
想到这些，何莫莫忽然就挺直了脊背。
五年了，她不该再是原来那个胆小的、驼鸟的何莫莫了！
五年了，她能够独立的照顾好佳佳，她应该相信自己能够面对更多的困难了。
她坚定的，踏实的一步步的向前走，直到走到那印满了风铃草图案的金色大门前，她毫不迟疑的敲了敲门。
里面，迪邵强冰冷的声音，如约而至。
何莫莫推开门，走了进去。
相当大的办公室，相当大的办公桌，相当大的软椅。
迪邵强一身黑色贴身的西装，笔直的坐在转椅上，漆黑的眸子，直直的望向何莫莫。
“你来了！”他冷淡地一笑。“这么快就想通了？”
“是！”她毫无惧色的望着他。
迪邵强有些意外的挑挑眉。“家里的小花，终于变成野花了？”他站起身，踱步到她身边，一截阴影直接挡在何莫莫面前。“五年的时间，你变了不少。”
“我早该坚强些！”她也看着他，意外的，面前的迪邵强，似乎看起来也不象多年前那么让人仰慕。
“甚至比昨天还要悍了，那个男人给你吃了什么？”迪邵强抬起手，手指不经意的刷过何莫莫的唇瓣。“这里，已经送人了吧！”
何莫莫的身子一颤，本能的想后退一步，却一把让迪邵强抓住。“你以为你是谁？高傲的公主吗？你早不是了！”
“不！”何莫莫因为迪邵强对她的称呼，心口有些淡淡的刺痛。“我从来都不是公主，尤其在你面前，我只是一个不知道怎样讨好丈夫的女人罢了！”
“哦？”迪邵强冷笑。“又要开始你的欺骗了是吗？楚楚可怜的样子，这回你又想救谁了？那个王瀚早就背信了，还是那个邓哲仁也需要你的保护？”
“我不需要保护任何人！”何莫莫用力想摆脱迪邵强的钳制。
“算了，这些没意义的话题早就该丢到太平洋去了。我们今天还是将话题放在那个小女娃身上吧！”迪邵强自动松开手。
“既然要谈佳佳，我想我们还是先谈谈过去。”这次，何莫莫忽然主导的说。
更意外了，迪邵强用怪异的眼神望着她。“这还是第一次，你有想谈的话题。”
何莫莫在他眼里，一直都没有话题，他说什么她就说什么，他不说话，她就闭嘴，似乎永远不愿意和他多说一句废话。现在，她竟然希望自己主导，自己要说些话。
迪邵强嘲弄的笑起来。
“那我就来听听你的废话。”他坐到一边的大沙发上，翘起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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