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天聪崇德——皇太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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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家族神话

巍巍长白山,风景旖旎,美丽壮观。它被誉为东北第一名山,也是历史上曾经为人们敬仰的神山。长白山高二千六百九十一米,绵延数千里,主峰耸峙于我国吉林省同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接壤的边境上。山顶寸草不生,冬天积雪,夏天云雾缭绕,一望皆白,所以称为长白山,简称白山。

松花江、图们江、鸭绿江,这三大江都发源于长白山。松花江自山北泻出,向北流去,与黑龙江汇合,直入北海。图们江自山东北泻出,向东流去,转入东海。鸭绿江自山东南泻出,向西流去,注入辽东的南海。长白山天池东北六十里外有一布库里山,山下有一池,名叫布勒瑚里,池水澄碧,风景如画。

相传在很久很久以前,天上三位仙女飘然来到这里。大姐叫恩古伦,二姐叫正古伦,三妹叫佛库伦。姐妹三人到布库里山下的布勒瑚里池洗澡。已经洗完正要出水登岸时,忽然有一只神鹊飞来,嘴里衔着一颗朱果,放到了佛库伦的衣服上。三位仙女上岸以后,佛库伦看见朱果红彤彤,亮晶晶,又新鲜,又美丽,拿起来,爱不释手,放在哪里也不放心,犹豫再三,于是含在嘴里。她忙着穿衣服,一时不小心便把朱果咽进肚里,因此怀了孕。当她的两个姐姐穿好衣服,冉冉升起时,她却难以飞上天了,望着两个姐姐,她焦急地说:“我感到肚子沉重,不能同你们一起走了。怎么办?”两个姐姐安慰她说:“我们是吃过灵丹妙药的,相信不会有危险,你这是天授妊娠,等你生产以后,身子轻了再飞回来也不晚。”说完,俩姐姐飘飘离去。与姐姐别后不久,佛库伦生了一个男孩。这孩子生下来就能说话。又没过多久,他就已经长大成人。佛库伦对儿子说:“你是奉天之命生在人间的,天要生你,就是命令你去平定乱国,你可以到那里去。”她还把自己从天而降,神鹊衔朱果及吞吃后怀孕生子等来龙去脉,一一对儿子说了。接着给儿子一只小船,让他顺流而下。这些事做完了,佛库伦凌空而起,转眼间,踪影不见。

佛库伦去后,她的儿子按照母亲指示的方向,乘着小船,来到了有人居住的地方。他舍舟登岸,折柳条为椅,端端正正独坐其上。当时在长白山东南鄂谟辉那个地方,有一个鄂多理城,住有三姓的人。他们互争雄长,终日杀伤。这天,一个人到河边取水,看见这个不平凡的人物,相貌奇异,举止庄重。他回到闹得大乱的地方告诉大家,说:“你们不要再争下去了,我在取水的地方遇到一位奇人,看样子是有来历的,为什么不去见一见呢?”三姓的人听他一说,停止了争斗,都去看这个人。一看,果然是个非凡之人,惊讶地问其来历。他答复说:“我是天女佛库伦所生,姓爱新(汉语金的意思)觉罗(姓的意思),名叫布库里雍顺,我就是来平定你们的大乱的。”他把母亲教他的那些话详细说了一遍。大家都很佩服地说:“这样的人,不能让他走。”说着,几个人互相交叉握手,作成轿形,抬着他回来。三姓的人再也不互相争斗了,共同推举布库里雍顺为首领,给他娶了百里的女子为妻,这个国家号称满洲,布库里雍顺就是这个国家的始祖。

《清太祖武皇帝实录》是清太宗即位后主持编纂的清代早期的历史文献,以浓墨重笔描绘了满族始祖起源于长白山的脍炙人口的神话传说。中国历史悠久,古代许多民族都有关于本民族起源的神话。传说殷人的始祖契,他的母亲简狄,是帝喾的次妃。一天,三人同到河里洗澡,见玄鸟(燕子)降下一卵,简狄吞下去,怀孕生了契。契长大成人,帮助夏禹治水有功,被封于商,所以《诗经》说:“天命玄鸟,降而生商。”秦人的始祖大业,母亲叫女修,正在纺织时,玄鸟掉下一卵,女修吞了之后,生子大业。满族的始祖与殷人及秦人的始祖来历,说法如此相似,反映了满族早就和中国境内的兄弟民族有着密切的联系。同时,也说明在历史上,他们共同走过了的“知母不知父”的原始母系氏族社会阶段。所谓神鹊,不过是原始社会的一种图腾崇拜。从仙女佛库伦到布库里雍顺本人,反映的正是满族先世由原始社会的母系氏族向父系氏族过渡时期的历史。

但是,关于满族起源的神话,不仅清朝官方将其载入史册,而且早在满族先世女真人居住的许多地区的人民中间也广为流传。天聪九年(公元1635年),清太宗派霸奇兰、萨穆什喀领兵收复黑龙江上游地区,获得巨大胜利。在带回来的降人中有一名叫穆克什克的人,他讲述了同清朝官书记载一样内容的神话。他说:我的父、祖世代生活在布库里山边的布勒瑚里。我们地方没有档子,古来传说,在布勒瑚里池,有三个天女恩古伦、正古伦、佛库伦来沐浴。最小的天女获得神鹊送来的果子,含在嘴中进入肚里而受了孕,生下布库里雍顺。他的同族便是满洲国。那个布勒瑚里池周围百里,距黑龙江有一百二三十里。

把原在黑龙江地区女真人中流行的神话,作为发源于长白山一带的真实历史,那是随着清太宗的祖先由北而南逐渐迁徙的结果。在清代官方文献所载神话中出现的三姓,应当是来源于黑龙江的三姓(今依兰县),鄂多理即斡朵怜,也是黑龙江地区早有的女真部落,清太宗的祖先就属于这个部落。长白山东北的布库里山、布勒瑚里池(园池),是清太宗祖先南迁以后,按照故乡的名称,给这些山水后起的名。鄂谟辉,系指朝鲜境内的阿木河,即会宁地方。现在我们站到布勒瑚里池的东南方,尚可看到一条几乎干涸了的河道,人们称它为弱流河。这条河可以通向图们江,远至朝鲜会宁。清太宗的祖先确实一度到过会宁。这就是说,长白山东北的这个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不但具备仙女洗澡的天池,而且有布库里雍顺乘舟远航的河流和请他光临的三姓居民。至于佛库伦吞食的朱果,更属长白山的特产。一个关于满族起源的神话就这样构筑起来了。借此神话不仅可以为清太宗的祖先戴上了一层神圣的光圈,而且使得清太宗本身的权威性大大加强。

满族最初叫女真族。自金政权灭亡后,女真人一直处于互不统属的状态中。到了明朝万历年间,满族出现了一位了不起的民族英雄。他就是爱新觉罗家族的努尔哈赤。他竟在三十来年的时间里,力挫群雄,完成了几百年未曾有人能完成的统一女真各部的伟大事业。

明初,女真人主要分为建州、海西、“野人”三大部。十四世纪中期,建州女真从牡丹江流域迁徙到浑河上游、苏子河沿岸,包括辽宁东北部和吉林南部的广大地区定居下来。明朝在建州女真设三卫,即:建州卫、建州左卫、建州右卫。明万历初年是女真人历史上极为动荡的时期。由于内部纷争,以及明王朝在女真地方极力推行民族歧视和民族压迫政策,女真各部进一步分裂,形成了割据自立的若干部落。建州女真包括:苏克素浒河部、浑河部、董鄂部、哲陈部、完颜部的建州五部,和鸭绿江部、朱舍里部、纳殷部的长白山三部;海西女真则分为哈达部、叶赫部、乌拉部和辉发部四部;“野人”女真分为窝集、瓦尔喀和虎尔哈三部。当时,女真“各部蜂起,皆称王争长,互相厮杀。甚至骨肉相残,强凌弱,众暴寡”,一片混战。

明朝统治者由于害怕女真“兵满万人,则不可敌”,而对其实行以夷制夷、“犬牙相制”的政策,千方百计阻碍女真各部的统一。明万历十一年(1583年)二月,明辽东总兵李成梁在苏克素浒河部图伦城主尼堪外兰的引导下,出兵镇压建州右卫的古埒城主阿台,围攻其驻地古勒寨。此时,努尔哈赤的祖父觉昌安任建州左卫都指挥,父亲塔克世为建州左卫指挥。阿台之妻是觉昌安的孙女。觉昌安见古勒寨被围日久,难免会遭到明兵的劫杀,想救出孙女免遭兵火,又想去劝说阿台投降,就同儿子塔克世一起到了古勒寨。塔克世留在外面等候,觉昌安只身进入寨里。因在外面等得太久,塔克世也进寨打探。由于明军攻城越来越急,觉昌安父子都被围在寨内。阿台被部下杀死,合寨降顺。李成梁遂“诱城内人出,不分男妇老幼,尽屠之”!努尔哈赤的祖父和父亲在混乱中也被明军误杀。

父祖蒙难的噩耗传来,努尔哈赤悲痛欲绝,便去责问明朝官吏:“祖、父无罪,何故杀之?”明朝官员告诉他:“汝祖、父实误杀。”明政府于是给努尔哈赤敕书三十道,马三十匹作为补偿,还命他承袭父职,任建州左卫指挥。此时努尔哈赤虽对明朝极为恼怒,但还无力与明朝对抗,便将杀死父祖的愤怒,全部倾泻到尼堪外兰身上。同年五月,努尔哈赤借报父祖之仇为名,以父祖“遗甲十三副”,率兵百人,向尼堪外兰的驻地图伦城发动进攻。尼堪外兰弃城逃走。

努尔哈赤起兵后,对内在政治上,“定国政,禁悖乱,戢盗贼,法制以立”;在经济上,“互市交易,以通商贾,因此满洲民殷国富”。对外征服中推行“远交近攻之术”,一般是由近及远,先弱后强,逐步扩大;同时,积极与蒙古结盟,与明朝仍然保持臣属关系,尽力避免与明朝发生冲突。在征讨女真各部中采取“恩威并行,顺者以德服,逆者以兵临”的办法。这些措施,加速了努尔哈赤统一女真诸部的步伐。统一女真的事业,首先是从建州各部开始的。从万历十一年(1583年)到万历十七年(1589年),努尔哈赤以六年多的时间,相继征服了建州五部。特别是万历十六年(1588年)董鄂部的何和理“率众归降,兵马五万余”,大大增强了努尔哈赤的力量,于是,“环满洲而居者,皆为削平,国势日盛”。接着,努尔哈赤又于万历十九年(1591年),兼并了长白山的鸭绿江部。到万历二十一年(1593年)统一了包括长白山三部在内的整个建州女真。

建州女真的统一和努尔哈赤的日益强大,必然导致与海西四部的冲突。海西四部中以叶赫部最为强大,乌拉、哈达、辉发等部都是它的盟友。万历十九年(1591年),叶赫部首领纳林布禄恃强遣使来到满洲,向努尔哈赤强行索要土地,并责令其归顺,遭到努尔哈赤的有力训斥。不久,纳林布禄又伙同乌拉、哈达、辉发等部,共同遣使来到满洲,要努尔哈赤归降,如若不从,便要兴兵问罪。努尔哈赤听罢,勃然大怒,厉声斥责,并在来使面前举刀将桌子劈成两半,以示自己誓死不降的决心。

纳林布禄见压服不成、恐吓无效,便决心诉诸武力。万历二十一年(1593年)六月,叶赫部纠合哈达、乌拉、辉发等三部,“四国合兵”进攻建州的布察寨,努尔哈赤率兵迎战,大败四部联军。

同年九月,叶赫部贝勒布寨、纳林布禄又纠集哈达、辉发、乌拉、科尔沁、锡伯、瓜尔佳、纳殷、朱舍里,组成九部联军,合兵三万,共分三路,向建州的古勒山方向扑来。努尔哈赤立即派人到各路侦察敌情,根据探骑送来的情报,努尔哈赤对双方力量作了分析。他认为,“来兵部长甚多,杂乱不一,谅此乌合之众,退缩不前”,“我兵虽少,并力一战,必可胜矣”。叶赫等九部联军先攻打建州的扎喀城,久攻不下,又转攻黑济格城,仍不得手。此时,努尔哈赤领兵来到黑济格城附近的古勒山,这里“寨陡峻,三面壁立,濠堑甚设”。他利用有利地形,埋伏精兵,然后派人“以百骑挑战”,九部联军不知是计,便放弃围攻黑济格城,全军直奔古勒山下。当敌军进入伏击圈时,建州伏兵四起,像山崩似地冲下来。一时间,骑涛呼啸,矢石如雨,杀得遍地殷红。九部联军溃不成军,被屠戮,被践踏,死伤不可胜数,尸横遍野!古勒山之战,叶赫部贝勒布寨及其以下四千人被斩杀,乌拉部首领布占泰被俘,缴获战马三千匹,铠甲一千副。从此,建州“军威大震,远迩慑服矣”,为日后统一海西女真打下了基础。

古勒山之战后,努尔哈赤虽然打退了九部联军的进攻,但他也意识到自己的力量还不可能一举攻灭海西四部。因此,他采取分化瓦解、各个击破的战略。一方面,与海西四部中较为强大的叶赫部、乌拉部联姻结盟,特别是拉拢乌拉部的首领布占泰。布占泰在古勒山战役被俘后,努尔哈赤并没有杀他,留养三年后,将其放回原部。努尔哈赤他与曾五次联姻,七次盟誓,布占泰虽然表面上与建州和好,而私下里南结叶赫,西联蒙古,时时不忘积蓄力量。万历二十七年(1599年)九月,努尔哈赤利用哈达部与叶赫部的矛盾,趁哈达部发生饥荒之际,出兵哈达部,经过六昼夜的激战,攻陷哈达城,哈达部所属城寨完全降服。万历三十五年(1607年)正月,乌拉部首领布占泰,在得知努尔哈赤派兵前往东海瓦尔喀部斐优城后,为了阻止努尔哈赤统一海西女真和进入东海女真地区,便“发兵万人”在图们江右岸乌碣岩一带截击。结果建州“缘山奋击,乌拉兵大败”,“斩三千级,获马五千匹,甲三千副”,取得了很大胜利,这是努尔哈赤继打败九部联军之后又一次关键性的战斗,从此乌拉势力大衰。同年九月,努尔哈赤趁辉发部内乱之机,将其吞并。万历四十一年(1613年)正月,努尔哈赤又趁乌拉统治不稳,亲自率领大军征讨乌拉,攻占乌拉城,布占泰逃往叶赫,乌拉灭亡。

努尔哈赤取得乌碣岩之战的胜利,打开了通向东海地区的大门。当时分布在这一带的有窝集部、瓦尔喀部、使犬部、使鹿部等,包括赫哲、恰喀拉、奇勒尔、费雅喀等族。万历三十五年(1607年),努尔哈赤出兵收服瓦尔喀斐优城,城主策穆特赫率众归降。万历三十七年(1609年),攻占东海窝集部的瑚叶路。万历三十八年(1610年)收服窝集部的那木都鲁、绥芬、宁古塔、尼马察四部。万历三十九年(1611年)攻取窝集部的乌尔辰、木伦二部。万历四十二年(1614年)招服窝集部的雅揽、西临二部。万历四十三年(1615年),征服窝集部的东额赫库伦城。随之,东海诸部相继归附。

努尔哈赤由“遗甲十三副”起兵,发展到“自东海至辽边,北自蒙古、嫩江,南至朝鲜、鸭绿江,同一语言俱征服”,使“诸部始合为一”。他前后用了三十多年的时间,统一了建州女真的全部和海西、“野人”女真的大部分,基本上结束了女真社会的长期分裂、割据、动乱的局面,从而推动了女真社会的发展和满族共同体的形成。

努尔哈赤统一女真各部后,地域扩大,人口增多,因此迫切需要有一套比较完整的管理制度。万历四十三年(1615年)十一月,努尔哈赤在原有牛录组织的基础上,创建八旗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