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天聪崇德——皇太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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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勇闯冀鲁

崇德三年(1638年)八月二十三日,太宗发布征明的命令:以睿亲王多尔衮为奉命大将军,豪格、阿巴泰为副,统左翼兵;以贝勒岳托为扬武大将军,杜度为副,统右翼兵,分二路伐明,指示作战方略,说:

凡王、贝勒、贝子临阵时,七旗败走,而一旗拒战者,七旗之牛录人员俱给与拒战之一旗;一旗败走,而七旗拒战者,败走之一旗即行革黜其所属人员分给七旗;若一旗内半战半走,以走者人员给战者。勿见利轻进,勿临阵败缩,勿挠乱队伍,违者按军律治之。军士离伍者、酗酒者、喧哗者,罪之。一切军器俱书姓名,马必印烙,勿毁寺庙,勿杀平人;俘获之人,勿褫其衣服,勿离其夫妇。

又说:

征伐非朕所乐,朕常欲和而明不从,是以兴师,慎勿妄行诛戮,勿贪掠财物。尔等主帅,众所观瞻,若能自处,以礼济之以和,则归附各国必以为吾国强而有德,勇而有礼,益加悦服矣。

每次大的出征前,太宗总是不厌其烦地将以往规定的政策、策略和纪律向领兵将帅反复说明、解释,还根据实际反映出来的问题,增加新的条文,令全军将士遵守。每当战争结束时,他就按条文规定检查执行情况。一经发现违犯,不管将帅、兵士,一律处分。严格要求,执法如山,使清军逐渐养成了令行禁止的军纪军风,大大提高了战斗力。

八月二十七日,岳托率右翼军先行,九月四日,多尔衮率左翼军离沈,太宗像往次一样,亲自送行。

这就是太宗发动的第四次入关远征。为保证远征的胜利,太宗曾二次亲统大军前往锦州、宁远等处,牵制明朝援兵,“使其东西疲于奔命,首尾不能相顾,我西征将士得以从容直捣中原耳。”

多尔衮与岳托分率左右翼兵,于九月底,先后由墙子岭和青山关毁边墙而入。这两个关口设在燕山脚下,地形十分险要。尤其是墙子岭,山高路狭,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险。清兵趁明兵不备,爬到山顶没有修城墙的地方,突然冲入。密云总督吴阿衡率军仓促迎战,战败而死。两翼兵越迁安,过丰润,会合于通州河西,从北边绕过北京至涿州,分兵八道向西进攻:一沿太行山下,一沿运河,其余六道布于山河之间,纵兵并进。北京以西,至山西地界,千里之内,多为旷野平川,善于驰突的满、蒙骑兵,千千万万,飞驰起来如一阵狂风卷地,箭锋指处,明兵纷纷披靡,沿途所过六府城镇皆被攻掠。

在清军铁骑逼近宫墙的时候,明朝统治集团仍被内部矛盾困扰,上下意见分歧,党派明争暗斗,和、战举棋不定。十月初,京师戒严,调集各处兵马入援。十四日,崇祯召见廷臣和督师卢象舁,询问作战方略,象舁回答:“陛下命臣督师,臣知有战而已。”象舁是主战派,他的父亲刚去世,身穿麻衣草履,奉诏督师,坚决反对任何形式的谈判议和。他听说崇祯妄信部分大臣如兵部尚书杨嗣昌主和的意见,便拿“臣知有战”而不知其他的话来激他。这一下好像触到了崇祯的短处,马上变了脸色,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很不高兴地说:“朝廷原未说过议和,所说议和都是外面一些人的议论。”象舁接着说:“敌人所重的,事事宜防。逼陵寝以震人心,可虑也;趋神京以撼根本,可虑也;分出畿南,剽掠旁郡,扼我粮道,可虑也。集中兵力,则只局限一处而多处丢失;分兵四应,则兵力分散而不会获得成效。兵少无法防务,粮饷少就会生乱,这是防御艰难之所在。”象舁的分析切中要害,崇祯很赞赏,叫他下去与杨嗣昌再商议具体对策。但两人意见相悖,根本说不到一块儿。象舁起身告别,返回自己的驻地昌平。

卢象舁本想扼昌平,阻止清兵南下,但清军“锋甚锐,不可遏”。他决定挑选精锐,于十月十五日,月夜分四路袭清军营,跟将士约法:刃必见血,人必带伤,马必喘汗,违者斩。总督高起潜听说后,写一纸加以讽刺:我只听说“雪夜下蔡州”的典故,还没听说“月夜”云云。由于他从中阻挠,结果十五日夜袭清军失利,损失很大。象舁看出杨嗣昌、高起潜等人与他对立,要求分兵统辖。杨便把宣府、大同、山西兵二万属象舁,山海关和宁远重兵都属太监高起潜。所以象舁名义上督天下兵,实不及二万!有一次,杨赴军中,象舁斥责他主和误战事,说:“公等(指杨与高起潜)坚意和议,独不思城下之盟春秋耻之乎?长安口舌如锋,袁崇焕之祸能避免吗?”杨面颊涨得通红,说:“你简直是以尚方剑加在我的脖子上!”象舁说:“我既不能奔丧父死,又不能战,剑应加在我身上,怎能加给别人呢?”象舁揭露杨背地里搞议和活动,他无言辩答。又过了几天,象舁与高起潜在安定门会见,两人还是各持一议,不欢而散。

十一月初,清军陷良乡、涿州,十二日,围高阳城(河北高阳县)。原兵部尚书、东阁大学士孙承宗是本地人,年八十,早已辞官在家养老。他一听说清兵来了,就率全家人与全城人守城。城墙低,不结实,又没有任何外援,清军日夜环攻,他们只坚守了三天,城就被打破了。孙承宗对家人说:“我就死在这里了,你们赶快逃生吧!”可是,家里人谁也没有逃走。孙承宗被俘后,坚决不投降,被清兵勒死。他的子孙十九人也都力战从死。

这时,清军连陷衡水、武邑、枣强、鸡泽、文安、霸州、阜城、威县;十二月初,破平乡、南和、沙河、元氏、赞皇、临城、高邑、献县诸城镇。又分三路出师:一由涞水攻易州,一由新城攻雄县,一由定兴攻安肃。象舁提兵从涿州进据保定。他原有二万人马,杨嗣昌作梗,给陈新甲分去一半。他到保定后,命诸将分道出击,大战庆都,互有杀伤。十二月十一日,象舁率师进至钜鹿(河北邢台市偏东北)贾庄,所部兵又溃去一半,只剩下五千残卒,没有粮饷,饮水充饥。高起潜率山海关、宁远兵驻鸡泽,相距五十里,象舁派人哀求给以援兵、粮饷,高置之不理。早晨起来,象舁四面拜将士,说:“吾与尔将士共受朝廷恩,患不得死,勿患不得生。”众将士无不失声哭泣。于是,象舁下令拔寨进兵,至蒿水桥,遇清兵,双方展开大战。半夜,清兵增援,将象昇军包围。次日,清骑兵涌至,连围三重。象舁大呼血战,身中四箭、三刀,仍然以手格杀十数人而死。时年仅三十九岁。全军炮尽矢穷,奋战覆殁。高起潜闻讯,拔营逃跑,本来应向西跑,却误逃向东边二十里,陷入清军埋伏,大败逃窜。

接着,清军继续深入到河北省南部,蹂躏了广平、顺德、大名等地,然后把进攻的矛头指向了山东。崇德四年(1639年)正月,八旗两翼兵会合于济南城下。明兵部尚书杨嗣昌错误地估计清军如进兵山东必经德州,因此他传檄山东巡抚移师德州,而济南空虚,不作戒备。精明的多尔衮绕开德州,从东昌、临清州等处渡过运河,突然直插济南。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这个号称中原的一大都会就落入清军之手,明吏卒惊骇逃溃。巡按御史宋学朱刚乘上轿出院,一听说城陷,役隶扔下他撒腿就跑。清兵冲上来,将他杀死,后来连尸体也找不到了。还有布政使张秉文以下十数名官员,连同宗室诸郡王都被杀死了。其中活捉德王朱由枢,没有将其杀掉,把他送到盛京。广大人民死伤更惨,战后,清理城内外尸体达十三万具!整个城里的财物被劫掠一空。就在这时,扬武大将军岳托病死,还有他的弟弟马瞻也病死了。清军饱掠后,出济南城,转攻山东其他城镇十六处。明督师、大学士刘宇亮和陈新甲率明军只尾随清军而行,不敢进攻。

二月,多尔衮率大军至天津卫,渡过运河东归。三月,经青山口出关,安返辽东。

太宗命多尔衮等率师征明,是对内地的一次规模空前的深入。太宗第一次(天聪三年)率军进关,仅限于北京城及城北部分地区;第二次(天聪八年)只到了宣府、大同地区;第三次(崇德元年五月)耀兵于京畿,惟有这次是以中原为进兵目标,超过北京,闯进河北、山东,“旌旗所指,无不如意”,入关达半年,“转掠二千里”,极大地扩展了清军的活动范围,消耗和损失了明朝的大量有生力量。其次,这次远征所获得的战果也是最大的。两翼兵共败明军五十七阵,攻克山东济南府、三州、五十五县、二关,杀两名总督及守备以上将吏共百余人,生擒德王朱由枢、郡王朱慈领、奉国将军朱慈党、监军太监冯允许等,俘获人畜计四十六万二千三百有奇、黄金四千零三十九两、白银九十七万七千四百六十两。靠一次战争获取如此巨额的财富,大部分入了国库,一部分进了出征将领的手中,这些将领因而迅速成为暴发户。但对于内地人民来说,是一次空前的浩劫。清军俘获了数十万人畜,而被杀死和致残的人更是远远超出这个数字。劳动力和牲畜的急剧减少,家园被毁坏,使中原地区的生产力遭到严重破坏,再加上明朝的黑暗统治,压在广大农民身上的灾难就更深重了。虽然太宗禁止士兵抢掠,但他的本意是不准个人乱抢乱夺,而鼓励集体有组织的抢劫。从明朝统治下的地区抢夺财富和人口,是太宗一再发动对明战争的动力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