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百名参差不齐,军械服装各异的士兵已经堵在金府门外,正紧张的朝大门里张望着,等待他们的新主人沈落石。
经过一段休息,沈落石的精神状态已完全恢复,血战波斯双黛和杨之远消耗殆尽的体力渐渐恢复,一出场那股激荡的豪情杀气立刻将这些围观家兵震慑住了。
“各位守城将士,不在城楼守卫,急着来找本教主有何要事?”沈落石冷冷的看着他们,冷冷的说。
十几个领头的家兵头领面面相觑,立刻相互推诿着望后退缩而去。
一个愣头愣脑的家伙,立刻暴露在沈落石面前,在沈落石的逼视之下,慌张的左顾右盼,却发现周围的兄弟早已退到了后面,就剩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顶着前面。
“天就要亮了,还让我们原地驻守,再不攻打土卢城堡,将躲在城堡内的人全部杀光,我们就散了,背着行礼各自逃亡。”顶在前面的这个家伙,壮着胆子抗议道。
后面的那些家兵立刻异口同声随着附和,一副慷慨激昂的气势,彷佛躲在土卢城堡内的昨日主人就是他们的血海仇人,必须杀之而后快!
侵占瓜分了主人的财物,还想要将主人一家全部杀戮,斩草除根,既然已经背叛了主人,就要做的彻底一些,不留任何后患。
沈落石当然了解他们的心思,这些背主叛乱的家伙,平时一贯低声下气,小心伺候,勉强混了个温饱,却要保护那些享尽荣华富贵的主人,心里极度不平衡,积聚了一腔怨气,迫于主人的势力不得不忍气吞声。
今晚突然有了一个咸鱼翻身机会,一个突然发达的机会,冲动之下,禁不住钱财诱惑,私分的主人潜逃时无法带走的巨额财富。
经过一段时间的冷静,他们已开始害怕,开始恐惧,毕竟人家都是将领家属,一旦掌握重兵的将领杀回来,凭他们这几个鸟人,根本不堪一杀。
选择四散逃亡,四周都是凌大将军的地盘,又该往哪里逃?
所以他们迫不及待的来找沈落石,既然他们已被混入城内的奸细诱惑上了贼船,就要同舟共济,听候贼船老大的指挥,为了向新主人表忠心,必须要同旧主人彻底决裂,喊叫着要杀光他们。
当然杀光了钱财的主人,这些无主财产就理所当然的归了自己,只要这些钱财的主人还活着,他们这些私分财物的人心里就不踏实,虽然钱财在手也没有任何安全感。
“集结所有兵力,在土卢城堡前等候命令,一个时辰以后攻城,本教主将亲自指挥你们,攻入城堡,里面的财物美女任你们处置。”沈落石抓住了这些人的心思。
“集结所有兵力?那富贵东城不用守卫么?外面的三万大军……”人群中有人开始嘀咕,刚才昂扬的斗志,立刻卸掉了大半。
“赵大壮的三万铁骑已经陷入了仆固苍狼的五万胡兵的包围,逍遥西城的胡族贵族也已起兵叛乱,我想赵大将军的三万铁骑永远都不会杀到富贵东城。”沈落石冷冷的说道,目光扫过,透出一丝冷冷的杀气。
他平生几乎没有吹过什么牛,这是他第一吹牛,不但吹的很玄乎,而且吹的很逼真。不但吹胀了城内这群散兵的信心,连自己也被自己吹的信心饱满起来。
这些被唬的信心极度膨胀的家伙,纷纷回去纠集人马,连躲在家里的家人朋友中的男丁都鼓动出来,一起向土卢城堡围拢过去。
富贵东城已是一座塞外都市,积聚了各行各业数万人的城市,他们都是服务于移居这里的豪门家族的家族作坊。
现在主人不在了,听说护卫富贵逍遥城的凌军三万铁骑已深陷重围,永远回不来了,呵呵发财的机会终于来了……
忠心的作坊管事早被下面人一刀剁了,心怀二心的管事们早就先将店铺财物独占一分,将其他的分给了下面的兄弟。
混在边城的这些普通奴仆,也都不是省油的灯,谁手中不私藏一把刀?平时藏在身上可以唬唬人,关键时刻还可以拔出来杀杀人!
世道纷乱,人心险恶,一旦杀人不偿命,谁不想拔出刀试试?
听说攻入土卢城,钱财可以任意哄抢,女人可以随意玩弄,许多躲起来的小伙计,立刻听从伙伴召唤,纷纷跟在了这些家兵的后面,准备混在里面捞点油水。
……
沈落石陆续将三百多名犹疑不定的三十六行弟子,三千多名见利叛乱的散兵渐渐收拢麾下,带动城内各行各业的男丁纷纷加入,成为一只士气高涨的军队。
这些人虽然是一群贪生怕死的乌合之众,可是作为一个普通人,谁又不怕死?
如果想让一群普通人不怕死,必须要给他们一个不怕死的理由,现在他们都有了一个不怕死的理由,就是金钱和女人。
有了这两样的诱惑,即使最懦弱的懦夫也会产生雄起之心,何况城内这些人都是些刀头舔血的江湖人,他们不是怕死,而是没有一个值得他们以死想博的诱惑!
好了,现在巨大诱惑来了,草鸡变凤凰的机会来了,弟兄们,只要杀进那个破城堡,我们要什么有什么,我们还犹豫什么?
他们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追随沈落石,追随他一路拼杀,因为跟着他不但有酒有肉,还有传说中的金钱美女!
既然情绪已调动起来,人头已拉拢齐备,那还等什么?
沈大教主,我们动手吧?
身边的史胖子,罗丙,还有十几个贴身的护卫高手一齐将期待的目光投向沈落石。
沈落石却缓缓的走了回去,缓缓的走到了那个文火烘烤的红泥槽边。
此刻红泥已被渐渐烘干,烂泥般的杨之远已被凝固在干红泥当中,整个身体被彻底完全固定,身上的骨骼断裂的痛苦骤然减轻了许多。
杨之远闭目凝神,暗运真气,全身周转,断裂的骨骼在真气运转下渐渐全部归位,杨之远灰暗的脸上渐渐有了一丝生气。
虽然他骨骼碎裂,但沈落石及时用文火烤烂泥渐渐固定了他的身体,没有让他的骨骼严重错位,依然完整的拚在一起。
只要这样固定十天半月,他的骨骼就会渐渐愈合,还有继续直立行走的希望。
他的躯体也许还会愈合,可是他的心呢?
从一人之下,数十万人之上的高位,一下跌落到囚徒残废的境界,这样的落差实在太突然,太剧烈了一些。
“杨先生,护体红泥已干,你的伤势感觉如何?”沈落石俯身摸了摸烘干的泥土,关切的问。
“嘿嘿,再过十天半月便可行走,哼,一旦老夫身体可以活动,第一个就会杀了你。”面对这个让他彻底陷入绝望的昔日小兵,杨之远恨恨的说。
“呵呵,杨先生,你觉得我会让你这样静养十天半月,然后杀了我?如果你现在不做出选择,下面的文火就会继续烤下去,烤个十天半月,先生已成了熟人一个,怎么动手杀我?”沈落石露出一丝残酷的笑。
“你在金府消磨了这么久,不就是想救我一命,想让我说出土卢城堡的秘密,你怎么舍得这样烤熟我?”杨之远冷冷的针锋相对,他虽然怕死,但他已掌握了沈落石不杀他的心理,口气更加硬气起来。
“如果你坚持不说出秘密,我救你又有何用?杨先生聪明绝顶,应该明白其中的道理。”
“即便你救了我,我已背叛凌大将军,变得一无所有,活着又有何用?救人救到底,没有一个让我活下去的理由,我又何必活下去?”
“哈哈哈,杨先生果然心细如发,早已听出了我的暗示,不错,我已为你找到了一条新的出路,出入头地的路。继续你一人之下数十万人之上的生活的路。”面对明人不说暗语,沈落石直接调明了自己的目的。
“孟小山?你以为他真能取代凌大将军的地位?”杨之远不屑的撇撇嘴,失望的闭了眼。
“凌大将军二十五岁的时候不过是个小小校尉,孟小山现在却已是独当一面的领军大将,来日方长的道理,饱读诗书的杨先生不会不懂吧?
何况朝廷也需要这样一个出身低微,资历浅薄又没有野心的人来维持边城的稳定,这样资历浅薄的人更需要一个资历深厚的人辅佐他。”沈落石一反常态,竟然替孟小山做起了宣传,故意将资历浅薄,资历深厚八个字说得很重。
杨之远虽然依然闭目不语,但他的心已被“资历”二字触动,孟小山是沈落石的生死兄弟,做事一向粗豪爽快沈落石如此的跟自己罗嗦,是不是受了孟小山的托付?
孟小山虽然资历浅薄,却有勇有谋,不但善于攻守,还工于收敛人心,这些年进步神速,一路飞升,连凌大将军都开始忌惮他的后生可畏,不得不将心急深沉,野心勃勃的他打发到了边远的东胡。
现在自己身处绝境,不得不在他身上下注赌一赌?何况他背后还有富公子的财力支持,身边有沈落石这样的天生杀才为他打拚,再加上自己的机谋,呵呵,想不成大事都难?
他急需要一个资历深厚的谋士,自己又何尝不想找个资历浅薄却前途无限的主人?这年头皇权没落,人心思变,说不定自己哪天还可以过一过开国重臣的瘾?
至于凌月弧么?虽然天纵雄才,一代枭雄,但他五旬已过,年轻时杀戮过重,血气攻心,全靠一股豪气支持,随时都有暴弊之忧。
独子寒玉自幼贫弱难成大器,所以他才不顾大局,冒然南下,急于夺取江山,将所有的军国大事在自己有生之年完成,给儿子一个太平江山。
唉,现在这种情形,暗流涌动,局势急转直下,恐怕凌大将军也始料不及。
不是我杨之远不用心拚力,实在是天意难违,老杨我也只好顺应天意,寻找一个有潜力的年轻人来完成我覆灭李唐的夙愿。
风光了六七十年,变乱后又苟延残喘了几十年,李家的气数也该尽了,该到了灭门灭族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