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日出一刻。
一抹笼罩在漫天红霞中的隐约浮动的大陆,出现在前方。
星星点点的渔船,散落在波光粼粼的海面,穆玄脸上变化出一丝感慨不已的神情。
船老大一声吆喝,高大的航船飞速的穿行在星星点点的小渔船之间,那些渔船见它飞驰而过,纷纷左右躲避,生怕被这个庞然大物给撞翻。
航船很快就靠在一个集镇码头,十几个黑黝黝的光膀子苦力已守候在码头,沈落石,穆玄飞身一纵已稳稳落在岸边,惶急的小陈大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头扎进水里,一路拖泥带水的追了上来。
船上的船老大,指挥着水手们将船靠近一处停靠泊位,搭好了跳板,一路劳乏的水手们很快就消失在繁华集镇,各自消遣去了。
一身黑衣船老大跟岸上一个黑衣客交接了一下,也径自去了。
岸上那名黑衣客立刻指挥,侯立在码头的十几个苦力,上船搬卸货物,船上船下一片忙碌,似乎根本没有人注意到沈落石,穆玄二人。
穆玄站立海边,望着海岸一片茫然:
自幼生长在这里的他,竟然找不到丝毫的熟悉亲切之感。
整个的家乡已经彻底的变了,以前散落在沿海各处的木蓬草屋全部消失了,都集中在眼前这个横空出世的码头集镇。
出海的各色各样的小木鱼船,全部换成了清一色的结实的漆黑包铁船,船身右侧都挂着一面绣着大白鲨的漆黑布幔。
连远在海外,蛮荒炎热的琼州也成了海霸的天下,看来海霸的势力在海面上已经无处不在。
穆玄领着沈落石一路穿梭在破旧低矮的房屋,腥臭遍地的窄窄街道,很快找了一个靠近集镇边缘的小客店住了。
安排好了沈落石,小陈大,穆玄独自匆匆穿行街道,开始四处询问打听起来,虽然离别十几年,他的乡土俚语依然记得一些。
这些留守岸上的本土渔家见他询问,个个一脸惊恐,纷纷四处躲闪,彷佛见了鬼一样。
几个横行街市的黑衣人已悄然越过熙熙攘攘的人流,快速的靠了过来,几丝杀气顿时弥散在喧闹恶臭的街道。
……
一路海上颠簸,虽然大船撑得很平稳,自幼生长在北方的沈落石已被折腾得精疲力尽。
尽管他体力充沛,精力旺盛,凝聚精神体力可以压制住颠簸飘荡带来的不适,当他一上岸,一丝困倦疲惫袭来,便有些难以支撑。
一进客栈,便倒在客房一角的破木床上呼呼睡了。
这是一间典型的大客店,不是规模大,而是客房大,一个客店竟然只有一个大客房,这一间客房竟然横七竖八的摆了十几张木板床。
来这里留宿都是过往的远航苦力,什么都不讲究,能够躺倒睡一觉就行。
一大早,这里除了沈落石他们,没有任何客人。
见沈落石睡了,一路兴奋的小陈大,根本睡不着,好奇的趴在门口朝外面张望着,很快就耐不住诱惑,溜到街上去了。
一阵阴冷的风自破旧的客房墙缝透进来,沈落石一阵冷战,蓦然而醒。
几丝阴冷的杀气,从四面八方透进来。
屋顶,墙外,门口……沈落石凝神聚气,已有些锈蚀的菜刀已悄悄握在手中,虽然锋刃已经有几处崩缺,几处翻卷,这把小铁匠菜刀依然透着一股锋利的杀气。
七个不同的方位,七股凌厉的杀气正正悄无声息的接近过来。
刀光四起,杀气纵横!
七柄长刀,透过屋顶,透过木墙,透出门楣,闪电般刺向依然卧床熟睡的沈落石。
早有准备的沈落石面对七股来自四面八方的刀锋,竟然找不出任何突破缝隙,七把刀配合的天衣无缝,而且每一把刀的刀势都足以压过江湖第一流的高手。
偏僻蛮荒的海外鱼民聚集之地,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多江湖高手?
避无可避的沈落石,刀光一划,身下的破旧木板床已一分为二,沈落石已瞬间跌落在床上,七柄长刀瞬间已在沈落石上面交织成一道光网。
假如他不是临机变化,从身下的床板突破而下,早被七道寒光绞成了肉碎。
就在他跌落床下瞬间,阴冷潮湿的地面竟然闪电般冒出一柄长刀。
一丝阴冷的寒意透背而入,穷于变化的沈落石已无法变幻身形闪避,生死一刻,手中的菜刀倒着插入了冰冷的地面,一股灼热的血从冰冷的地面喷涌而出。
刺入沈落石后背的长刀嘎然而止,锋刃之尖透出的杀气几乎已触及心脏。
沈落石触地反弹,腾然而起,手中菜刀血光突破交织在面前的七把长刀,高大的身躯已突破屋顶,远远的滚落在拥挤的街面上。
沈落石就地一滚,已翻身单腿跪在街道,紧握右手的菜刀插在地上,一双凶悍的目光,冷冷的扫视着瞬间冷清的街道。
七具矮小精悍的躯体,纷纷凌空跌落,散落在小客栈的周围,每一具尸体都双手紧握着一柄长柄细刃的锋利长刀,刀尖却已断裂脱落。
脱落的犀利刀尖已插入他们的咽喉,依然在汩汩的冒着血沫。
沈落石自从失去了断月刀,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痛快的杀戮过,这一刻又让他渐渐冷却的热血沸腾,渐渐黯然的杀欲纵横。
虽然一把菜刀在手,他的出手比起当年那个断月在手的彪悍杀星已远远逊色,但对付几个躲在暗中,伺机偷袭的无胆鼠辈依然是绰绰有余。
饶是如此,他自己背后挨的那一刀已并不轻松,鲜红的血依然在缓缓的流淌,在烈日烘烤下已渐渐干结!
沈落石缓缓起身,提着菜刀缓缓的沿着拥挤破烂的街道,一路想海边码头走过去,躲在街道两旁的黑衣客,纷纷窜了过来,在沈落石的前面来回游动着。
沈落石脚步毫不停留,提着到不紧不慢的走着,那些挡在前面的黑衣人,终于忍无可忍,纷纷挥刀杀戮过来。
沈落石身形一动,刀光一闪,围攻上来的黑衣人已纷纷倒地,咽喉割断,汩汩冒着热血。
……
比起沈落石的以静制动,后发制人,被困街头的穆玄却没有这个耐心。
黑芒一闪,周围八步内的活人已全部喋血街头,那几个躲在人丛中的黑衣客瞬间被割断咽喉,横尸街头,那些无辜的过路客也被砍倒十几个,其他路人见血溅街头,纷纷四散走避,很快就消失街道两旁的房屋之间的小巷里。
自从中州屈辱一幕之后,穆玄的杀气已压抑的太久,压抑的太辛苦。
这次黑衣客的当街刺杀,激发了积郁心中的杀欲,彻底引爆了他沉积在心底的愤怒。
穆玄目光血红,漆黑的刀一路闪落,隐蔽街道房屋间的黑衣客纷纷倒在他的刀光之下。
自从他崛起江湖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疯狂的杀戮,如此肆无忌惮的杀戮。
以前执掌寒烟,忌惮江湖各方势力,不愿意四处树敌,每次出手都留有余地,从来没有放手杀戮过。
这一次,终于有机会肆意纵横杀戮,心中不用有任何顾忌。
原来这种肆意纵横杀戮的感觉是如此的刺激,如此的美妙,如此的激动人心!
在不断的血腥杀戮中,穆玄终于品味到了杀戮的快乐,感受到了血腥的风采,渐渐理解了沈落石那种凌厉的杀戮霸气的来源!
残余的黑衣客,惊恐的望着这个黑刀狂魔,纷纷后退,向码头方向退却。
两个铁血杀戮的江湖铁汉,两柄杀意纵横的血刀,渐渐汇合到了一起,埋伏在整个集镇的黑衣客,已纷纷退却,向码头方向汇聚而去,朝着那只载送沈落石,穆玄的海船靠过去。
沈落石刚刚下船时,集镇码头间不过寥寥几个黑衣高手,怎么片刻之间突然满街都是黑衣杀手,这些黑衣杀手是从哪儿突然冒出来的?
现在沈落石见他们纷纷撤向那艘载运自己过来的大船,陡然明白这些黑衣杀手是藏在这艘船的底层,跟随自己一起过来的。
可是他们人多势众,而且都是水上高手,怎么不在海面动手,却要一路跟到琼州陆地,失去了水上优势才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