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确认没有人跟踪的情况下,好不容易才将一步三回头的唐云笙和飞星送上了早已等候在郊外的唐家的马车,唐晚烟躲在玉墨霄的马车内,被玉墨霄带往接下来留在帝都的这段时间里她要暂住的地方。许是看出了她心中的不舍与忐忑,玉墨霄难得地没有再调笑,也保持了沉默静静看着车外的风景。两人一路无言。
“殿下,唐小姐,我们到了。”不知过了多久,颠簸的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帘外传来玉墨霄侍卫的声音。
“下车吧晚烟姑娘。”玉墨霄夸张地伸了个懒腰,一个纵身跃下马车,转身朝唐晚烟伸出手。唐晚烟犹豫了一下,谢过玉墨霄后还是避开了,只提起裙角扶着马车沿自己走下了马车。她虽不迂腐,但也知道这个时代在男女关系上特别的保守,虽然周围并没有外人,但以防万一,她还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玉墨霄无所谓地耸了下肩,笑容不变地放下手,对唐晚烟道:“从今天起,晚烟姑娘就暂住在这里。一切我已经都提前安排好,晚烟姑娘的暂居不会被外面那群人注意到,也不会显得突兀。”
唐晚烟抬头看了眼庄严的府门上方的牌匾上两个遒劲有力的金色大字——“苏府”,面容上没有一丝异样。皇室中人果然消息灵通,如此安排,显然是知道自己和苏家姐弟关系十分要好,留在苏家是最好的借口。只是……他们是否也已经知道苏丞相和爹的关系?爹隐世多年,又是如何与苏丞相相识的,会不会与这些皇室中人有关?心中有些涟漪,却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多谢五殿下安排。”
“如果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尽管和他们抱怨,或者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便是。”见她连一丝或惊讶或欣喜的情绪都没有,完全是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模样,玉墨霄心中对唐晚烟越发刮目相看,嘴角却露出一个有些坏心眼的笑容,在她耳边道。
“五殿下说笑了,苏家也是我东黎最有名的三大世家之一,家风严谨,又待人亲和,怎么会有不方便的地方?我曾经有幸参加过一次苏府的洗尘宴,当时五殿下也在场,应该最清楚才是。”唐晚烟不动声色地挪动脚步避开凑近耳旁的玉墨霄的脸,不喜不怒的面色让玉墨霄也猜不透她的情绪,“除非五殿下没有提前安排好一切,否则这种刻意刁难的行为,晚烟自然是做不出来的。五殿下先请。”
言外之意,如果出现了他口中的不方便的地方,便是他安排不周,那么之前在皇兄和唐云笙面前信誓旦旦保证一切安排到位的自己便是自打嘴巴?而这种随意开口让别人满足自己需求的刻意刁难,才是自己的风格,不要硬扣在别人头上?玉墨霄闻言收起玩世不恭的笑容,眯起眼睛静静打量了一眼这个看似淡然却半点儿不让自己吃亏不落口实的小女人,眼底的喜悦之情一闪而过。
因为有玉墨霄提前和苏府打过招呼,苏府的守卫直接将两人引到了丞相苏尚宣的书房。苏丞相显然是知道太子的事情的,只见到唐晚烟一眼便笑了出来:“我道两位殿下从哪里找到的神医,原来是这位姑娘。前些日子小儿鲁莽差点丢了性命,也多亏了她医术高明才得以保住一命,如果是她的话,老夫也放心了。”说着目光温和地打量着她,仿佛一位慈爱的长辈在看自己心爱的小辈一般。
“上次苏府洗尘宴,还要多谢苏丞相和苏公子苏小姐一番照拂,晚烟一直感激于心。”迎上这般慈祥的目光,唐晚烟心中了然,显然苏丞相已经知道自己便是唐家的女儿,便也回了一个真心的笑容,“这次又冒昧上门叨扰,实在是心里过意不去,望苏丞相不要见怪。”
“你这孩子,太客气了,何必这样见外。”苏丞相摇摇头不赞同地道,却没有再多说下去。知道这小丫头应当也是心有顾忌所以才表现得礼貌疏离,当着玉墨霄的面,有些话不能说得太明。“你的房间我都让人给你准备好了,就在阿遥的雨遥居旁,一会儿去看看,缺了什么跟下人说,好去给你采买补上。”
这样的关心照顾、温和慈爱,仿佛她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对她疼入骨髓的爹一样,让唐晚烟心头暖暖的,眼中差点有了泪意:“多谢苏……伯父。”这一声苏伯父,完全是由心而发,玉墨霄存在与否已经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苏丞相听到她的这一声苏伯父,眼底也是一亮,并没有责怪她此时用了这个称呼。倒是玉墨霄目光沉了沉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笑着道:“苏丞相若是和晚烟姑娘还有什么话想聊,改日再聊也不迟啊。本殿下现在有话想和她单独说,这人我就先领走了,苏丞相不介意吧?”
五殿下面前,谁说介意也没用。苏丞相久居官场显然很有心得,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回道:“当然。五殿下慢走。”
唐晚烟自然知道方才自己的情绪没有控制得当,怕是已经引起了玉墨霄的注意,也不反对,只对苏丞相恭敬地行了一礼,便跟随着带路的仆人和玉墨霄一起朝自己的客房走去。
“看起来,把你安排在苏府倒是安排对了。”玉墨霄也不客气,自顾自倒了一杯茶坐下品着,似笑非笑地道:“这么快就成了‘苏伯父’了?你和苏丞相的关系,好像还挺不错。”
就知道他会注意到这个然后发难。唐晚烟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回道:“这属于我个人的隐私,五殿下似乎无权过问。如果有这个八卦的时间,不如把太子殿下的饮食记录拿来让我尽早看完。”
似乎早料到她不会老实回答,玉墨霄眯了眯眼睛,稍顷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来。
“这是皇兄最近三个月的饮食记录,事无巨细全部写下来了,你看吧。”
“好。”唐晚烟接过,从第一页开始认认真真翻看起来。她从小到大看过太多各种各样的书,因而练出了一目十行的快读本领,一边看得飞快,一边还不时用笔在纸上做着笔记,专注得仿佛忘了玉墨霄的存在。那用心投入时由内而发的沉静自信的气质,让她整个人仿佛都被一种光芒所包围,竟一时间让玉墨霄看得挪不开眼。
他以前果然没看错。这个唐晚烟,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女子,特别到让人每次见面都会刷新认知,按捺不住想要接近她的心情。
他玉墨霄游戏花丛多年,还从来没有这么一个女子,让他如此充满兴趣,如此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