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新圆不止一次来过这里,但以往都是在白天,想不到夜色中的衡山路竟是这般妖娆。
吕新圆用莱卡迷你单反相机拍摄着夜色中的建筑景观,王兴东跟在身后,距离用餐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吕新圆非要提前下车拍照,望着吕新圆专注的样子王兴东露出笑容,这就是吕新圆,简单率真,想做必做。
二十世纪初,衡山路曾是上海法租界的高级住宅区,灯火阑珊处,曾有多少澎湃激荡的往事在暗中涌动,每座小洋楼的背后都有诉之不尽的传奇,复兴路上刘海粟的故居,岳阳路上的宋公子别墅,思南路上蓝妮的寓所,已改建为萨莎酒吧的蒋·介石和宋·美龄的爱巢,席家花园餐厅也是由前央行行长席德懿的府邸改建而成,衡山路一带曲径通幽的大小马路汇成了一条又一条记忆的河流,让人感受到世事的变幻莫测和人生的潮起潮落。
吕新圆用镜头记录下这些有故事的老建筑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夜色中的绰影身姿,一条风情万种的餐饮商业街跳入眼帘,王兴东带着吕新圆左转右拐走进一家名为老洋房餐厅,这里是众多饕餮食客网红打卡的地方,不仅有着神秘的出身,怀旧、优雅的文化基因,以及就餐过程中的细节,包括寻它千百度的体验,都成为一种享受。
王兴东提前预定了餐厅里最好的位置,透过窗户可以看见路灯下路两边浓密的法国梧桐向透视焦点延伸,法国梧桐是很多上海人对衡山路感触最深的景观,延绵了几个街区,悠远的历史使树的枝叶异常繁茂,经过修剪的树枝密密地遮盖了路的上空,纵使是凉意习习的秋夜,仍是一派郁郁葱葱世外桃源的景象。张爱铃的小说《公寓生活记趣》中就记录了她在上海租界内的生活,当时的张爱铃也应该会常常行走在这条有着浓密法国梧桐的幽静通道上。
说到梧桐不禁要浪费些许笔墨,它是包括我在内很多人喜爱的树种,法国梧桐是悬铃木的俗称,在植物学上属悬铃木科,科下仅有一属即悬铃木属,属下约7种,原产东南欧、印度及美洲,但我国引入栽培的仅有3种,即二球悬铃木也称英桐和该杂交种的亲本一球悬铃木又称美桐、三球悬铃木又称法桐,在国内通常把这三个种统称为“法桐“。
据文献记载悬铃木在我国晋代时从陆路传入中国,被称为祛汗树、净土树,相传印度高僧鸠摩罗什入我国宣扬佛法时携入栽植,XA市西南H县鸠摩罗什庙曾有两株大树,直径达3米,上世纪50年代尚有一株成活,其寿命已达一千六、七百年,虽然传入我国较早,但长时间未能继续传播。近代悬铃木大量传入我国约在上世纪一、二十年代,主要由法国人种植于上海的法租界内,故称之为“法国梧桐”,简称“法桐”。
秋风瑟瑟,宽大的发同属叶铺满了路面,行人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声响,吕新圆的视线从窗外的法桐移回到餐桌上,一道道改良版的法式西餐呈现在眼前,作为资深吃货的吕新圆也被盘饰精致垂涎欲滴的美食所打动,不禁咽了下口水,服务生倒了两杯白葡萄酒后退下。
“这个地方没让你失望吧。”王兴东语气温柔地说。
吕新圆把挂在颈间的相机摘下来放在一旁回道:“幸好没回酒店,否则错过这么美的景色实在太可惜了。”说完不禁又扫了一眼窗外。
“你也喜欢法桐?”
“对啊,北京也种了很多,但都没有这里的繁茂。”
“这儿是法桐在国内栽培的起源地。”
“这么说它才是进博会的鼻祖?”吕新圆开玩笑道。
“再加上面前的法式大餐,视觉和味觉的全方位体验。”
吕新圆会心地笑了,昏黄灯光下的王兴东越发显露出成熟温柔的魅力,从刚才在出租车上看见窗外风景的那一刻起,吕新圆就知道这一切又是王兴东精心安排的,比在北京更用心更无可挑剔,总能想在吕新圆前面,每个女人的内心都喜欢这样用真心对待自己的男士,如此精心准备的仪式感让吕新圆无法抗拒,但隐约感觉王兴东似乎有什么话要讲。
老洋房的菜品果真做到了极致,法式大餐竟被吕新圆吃出了一大碗加肠加火烧卤煮下肚后撑着的感觉,在王兴东面前她从不假装所谓的淑女,而对面的王兴东却一直在喝酒,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吕新圆等不及了干脆直接发问。
王兴东笑着:“你怎么知道我有话要讲。”
“没听小艾经常开玩笑,说我是女版夏洛克吗,你的微表情被我读懂了呗。”
“其实也没什么,但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你不会又要向我表白吧?”吕新圆吃着最后一道甜品瞪大眼睛问。
王兴东被问懵了,紧接着是大笑,把周围的食客惊着投来异样的目光,吕新圆从没见过王兴东这么笑过,不再吃了埋下头说:“有这么好笑吗,大家都看着我们呢。”
王兴东收敛了笑意,吕新圆的直截了当他虽已适应,但忽然听见如此发问还是措手不及,看似随口一说,却表现出吕新圆在情感方面的成长成熟。王兴东不再犹豫,说出内心所想。
没错,王兴东想让吕新圆跟他一起回家探望父母,爸妈年纪大了,由于种种原因王兴东有一年多没回家了,而恋情永远是回家后的中心话题,父母很早就想见见这个儿子经常提起的合伙人,这次来上海出差必须请吕新圆来家里做客,王兴东说这番话时言辞恳切,没有一点强迫的意思,吕新圆听完回想起出发前何子枫跟她说过的话,果真被他言中了。
“我陪你回家去看望叔叔阿姨。”吕新圆说。
“你。。。真的同意了?”王兴东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呀,来上海出差去看望一下叔叔阿姨是最起码的礼貌,你在北京时不也经常去看爷爷和我妈吗,我们北京女孩从来不会在礼节上让人挑出半点毛病。”
听了这话王兴东有些自惭形秽,可能是自己想多了,但以上海人的常识带女孩回家就是见父母认认门,是恋情进展的标志性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