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天剑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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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往事如烟

门外有人禀报,说关总兵在门厅设宴,请两位护法大人务必前往。不动天尊道:“也好,你去一趟,催促关山鹰快快打开门禁,不要再行推脱,啰啰嗦嗦,让人烦躁。”

于是怒菩提便和仆从来到了门厅。此时只见群雄毕至,三帮四派的主脑人物都到齐了,丐帮的屠令方身上缠着厚厚的绷带,显然是经过一场大战后才脱身的。门外人声嘈杂,随后便走进一个身穿紫袍,银须飘扬的老者。关山鹰笑脸相迎的朝在座的群雄一抱拳,道:“各位豪杰请了,有什么招呼不周的地方,还请各位海涵。”“关总兵言过了,这一日间若不是关总兵慷慨相助,我等还不知何等狼狈之极。什么海涵海量的,都当关总兵自己人,关总兵也该拿我们当自己人才是啊。”山海帮帮主齐仲春在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便对关山鹰的义气大加赞扬起来。“对对对”关山鹰随声附和,频频点头,又转头对身边的一个弟子说道:“拿上来。”

随后一群仆人联手端上来一个大木桶,从桶中散发出诱人的酒香。又有数名仆从端上几只华丽精美的水晶瓶,瓶中盛满了紫色的液体。只听关山鹰道:“这是西域正宗的葡萄酒,想当年随从当今圣上平定西域叛乱之时,大汗亲自赏赐给我们这些有功之臣的。今日如此雅兴,便拿出来与众位英雄一同分享。当时每个人仅能分得一小桶,由于在下在攻城之时作战勇敢,故而太祖特意再加赏赐的一桶算是奖励。”说罢,仆从依次为众豪杰满上,由关山鹰举杯,道:“祝各位马到功成,清除叛逆,加官进爵,前途无量。”讲完当即饮下。

众人大喝一声,也豪迈的饮下此酒。怒菩提只觉得入口绵柔,回味无穷。他是品酒名家,又常年处于西域,对于西域葡萄酒,也是颇有研究,此酒确实极品。只听他道:“关总兵,如今我们该谈谈正事了,史元帅的大军说到便到,但城门依旧紧闭,我看是不是商量下,在下即刻带上几名弟兄,带上总兵的军令,前去开关?”

“护法太紧张了,不必这么着急嘛。”关山鹰挥了挥手,举起手中酒杯,慢慢说道,“你瞧,现在英雄们都开怀畅饮,深更半夜去开关,犯得着么。”

怒菩提还待欲辩,关山鹰亲自走上前去,拉着怒菩提的双手,道:“今日我要与护法连饮三碗,这杯子太小了,来人啊,换上大腕。”

“好”,群豪门一致叫好,尤其是齐仲春带头为两人倒酒,其后醉醺醺的拉着关山鹰的手不放。一派宗师的摸样,都掉进臭水沟里去了。

“各位请听我言。”怒菩提被连灌三碗,依旧屹立不倒,道,“眼看天色已渐进昏沉,任何事情都是预想不到的,只有尽早做准备,才能确保万无一失。虽说赵丹青在我们手中,但只要叛贼一天未灭,我们就要保持十二分的警惕。”还未说完,他又被拉入酒局之中,齐仲春醉醺醺的道:“鬼王的护法大人怎……怎么……如此的扫兴,不……。不好。来,我敬你。”

关山鹰站了起来,道:“为添各位酒兴,我来为各位讲个故事吧。”。

在场群雄一听关总兵要讲故事,一时间都来了兴致。

年老的人总会想起生命中真切而令人记忆犹深的回忆,他希望讲,也喜欢讲,这不仅仅是一种让他自己很快乐的事,而且也希望这种回忆能带给听众一些感动。这是一种回味,一种自豪。但更多的,是能够借由听众的反应,回到从前,回到记忆中应该还原的样子。

往事如烟,几杯酒下肚,愁肠变做惆怅。

那年关山鹰十六岁,一个瘦弱而且破烂的少年,一个怀揣梦想却屡屡碰壁的少年,一个渴望在乱世中求得生存的年轻人。他是泽州陵川人,那年黄河大水,颗粒无收,父母兄弟一家六口只剩下他一个。不得已,也只好背井离乡,闯荡江湖,混迹于绿林。为求温饱,他什么活儿都做过:打劫,保镖,护院,幸亏他有一身壮实的筋骨,幼年时受父亲传了些家传的武艺,勉强温饱是不成问题的,他也就这样在江湖中虚混了十年。

芜湖,九华山,小暑,大雨降至。

关山鹰默默前行,提着微薄的行囊,路过一间破旧的茶寮。他摸摸口袋,只见里面只有几文钱。那年也是淮河水患,芜湖一带的百姓失去土地,流离失所,家破人亡者不计其数,大路之上饿殍遍地,,饿死的,病死的,行不到数尺,便会见到成堆的尸体,景象之残酷,当真是见者骇然。关山鹰谁也帮不了,只能将身上钱财尽数捐出,干粮分给一些快要垂死的老弱妇孺。

苛政猛于虎,官府雪上加霜,苛捐杂税不仅丝毫未减,而且由于常年对北方用兵,更加紧了对百姓的盘剥。易子而食,卖儿卖女几乎时刻都能在饥民积聚的地方见到。人性的残酷,在乱世之中暴露的淋漓尽致。

关山鹰走入店中,要了二个馒头,坐在一边配着白水一边吃着。

突然,店外人头耸动,许多灾民向市集这儿涌了过来。

“给我吃的,我有银子。“一个骨瘦如柴的灾民喊道。老板本来以为灾民暴乱了,吓了一跳,但见这群灾民都拿出白花花的银子来,更吓了一跳。不到一会儿工夫,茶寮老板的馒头被横扫一空。

不到一会儿,一群官差便气势汹汹冲进来,为首的一个捕头对茶寮老板伸手就是一个大耳刮子。老板在半空中打了个转,落下来,只见头破血流,当场昏死过去。官差拿起老板手中的银子,道:“阮头,这就是前些天被劫走的官银。”“阮头,外面的叫花子身上******都是官银!”

阮头名叫阮进飞,是江南四州十二县的总铺头,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前些日子接到这件上头委派下来的棘手任务,使他感觉到莫名其妙。由三省总提调率千人严加护送的官银尽然在一夜之间不翼而飞。试想一下那五百万两银子也就是搬也要几日几夜,当真是活见鬼了。

可官大一级压死人,总提调大人黄文举硬是要将这个天大的帽子戴在当地官员头上。

此时他气焰汹汹的大喊一声,“将这些刁民统统给我绑了,妄想拒捕者,一律按同犯论处。”

众官差提着朴刀,对饥民是又打又戳。勒令他们即刻将那些银子交出来。一个高瘦的饥民被逼急了,扑倒一名官差,随后拳头如雨点般落在哪官差身上。随后另一名官差恶狠狠的冲上来,朝那人后背便是一刀,当场砍死了那人。随后又有一名官差踢翻了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妇女哭喊着抱着官差的大腿,官差一恼怒起来,立刻举刀朝妇人的脖颈上砍下。对他们来说,杀一两个刁民根本算不上什么事。

关山鹰大喝一声,一个箭步冲上去,抓起官差往墙角一扔,道:“朗朗乾坤,岂容得你们这般欺压良善。”

“哪里冒出来的狗东西,敢管你爷爷的闲事,活得不耐烦了?”

关山鹰大义凛然,挺起魁梧的腰板,冷眼面对着此时势如猛虎的十一名官差,道:“你们听清楚了,我是陵川关山鹰。”

阮进飞冷冷的看着强出头的关山鹰,好奇的摇了摇脑袋,轻蔑的笑了笑,道:“愣头青,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是什么状况,就敢出来强行出头,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关山鹰也知道,和官差作对没什么好下场,因为他们背后总有一些极为庞大的江湖势力,但此事他们做得太过分,即使是任何一个人也难以在旁边坐下去,何况是有过相同经历的关山鹰。

于是他道:“江湖有句话,杀人不过头点地。大人们此番所作所为未免有些过分,更何况这群人是毫无还击之力的饥民,他们中更有些小孩,妇孺,得饶人处且饶人。看在上天都有好生之德的份上,还请大人能网开一面。”关山鹰这话说得较为婉转,也给足了阮进飞等人的面子,但阮进飞是何等人,他岂能让一个乡巴佬来左右他的想法。

阮进飞摇了摇头,道:“你说得不对。我是什么人,岂会冤枉好人?我乃是四州十二县总捕头阮进飞!我奉皇命缉拿偷盗五百万两官银的盗匪。这帮刁民手上拿的不就是前些天在九华山下被盗的官银?”说罢拿出一锭银子,快如闪电的向关山鹰脸上扔过来。

关山鹰只觉得劲风扑面而来,便知道此人的内功造诣非凡。银子在狂风中呈现出三种不同的感觉,当下不敢大意,左手一翻从丹田出提取出一股内劲,用柔云手功夫巧妙的接住。

阮进飞也暗暗吃惊,此人内功颇具一格,也是个会家子。

关山鹰左手一震发麻,但仍旧装作若无其事,看着银子的反面,上面写着,“皇家御用”四个大字。

于是转身向在场的饥民们问道:“你们这些银子是从哪里来的?”

那个妇女十分感激关山鹰的救命之恩,便道:“在来这儿的路上,一个长的像仙姑的小姐给的。”

“哼,一听便知道是谎言,你干脆说是观音娘娘显灵不是更好了。”旁边一个官差讽刺道。

“是真的,那个小姐确也长的如庙里的观音娘娘一般好看,说不定真的是观音娘娘显灵啊。”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太婆用一种敬畏的口气说道。

此语说毕,众饥民都交头接耳起来。突然间一群饥民跪倒在地上,大呼道,“谢谢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观音菩萨再显显灵吧,救救老汉全家吧”“救救我那前些天被卖掉的女儿吧。让她下辈子脱胎转世,冤魂别缠着我这个当父亲的,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一传十十传百,整条街上的人都跪了下来,祈祷,哀求之声不绝于耳。直听得阮进飞烦躁不已。只听他哭笑不得的道:“搞什么啊,难道叫我们真相信什么观音娘娘抢了当今圣上的五百万两官银?荒天下之大稽,这会成为明日朝堂上最可笑的笑话。”

“那大人觉得呢?难道枉杀无辜,牵连这些可怜人?大人这般草菅人命,就不怕招报应么?”

“你倒是给本捕头出了个好主意,当然不可能单单只是这群刁民单干,肯定还有主谋,也就是你,陵川关山鹰。”

“你开什么玩笑?”关山鹰登时觉得背上生寒,一种莫名的恐惧漫上心头。

“对,就是这样,你武艺高强,伙同这群刁民劫走了贡银,此刻还在这里大言不惭的阻碍本捕头执法,你就是罪魁祸首。”阮进飞邪恶地笑了笑,让关山鹰觉得一盆冷水当头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