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一指哪高耸入云的斜塔,道:“往那里走,会路经一片小树林,里面有一个老者,欲见鬼市之主便要得到此人的许可。鬼市之中,最重等价交换,既然呈了你们的情享饮这番美酒,那我能帮你们的也就这些。从此之后,我们三人各不相欠,能不能见到鬼市之主,便看你们的造化了。”
说罢,端着酒壶,一拂袖,飘飘然的径直前行。任飞云二人正欲感谢,他已经消失在迷茫夜色之中。
二人在鬼市之中四处寻找暴风马车的踪迹,为掩人耳目,任飞云专门从一家估衣铺中拿了两件黑色的衣服。二人施展轻功,在鬼市的房顶上如两只鹰隼般,寻找着一丝一毫可疑的动静。
渐渐地,任飞云发现自己对“霓裳登仙步”法的精要掌握了十之八九。往往需要用力一跃才能达到的高度如今只需要一屈膝便能达到,心里不禁喜不自胜。赵湘音服了鬼十三的丹药之后便好多了,但时不时的还会咳嗽不止。
暴风马车停靠在一个名为“合欢楼“的风月之地。看到这儿,赵湘音不禁皱了眉头。父亲一代宗师,竟被这帮宵小之辈欺凌到这般田地。
鬼市中各处地方无不吹灯打烊,只有这家“合欢楼”彻夜不眠,灯火通明,故而二人不费吹灰之力便找到这里。
“记住,若我遇险,你不用管我先带着你父亲离开。”任飞云表情凝重,心中已下定决心,不惜一切代价将赵丹青救出。他本不想过问这些江湖恩怨,现如今也身不由己了。唯有只身向前,永不退后。
赵湘音本想说些什么,但见到任飞云坚毅的脸,肚子里的话不知不觉又咽了回去。
凭借着书香剑气阁高超的易容术,二人轻巧的进入“合欢楼“,更令他们欢喜的是,这间合欢楼中竟不需要检查客人是否带有司天令。
数个穿着花花绿绿的粉头在门口接客,一见任赵二人英俊年轻,便丢下往日相好的情人投怀送抱。此举令任飞云尴尬不已,他从未到过风月场所,对这突如其来的“非礼“也不知如何回避。
赵湘音眉头紧锁,十分生气,这些女子放荡之极,实在令同样身为女子的她羞愤无比。“请你们放尊重点。”赵湘音中带着威胁的口吻说道。
“哎哟,这两位爷看来还是不通人事的雏儿。”众粉头不禁嘲笑起来。使得任赵二人脸上一片发红。
一个衣饰鲜艳,抹着厚厚的脂粉的妇人从合欢楼中走出,对嬉笑的众粉头大骂:“还不好好招呼客人?快让客人里面请啊!一个个的都愣着,养你们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处。”说罢,点头哈腰的将任赵两人请了进去。口中不依不饶的介绍着这里出名的姑娘。“在我们鬼市的随便一家,去打听打听,何人不说我们合欢楼的姑娘漂亮啊,尤其是擅长词曲的“小桃香”,那个身材,那个唱功,你即便是从此寻去五百里,也找不到这样的国色佳人啊。”
任飞云对这样瓦舍的规矩还是略知一二的,那样高档次的消费不过是有钱人的消遣,像普通人进这样的地方无非是喝茶听曲,打发时间。于是他道:“老板娘,只为我们准备一间上好的茶座便行了。”说罢,将赵湘音的玉佩扔给了妇人。
妇人喜笑颜开,依依诺诺的便去了。随后上来一个尖嘴猴腮的小厮领他们到了一间视觉极好的包间。
一个姿色平平的粉头怀抱琵琶,弹着一首传唱广泛的《长恨歌》。任飞云久长于市井之处,对《长恨歌》那是熟悉的,词中的台词早已了然于胸,对唱词者的唱功的高下也略有见地。只觉此女虽说唱的头头是道,分毫不差,但曲中那种回肠荡气的****纠葛确实半点也没唱出,好像只是敷衍了事。
整座茶厅的气氛给人一种压抑沉闷的感觉。任飞云起身道:“我去寻你爹的下落,你且在这呆着。“赵湘音点了点头。任飞云嘱咐了几句联络的方法后,便将宝剑藏于衣后,尾随刚走的那个尖嘴猴腮的小厮进入里间的贵宾厅。
向冲四人押着赵丹青来到一间布置相当别致的一处厢房,恭恭敬敬的请赵丹青上座。之后,几名小厮端上热气腾腾的饭菜。五人连夜赶路,如今腹中正觉饥饿,一见饭菜,二话不说狼吞虎咽起来。
向冲端起酒杯向赵丹青道:“赵先生一路辛苦,我等四人有招呼不周之处还请先生见谅。”
赵丹青点了点头,极有涵养的一举杯,一句话也不说,就当是领了向冲的情。向冲溃烂的脸对着阁楼的厅门处,显得极为焦急。冥鬼全身绑满布带,一身不吭,只顾扒上两口自己碗里的饭。
屋中气氛怪异至极,让赵丹青实在搞不明白,明明在今日之内便能将自己带往大都,为何这些人中途改道来到鬼市?而且最让他惊奇的是,这四个人向来对战无极是惟命是从,为何独独这次却不听他的吩咐?实在令人费解。
但赵丹青毕竟是赵丹青,他认为他的疑惑这些人必定会替他解开。
幽魈坐在一边,掏出一件怪异的枷锁,枷锁上尽是齿轮和孔洞,空洞中泛着绿油油的光,明显涂抹了剧毒。此人阴险的笑道:“赵先生请多包含,在下此举也是迫不得已,因为此事实在关系重大,倘若有丝毫的闪失,只怕我们兄弟两个必将性命不保。”
向冲冷冷的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自己人都信不过么?那还怎么合作?”
“哼,知人知面不知心,谁晓得你向冲有没有想一人独吞那笔财富的意图,况且此事实在重大,涉及面太广。未免夜长梦多,幽魈的‘困龙锁’是必定要用的。”冥鬼全身绑着绷带,但说话还是相当清晰。
扎朗不懂汉语,只知道既随向来办事,一便切听从向冲的指示,所以他们到底有什么计划,他一概不知。
听到此处,赵丹青对他们所图谋的东西是略知一二了,摇了摇头,轻蔑的道:“李神州和我数十年的好友我尚且不透露只言片语,何况是你们!”说罢,举杯痛饮一口烈酒。
三人意料到他必定会有这样的反应,所以也不惊奇。但冥鬼对赵丹青的嚣张气焰十分不满,讥讽道:“赵先生,你应该知道现在全身的武功都被李神州废了,身上还残留着不动天尊和千旗子的数处禁制,身为半个废人的你此时能做什么实在令本人吃惊。要我说,即使不用这”困龙锁‘阁下也插翅难飞。放你出去,你江湖上的那些大仇家必会将你碎尸万段。所以说,此时呆在我们身边还是更好的选择,您还是乖乖合作为好。”
赵丹青冷冷一笑道:“虎落平阳被犬欺,龙困浅滩被虾戏。”
说罢,赵丹青用一种谦谦君子般柔和的语气道:“其实诸位不必和我这么客气。有什么招尽管上吧,若我赵丹青皱一皱眉头,那我便将赵字倒过来写。”
“先生说笑了,有鬼王的命令在,我们怎敢对先生动粗。只是实在无法,也只能让赵先生的故人亲自劝解一番。”向冲道。
“故人?”无数交杂不清的思绪混交在他饱经沧桑的脸上。胡茬子多日未刮又变得茂密起来,赵丹青向来是比较注重仪表的。
他摸了摸自己的胡茬子,笑着道:“既要见故人,总不能让赵某以这份尊容见客吧。”
向冲道:“好说,好说。”他拍了拍手,两个样貌标致,身材婀娜的婢女从屏门出缓缓出来,轻移莲步,向众人请了个福。
向冲道:“带这位赵爷下去梳洗干净,记住一定要伺候妥帖。”随后又示意扎朗随他一同过去,以确保以防万一。幽魈拿起“困龙锁”将赵丹青的双臂与头部锁将起来,按上机关引信,将钥匙分为三把。冥鬼,幽魈,向冲一人一把。若无其中两把而单凭一把也开不了锁。
“阁下做事还真把稳,这样倒也省事。”向冲轻蔑的道。
任飞云随着小厮来到一僻静无人之处,便施重手将其打晕。趁夜下无人之极换上衣服。将小厮拖到一处黑暗处。这重手打穴现学现卖,虽说准头差了些,但所幸他内力深厚,普通人是万万经受不起的。
这贵宾间的装潢显然比前厅的更为讲究排场和气势,里面坐的太多是纵横神州黑道的一流人物。一个锦衣华服的白脸胖子显得冷静庄严,神情中对与这些粗人为伍表示不屑。他旁边少说有二十来个黑衣随从,个个虎背熊腰,筋骨结实,好似一座座横立于场上的铁塔。任飞云经过一段时间观察后便发觉这伙人总共分为三个集团,一个便是以这白脸胖子为首。身后黑压压的占了一大片,或立或蹲,但无人敢坐,故而胖子身边的座位都是空着的。
“喝,这家伙是什么来头,竟然连太行三凶都甘于俯首帖耳?这派头可真大啊!”旁边座位上的一个茶客问道。任飞云只见他腰中衣袍中隐隐插着一对镔铁判官笔,显然是江湖人士。坐在他身边的是一个面容枯槁的老者,干练的双手证明他掌上功夫颇为了得。这人低声细语,生怕为旁人听见。但任飞云自从习得书香剑气搬运内息的功法之后,对周遭了一切声音,感觉都比先前灵敏了许多。
那人道:“他便是枉死城主郭放啸的独生子郭少骏,想如今的江湖黑道之中有几人不对他老子郭放啸畏惧三分。据说此次为了这笔买卖,甚至叫上了与枉死城交好的数股江湖势力,他是如今这次买卖的大黑马之一。”
“郭放啸据说曾经是魔剑门中弟子,不知可有此事?”
“那是自然,当年郭放啸破门立派,一时间轰传整个武林。从那以后的数年间,郭放啸几乎将黄河以南的大部分黑道势力一举铲平,凡是服从他的都归入他的门下,反对他的,皆无什么好下场。”枯槁老者用一种极其隐秘的口吻说道,“人都说这郭放啸其实并没与魔剑门反目成仇,只是魔剑门用此举来壮郭放啸的气势而已。但这招却相当有效,不到一年的时间郭放啸便集结了不少心腹力量从而威震武林。”
“瞧那一群人,为首的怎么是个丫头片子?”判官笔调笑道,眼中分明露出了猥亵的神情。
从那人的眼光处看去,一个身穿红衣的姑娘领着一个个穷凶极恶的江湖人物坐在一边窃窃私语。那个姑娘和赵湘音一般大,却远没赵湘音那般的国色天香,温婉动人,但却有着成熟少女该有的各种特质:落落大方,身材姣好。而且眉宇间露出一股笑傲众生的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