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飞云也记挂赵湘音,想把这里的事一五一十向她说清楚,就和晏子凌寒暄了几句客套话,二人分道扬镳。
他急匆匆的跑回合欢楼的前厅,只见厅中依旧沉闷的奏着那首《长恨歌》,但赵湘音已不知去向。浑身是血的他惹来了不少惊诧的目光,一个老嫖客正醉醺醺的拉着一个口喊不从的粉头往他身边经过。
任飞云正一肚子怒火无处发泄,一不做二不休,拉起嫖客的衣领迎面就是三巴掌。“她说不肯了,老小子你没听到吗?”这几下内含劲力,把老嫖客打得鼻青脸肿,哭爹喊娘。
不一会儿,老鸨带着打手蜂拥而来。这些人自是狠角色。
老鸨道:“不知死活的小子,来着撒野,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上!”
任飞云丹田气一涌,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爆发出来,伴随着身体中隐隐怒气,周身的内力化为一股黑色的旋风。
一番掌劈足踢,数道内劲飘扬场中,只见任飞云人影纵横,指东打西,招招伤人筋骨,毫不留情。
“说!”任飞云抓着一个刚刚一直坐在这里的客人,“刚才坐在这里的人呢?”
“你……的朋友行为古怪,吐了好多血,被……被一个破衣烂裳的算命的带走了,说是去什么塔。”那个人见任飞云威猛异常,战战兢兢,不敢有半句假话。
“是鬼市中央的那座塔么?”任飞云喝道。
“不不知道,这个小人就不清楚了。”
任飞云二话不说,抄起身子冲出合欢楼,路过之处无人敢惹。
青冥宝塔在不远处发出幽闭的光线,寒风一吹,他身上的刀口瑟瑟发麻,他知道自己失血太多,刚才牵动内息使得伤上加伤。他浑身变得冰冷,跪在地上,口干舌燥,但心中赵湘音的倩影始终萦绕在自己的心头,对她的关心超越了他所有的一切。乃至于性命。
祭兵颤抖着,红色的光芒仿佛在劝解它的主人不要意气用事。
“你不懂的,她的伤很重,但药还在我身上,必须快找到她!”任飞云边对剑说,一边直立起自己的身子。
“喂,你是个疯子么?竟然和剑说话。”一个穿红衣服的身影注视着半跪在地上的任飞云。
他模模糊糊的见是个女子,口气中颇有些幸灾乐祸,立时怒从心头起,道“管你屁事,给我滚开……“话还没完,一个嘡啷,扑到在地上。伤口处的鲜血溢出来,染红了一大块地方。
“哼,死了么?叫你逞能,伤的这么重还动用内息和那帮打手拼斗,不死才怪。”这女子便是齐天盟的师胜男,他也觉得事情有所蹊跷,故中途返回,想一探究竟。没料到事情没查清楚,却在合欢楼中见到这样一出好戏。
师胜男踹了两脚,见他没动静,正要掉头走,却听见铿然一声,响动了整条街道。
无人的街道,任飞云又站起来了,昏昏沉沉,迈步死亡边缘。
俊俏风流的面容,挺拔威武的身子,屹立在寒风之中,显得那么怪异。
师胜男仿佛看着任飞云的面庞,陷入了一种难以抑制的冲动,仿佛见到了世界上最奇特的景象,血中的惊艳,有如不败的雄狮,傲立苍穹顶端的死神。
她拿出腰间紫色的笛子,奏起一支令人哀伤的曲目。千年的等候,只为你瞬间的回眸。
任飞云不由自主的随着曲子移动脚步,跟在师胜男的身后,像是追寻一个古老的源头,幽香满布,使得他浮想联翩,野性的憧憬,是恋人那耳鬓厮磨,一丝微笑。答案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
在屋顶上,师胜男撕开任飞云的衣服,站立起来,又吹起了笛子。这次情况和先前不同,是一种召唤曲。笛声时快时慢,对着漆黑的夜哭诉衷肠。此时铅云漫天,星月无光,天尽头一道黑压压的幕帘越来越近。
一群黑色的乌鸦飘落在师胜男的周围,循着笛声振翅飞舞,景象恐怖之极。这些乌鸦羽毛呈血红色,比一般乌鸦大了一倍,且动作迅捷口含剧毒。
师胜男一声令下,乌鸦轮流落在任飞云的胸前,往他伤口处吐出一种液体。
“你做什么?”任飞云只觉得全身火辣辣的,如同炭火炙烤,焦躁难耐。
“这种鸟名为血羽孤鹫,口含剧毒,但分泌的唾液对人有益无害,可止血清淤,解毒疗伤。你算是命大了,在临死关头碰见本小姐。”
“为什么要救我?”任飞云非但不感激,而且还对师胜男的多管闲事很反感。
“我爱救你就救你,你管得着么?”师胜男回答得更干脆,“记住,你的命是本小姐的啦!从此之后你的归属权就由不得你了。”
“岂有此理,我又没让你救!”任飞云忿忿不平,但又无可奈何。
“我不管,凡是我看上的都是我的,你也不例外。”说罢,趴在任飞云袒露的胸前仔细的端详着自己的战利品。
任飞云身体不能动弹,只能由着她为所欲为了。他干脆闭上眼睛,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哟哟哟!快来人呐,我看见我们齐天盟的辣椒小姐竟然私养了个禁脔。哈哈,笑煞老夫也!”一个人影手中拿着一只大麻袋,以一个高超美妙的燕子三抄水落在他们所在的屋顶上。此人落地无声,行走如风,这种轻功,就是小池中那个叫胧月夜的女子也办不到。立马间赢得了师胜男和任飞云齐声的喝彩。
此人秃头短须,一字眉,面目消瘦,活像只癞头王八。
“魏叔叔,你又来取笑人家了。”师胜男挺身站起,向此人问道,“您老今天又有不少收获吧?”
“魏叔叔?莫不是那帮人口中的什么‘盗王‘魏惊天?”任飞云心中想着,口中喊道。“你就是什么狗屁盗王魏惊天吧?”
“嗯?你竟然知道老夫的名字?看来我的江湖字号还真妇孺皆知啊?嗯,侄女儿,你这老公不错,很有眼力。”这魏惊天自夸自擂,脸皮向来很厚,“只不过小伙子你说错了一点,不是‘狗屁盗王’,而是‘盗王之王’。上自玉皇大帝,下到阎罗小鬼,天上飞的,地上跑的,金银首饰,名人字画,皇宫大内,富豪之家,本人都可将之手到擒来。”
“自然,魏叔叔手段高强,江湖人人皆知。”师胜男素知此人脾性,只要逗得他开心,这魏惊天每每会拿出令人意想不到的奖励。
师胜男口齿伶俐,说了一大通恭维的话,听得魏惊天如饮醇酒,喜笑颜开。
他拉开后面的包裹,对着师胜男道:“要什么尽管挑吧,不要客气,就当魏叔叔送我侄女儿觅得好郎君的贺礼啦。”
师胜男对袋中价值连城的金银珠宝看都不看,拿出一个不起眼的小瓶,打开后闻了闻,大喜道:“战无极的‘九转定元丹’!”
魏惊天嬉笑道:“侄女儿好眼力,今夜去忽必烈的寝宫走了一回,随便将战无极为忽必烈炼的丹药偷了几枚出来。”
这战无极采草炼药的技术江湖上早有盛名,尤其是这“九转定元丹”,天下会炼者仅他一人。吃了这丹药,能快速提升功力,恢复内伤,克制百毒,起死回生。只因炼法艰难,往往一药难求。现在恐怕整座大都城要翻了天了。
“这瓶药丸有四枚,全都赠给你了吧!”魏惊天慷慨大方,毫不吝啬,“只不过哪天你们要成亲了别忘了请老夫喝杯喜酒啊。”
说的师胜男脸都红了,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任飞云暗暗叫苦,直骂这老混蛋有事没事喜欢替人做媒,乱点鸳鸯谱。
“老夫还有事,先走啦!”随着一声清啸,魏惊天已在远处,此人说来便来说走便走,当真是个令人琢磨不透的怪物。
师胜男拿着手中的小瓶子在任飞云眼前不停的摇晃着,道:“吃下去吧,对你有好处。”
“我不吃,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谁知道是不是毒药。”任飞云把脸一撇道,“把我的衣服拿来,我还有事要做。”
师胜男从旁边拿出一团碎布,道:“成这副样子了,你怎么穿?”
任飞云冻得瑟瑟发抖,牙齿上下相互交击,二话不说,阴阴的拿起自己的剑,顺手接过这堆破布,一个俯冲,落在鬼市的青石板上。
“喂,你还没告诉我叫什么名字呢?我怎么找你?”师胜男的腿在屋顶上荡来荡去,飘散的秀发在出生的朝阳中时隐时现,诱.惑无比。
任飞云抬了抬手,一句话也不说,破碎的衣服挂在他的身上,勉强挡住些寒风。这番景象惹得屋顶上的师胜男咯咯直笑,“喂,你知道么?我好久没对哪个男人动过真感情了,好久了。”可惜任飞云越走越远,只留下一团模糊的背影和他那风中飘舞的碎衣服。
阳光出来了,照在任飞云僵硬的皮肤上,四个丑陋的人形趴在前方的大牌坊下,任飞云认出来了,昨天晚上被他和赵湘音教训的魑魅二鬼。
很显然这两人又请了帮手,眼见牌坊下整齐划一的队列在早晨的浓雾中若隐若现。最令任飞云感到恐惧的是其中一个身穿白衣,头发漫过肩头的男人。此人风姿绰约,画着淡淡的眼影,忽男忽女,令人极不舒服。但任飞云注意的是他腰间的一柄赤色弯刀。
弯刀呈弯曲状,附着着参差不齐的铜状龙鳞,就像一只横越长空的飞龙,在雾中泛着一股股血腥的气息。它的刀在不停的咆哮着,像是在同任飞云手中的祭兵叫板。此人周身焕发着一种妖异的色彩,使得周围的空气稀薄的几乎张狂起来。
“就是他,冷面先生。”魑满脸的伤痕,被冻伤的脸在白天像是一只发胀的猪头。
“还有个女的。”魅的情况也好不到那里去,惊霜剑法的威力十足,被击伤之人的经脉严重受损,败血之相立毕于此人的全身各处。魅被攻击之时所受的重创最大,所以时不时的血从全身各处伤口溢出来,止都止不住。
白衣人瞧任飞云长的还挺帅的,便生出了几分好感,伸出“纤纤玉指”,眉目含情的上下打量着他。瞧的任飞云全身上下连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哟,小帅哥,没想到年纪轻轻就有这等本事,实在是佩服,佩服。”白衣人调笑自若,丝毫也没有生气的样子。
四鬼低呼不妙,这冷面阎罗向来喜好男风,万一看上了他,那不是什么仇也没法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