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强的内劲!”在任飞云的惊叹中,熊全身骨骼尽裂,死相惨不忍睹。
“他既然跑了,何必要取他性命!”任飞云怒斥道。
“他看到了我的脸,知道我在这里,就非死不可!”老者淡淡的道,一双眸子盯着任飞云,那是一种难以言表的眼神。
“我也看见你了,你为什么不杀我?”任飞云对此人的辣手颇为不满。
“你还有利用价值,等到哪一天你没利用价值之时,我必会亲自杀你。”
任飞云冷笑,等到那一天,还说不上谁杀谁。
任飞云道:“你究竟是谁?为什么无缘无故帮我?”
铁面人摊开双手踏在老虎的尸体上,笑道:“好玩而已,有趣而已,人间的事本来就不需要什么理由,我想杀就杀,看你有趣,就指点你一两招,全凭我高兴。”铁面人的率真性子倒还真让任飞云大为欣赏。
“如果这里有酒,我必要和你共饮三百杯。”任飞云笑道。
铁面人心血来潮,道:“有何不可!”随后拿出怀中的一支短笛,鸣起独特的音符。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一个长发披肩,面目狰狞的粗衣大汉从草丛里滚出来,伏在铁面人脚下。没想道是鬼市中卖人头的吴老刀。
“主人有何吩咐?”吴老刀战战兢兢,生怕惹得这主子不高兴。
“我要上好的花雕,速速去办吧!”铁面人吩咐道。
吴老刀唯唯诺诺,满心欢喜的去了,回来的时候,带上了一大帮人。这些人办事效率很高,不仅带来了酒,还带了数名姿容姣好的歌姬。
铁面人只让他们留下了酒菜,其余的统统不要。
在黄昏之前的几个时辰中他们都在喝酒。铁面人兴致很高,但仍旧没有摘下他的面具。他有意指点任飞云,便教授了一些基本的剑术道理,虽然他本人不是用剑好手,但江湖阅历广博,于各门各派的剑法都了如指掌。任飞云初入江湖,缺少的就是像他这样的老师。
听君一席话,任飞云立马感觉武学之道,实在是博大精深,如果不正式投入一个派别之中从新学起,最终会一事无成。要成就大业,练成上等武功,就必须遇名师,投名派。
任飞云想起今天黄昏有一场决斗,便将这件事和铁面人提了一提。
“邵良辰?哈哈哈,没想到你对付的是他?那我劝你还是及早投降吧,凭你如今的武学修为,要想打败他,根本是毫无可能的。”
任飞云笑道:“即使敌不过,大不了也就是将性命赔上也就是了。举手投降?这不是我的作风。”
铁面人严肃的道:“此人的‘九子龙回刀’可是郑月儒亲传的,估计如今也练到了霸下好重的境界。能练到这第三刀的,神刀门中屈指可数。这么一说,你该知道此人的实力了吧?”
任飞云心中一沉,道:“难道我输定了?”
铁面人冷笑道:“不然。我刚才说你要打败他很难,但要赢嘛,却也不是不可能的。”
“你说我能赢他?”任飞云以一种疑惑的表情望着铁面人,只觉他说的话前后矛盾,不合逻辑,“你适才才说他的实力在我之上,现在又说我能赢他?”
铁面人笑道:“我在你这个年纪之时,武艺还不及你,在我之上者,可以说遍地都是,但我从未怕过。须知道,世上最可怕的武功,是世道人心,是阴谋暗算,是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你最好的朋友,同床共枕的情人在你身后捅刀子。”
任飞云看着他,虽然隔着一个铁面,但他的声音中明显听出了对暗算阴谋的嗤之以鼻。
铁面人继续道:“武学之道,不仅在于招数的运用,还在于临场的发挥。什么一品二品,三品四品。要知道用武功的是人,不能让武功操纵你。无论什么招式,只要使出来,必定有破绽,或者多,或者少,关键在于‘变通’二字。”
任飞云点点头,了解铁面人的意思,武学之道如果不能临场运用,最终只能变得呆板木讷,毫无生气。所谓招随心变,方能克敌制胜,关键就在于一个“变”字。
眼看快到黄昏,铁面人站起身来,道:“你可知道刚刚那五毒四虎中孟铁柱所使的剑法?”
任飞云道:“刚柔并济,虚实不定,让人很难琢磨。”
铁面人道:“那你还记得他所使过的招式么?”
任飞云站起来,思索了一会儿,点点头。
“使出来给我看看。”铁面人道。
于是任飞云拉开架势,记忆在他脑中一晃而过,老虎的身影变作一系列虚影,就在他二人的身边,舞动着软剑,跳跃腾挪,栩栩如生。任飞云跟着这股虚影,也舞起剑来,一式不落的将这套剑法从现在铁面人眼前。
铁面人啧啧称奇,看着任飞云,眉目间仿佛看见了那人的身影,低低的道:“没错,就是他!一样的眉眼,一样过目不忘的天资。我终于找到了。”
剑法全部使完,一种安详平和之感汇入自己的神识之中,只觉从气海之中带出的内劲,已经汇入自己本来的修为之中,散入四肢百骸,觉得精光大涨,神朗气清,舒服无比。
铁面人将有些招式的顺序从新排列,再将各式的紧要之处逐一解释,最后对任飞云道:“这孟铁柱不知从哪里偷学到了这神霄派正宗的‘五雷掌’和‘八仙剑’,这两路功法都是神霄派的不传之密,如今也让你我见了个真章。”
任飞云道:“那我们只知招式,而不通剑掌的行功要诀,不是也没用么?”
铁面人道:“只要招式就够了,这一二个时辰,你还想将整部剑法学个底朝天?其实道家剑法,行功要诀每每大同小异,无非就是围绕天元三气和四象八卦,这对于你的资质来说,本就不难。”说罢,将天元三气和四象八卦的原理简单说了个大概,时间匆忙,铁面人就不好逐一讲述。
任飞云记得相当快,在这种先天的本能下,他完全听着听着,就能举一反三,了解其中关键,这让铁面人兴奋不已。名师难求,天资聪慧的弟子更难求,所以说着说着,二人从一个学一个教变成了相互探讨,铁面人顿感其乐无穷。
以天元三气为导引,再加上神秘莫测铁面人的指点,再接下来的时间里,这路八仙剑法的威力超出了任飞云的想象。比之孟铁柱所使的八仙剑法高明数倍不止,完全能够以假乱真。
铁面人道:“要赢邵良辰,关键必须打他个出其不意,你的惊霜剑法必须是你最后的杀手锏,不到决胜负的时候,不能轻易使用。首先,这惊霜剑法威力太大,极易消耗真元,和邵良辰这战,便是一场持久战,所以你要尽量保存元气,万不可一下子就将自己的家底全部抖落出来。再次,我要交给你的是,”
铁面人望着任飞云的眼睛,笑道:“打不过就跑,来日方常,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明白么?”这完全是师傅对徒儿的嘱托,不禁令任飞云感动无比。
他拍着任飞云的肩头,在他的眼里,任飞云只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江湖险恶,刀光剑影,他面对的,就是让铁面人自己对付也是十分吃力的。
任飞云点了点头,看着即将下落的夕阳,明白是时候要到鬼塔之下集合了。于是他辞别了铁面人,穿进了树丛中,脚下步法加快,往鬼塔飞驰而去。
树林中鸦雀无声,表面上没有什么动静,但在神识一片清明的任飞云来说,不知道有多少脚步声此起彼伏,往鬼塔方向跑去。任飞云感觉很蹊跷,这鬼林之中的暗哨都到哪里去了,来时那戒备森严的十步一岗,以及时不时变换巡逻方位的阴兵部队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一种不安的氛围蔓延在这光亮找不到的森林中。
任飞云遁入树荫之中,凭借着高超的“霓裳登仙步”,他完全可以将自己的行踪掩饰的很好。两支甩手箭打穿他不远处的树干,一个高大的人影随后跃下来,紧接着,鬼影瞳瞳,数十条黑影倏忽而至,个个身手矫健,武艺非凡。
为首的便是枉死城人众中那皇甫杰,他手中握着长刀,低声问道:“林老大,你们怎么这么迟才来?路上发生什么事了么?”
那林老大一声黑衣劲装,面目凝重,一看便知心事重重,低声答道:“很是奇怪,我带领手下进这树林时竟没有遇到半分抵抗,这林子你们来时便是这样子么?”
皇甫杰是个谨慎之人,也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按照公子的嘱咐,这支人马隐伏在鬼林西边,一有动作,立刻来援。但他也考虑到鬼林暗哨的问题,所以专门准备了接应人众,尽量不惊动鬼市的阴兵。
但他从鬼塔到这里,半个阴兵也没发现。
当真奇哉怪也。
“没抵抗你们还来得这么迟,怎么回事?”皇甫杰问道。
林老大一脸不高兴,道:“本来的接头地点不在这里,你们改换了接头地点的标记竟然也不事先提醒?害得我绕了一大圈。”
皇甫杰反诘道:“不是你们改了接头地点的标记么?”
林老大心中大大不高兴,心想你皇甫杰也就是个马屁小人,竟敢消遣我?正要据理力争,皇甫杰转念一想感觉不对劲,而后大惊失色,道:“我们被算计了!”
说到迟那时快,一支怪异的破空之声从远而至,一声爽脆的爆响,皇甫杰的脑袋被当场打穿,像一只破碎的西瓜。林老大脸上露出怪异的表情。
任飞云心中大惊:“紫羽破日弩!”
紫色的箭雨覆盖了整片地域,林老大等人还未出声,便被穿胸而过,钉在地上。
黄昏下,鲜血汇聚成一股小溪流,泛出血腥的气息,树枝上,草叶上,到处都是血迹肉末,令人不寒而栗。三百步内,紫羽破日弩天下无双。任飞云估计,这种覆盖范围,这种攻击频率,对方至少有将近三百架。三百架!足可毁天灭地,抵御一支装备精良的军队。
任飞云顺着箭雨发射的方向猛追过去,一招“浣女拨莲”,以巧劲隔开周围的荆棘,闪入其中。荆棘割开任飞云的衣袍,扎进肉中,任飞云强忍痛楚,听着周围的动静。
二百余名端着紫羽破日弩的阴兵在一个高大汉子的指挥下,原地待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