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有些头疼,挠着头,不知如何再言语,争来争去,双方都觉得自己有理,如果从法律层面上来说,双方都存在着过错:从良心道德上讲,高有喜显然更悲剧。那么,如何解决,高凤英兄妹想的是诉诸于法律,等待公平公正的判决;而我想得是:多付出一些行动来弥补良心道德上的悲哀。
我在心里考虑:倘若我对高凤英承诺,她父亲的医药费由我负责,后半生的生活由我来照顾,那么,事情是不是可以解决了呢?
我拍着脑瓜有些兴奋,却发觉白潇雨早已挣脱了我的手,不知去了哪里。我一边喊着“潇雨,潇雨”,一边着急地往病房里跑。
好在她并没有跑多远,而是和糯糯站在一起,还把手里的大苹果给糯糯吃。看到这一幕,心里涌起的责怪,嘴边即将脱口而出的埋怨,都忍不住的给憋了回去。
“别去打扰她们!”凤英小声提醒道,“让她们自由交流,小孩子的世界,大人别掺和!”
“是呀!”我搓着手高兴道。“如果大人们的思想都能像小孩子一样纯洁,那么,这个世界会少了许多烦恼和麻烦。”
凤英听了,轻轻的笑笑,我从她的笑容里感受了苦涩。“你什么时候结的婚?”
“还没有。”
“还没有?”她惊讶地看着我,“是准备结婚了,还没办酒席?还是孩子的妈妈跑了?”
“准备结婚了,孩子的妈妈却跑了!”我一边回一边笑。
“哈哈!”她这一次笑得很开心,笑得露出白白的牙齿,把连日来的愁眉苦脸一扫而光,见我眼睛直直的盯着她看,她赶紧用手捂着嘴巴,像她十五岁那年的样子。
其实,我的心里才觉得好笑,她居然把我的话当了真,而我也要继续的哄骗她一下,一本正经的说:“有这么好笑吗?把别人的伤心事,当成自己的开心事!”
我的不苟言笑,显然让她已经入戏了,她收敛笑容,怀着诚意的低下头,深沉的说:“对不起,没想到我猜得这么准,可我没有取笑你的意思!”
“没关系,反正,这也不是真的!哈哈!”看着她认真的表情,我忍不住的放声大笑。
她回想了很久才回味过来,若是在十五岁的时候,她一定会伸手过来拍打我,并追着我不停的大骂“骗子”,然后,非要追上了,拍了我的头才肯罢休,否则,她是要坐在地上哭的,当时的我,以为她真的哭了,就会停下来过去安慰她。其实,她是在假哭,趁我安慰之际突然跳起,给我一顿****般的拍打,直到我投降告饶为止......回忆是多么的美好,身体是多么的诚实,不知不觉,我的嘴角就弯出了弧线。
凤英不再是二十几年前的少女,我也不是那时的少年,但此时心里却有相同的渴盼,如果能重活一次,再回到那个年纪,我一定会牢牢抓紧她的手,永远也不放开。
可惜,我是在乱想,也是在妄想,随着她轻轻一笑,一句“无聊”,将心中搭建的念想击得粉碎。
我尴尬的笑了笑,然后说出了白潇雨的身世,和对许多人的说法一样,我并没有说白潇雨是我的亲生女儿,而是谎称朋友的女儿,这样隐瞒不是我不够诚实,而是,对我对白潇雨而言都是一种“降低影响到最轻微化”的做法,试想:如果我说出真相,凤英会怎么看我?对白潇雨以后的成长影响有多大?
“原来,你还这么有爱心......可是,你为什么还不结婚?”凤英关心的仍然是我的婚姻大事。
这样的问题很多人问过,她曾经也问过,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是恰当的,或许,只有保持沉默才是最好的回答,可是,这样又会让人觉得我似乎太高傲。
“不着急,对的人还没在对的时间出现!”我找了一个相对比较隐讳的理由,用轻松的口吻说出来,其实,心里却十分的着急,也慌得很,年龄这么大了,不慌才怪!只是不愿说出来,那样,是会被人笑话的。
她朝我轻轻一笑,如同微风轻盈的荡过芦苇丛,胶着手说道:“再过几年四十岁了,看你还着不着急?那个时候,就是面对一头老母猪,你也得娶了!”
我忍不住的想笑,在她心里,显然认为我还是那样的挑剔,就算年龄渐长,仍然不肯将就,依旧在等待所谓的爱情。
我们聊得非常好,她并没有讨厌我,我觉得我可以趁热打铁说出替哥哥照顾她父亲的事了。
她听后,问道:“你说真的还是假的?”
“当然是真的!”
“不需要,我不想拖累你,我听说你现在是大老板,每天很忙,男人事业第一,得珍惜时间,别这么浪费了!再说,这是你哥的事,不需要你来承担。”她缓缓地说道,紧皱起愁苦的眉头,长叹了一口无奈之气。
“但是,这件事情如果不这样解决,我心里不安,喜叔已经中风,下半生都得在轮椅和床上度过,不管我哥是有意还是无意,都和他已经脱离不了关系,我们都是成年人,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要是你哥有你一半的深明大义,我们也不会想着去法院起诉,大家都是乡邻,发生矛盾很正常,但为什么不能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好好谈?”
我和她相视一笑,庆贺都有了共同的见解,达成一致的认识,实在不容易!我感到今天真的没有白来,任何事情都需要沟通,不沟通,就不能解决问题。
我和凤英在病房外相谈甚欢,病房内却传来了孩子的哭声,听到哭声,我一个箭步蹿入房内,只见凤英的女儿糯糯站在病床前的过道里,张着嘴哇哇大哭,半个苹果孤零零的躺在她的脚下,白潇雨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愣愣的站着。
“怎么了?你们两个怎么了?”我对着二人问道。
糯糯边哭边用手指着白潇雨道:“她打我......”
我走到白潇雨旁边,蹲下身子,看着她的眼睛,严肃地问道:“你是强盗啊,为什么打姐姐?”
白潇雨嘟着嘴不吱声,两只大眼睛扑闪闪的左转右转就是不看我,过了一会儿,就如那天上的云一般突变,眉毛一皱,小嘴一咧,葱鼻一抽,“呜呜”大哭,眼睛里夺眶而出的泪水伴随着鼻涕而流。
“不许哭,爸爸问你话呢,你为什么要打姐姐?”看着泪眼婆婆的白潇雨,我并没有因此而护着她,而是严肃的看着她,她一边哭着,一边用小手擦着眼睛,又擦着鼻涕,像是十分委屈的样子。
凤英进来了,她走到糯糯身边,轻声问道:“妹妹为什么打你?”
或许,见我训斥白潇雨,糯糯停止了哭泣,凤英从桌上抽出几片纸巾替她擦着泪痕,又过来给白潇雨擦眼泪和鼻涕。“行了,别吓着她了,小孩子打个架很正常的!”
擦洗了一会儿,她看了看白潇雨,忍不住在她粉嘟嘟的小脸上亲了一口,又笑了,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我说:“你笑什么?这样不严肃,孩子会不听话的。”
她还是忍不住笑,答道:“你女儿真有种!我家糯糯比她大得多,她这么小,居然敢动手打她?”
我也笑了,看着站在面前一副愁容的白潇雨,活脱脱仿如一个泼辣的宋瑶婷站在眼前。
“妈妈,我刚才对白潇雨说了许多话,她却和我一句话都没有,她是不是个哑巴?”糯糯对着凤英说道。
我听了顿时怒火上冲,若是换作别人,我会立刻赏他一个耳光,可糯糯是个孩子,也不知道白潇雨还不会说话。
高凤英显然注意到了我脸色的变化,她沉下脸对糯糯说:“不许乱说,妹妹还小,又不爱说话。”
凤英说完,感觉不对劲,又究根问底对糯糯道:“刚才,是不是你说她哑巴,她就打你了?”
糯糯点了点头,“啪”的一声,凤英利索地给了糯糯一个巴掌,然后厉声道:“谁让你这么叫她的?”
糯糯单手捂着母亲刚在她脸上留下的巴掌印,嘴一扁,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凤英又厉声喝叫道:“还哭,哭什么哭?”
我赶紧对凤英说:“别怪糯糯,她不知道白潇雨还不会说话。”
“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许乱讲话,每个人都是有尊严的!”凤英依旧不停歇的训斥着糯糯。
“算了,算了,孩子知道什么!”我一边劝着凤英,一边走过去安慰已经开始放声大哭的糯糯。
我一边抚摸着糯糯的头,一边安慰着说:“糯糯是个漂亮的好孩子,不许哭了,哭了就不漂亮了!”
糯糯对我的安抚很反感,或是觉得我很陌生,一边躲闪,一边推拒,还生气地用小拳头砸向我,凤英见状,才过来抱起糯糯,替她擦着眼泪。
我抱起白潇雨,心里有几分内疚,觉得错怪她了,就对她说:“潇雨,你怪爸爸吗?”
白潇雨看了我一眼,又看着糯糯,然后,拼命的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