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强突然放弃了学习管理仓库,他认为仓库事务繁杂,不是自己所想象的那样简单,也没有老板跟他说得那般轻松。在和老板说明情况之后,老板把他安排去办公室接电话、收发传真和打印销售订单等杂务,像严丽一样做个专职文员,这活简单不操心,学历要求也不用太高,韦强打心底喜欢,本以为这样就可以舒舒服服地坐在电脑前挂着QQ,没事上QQ农场种菜、偷菜,偶尔浏览一下感兴趣的新闻网页等等诸多的美事,他完全想错了!老板是什么样的人?每次突然出现都能从韦强惊慌的眼神和手足无措的移按鼠标中看出山水来,虽然老板只有小学文化水平,不懂电脑,但他读得懂人的眼睛。在看到韦强没有事情可做时,老板就会把他从办公室里喊出来,跟着众多工人一起装货、卸货。
在老板看来:公司不养闲人,也不养懒人!哪怕你是我的亲戚。但对公司另一个闲人却无计可施,她就是方便面库的收款会计,我们都叫她“马婶”,马婶是一名退休教师,也是老板朋友的妻子,胖乎乎的,五十多岁的样子,退休后赋闲在家,总觉得这样舒适的日子太无趣,得找点活干干。马婶平常不戴眼镜,只有在工人送货回来后把货款交给她时,她才把眼镜戴起来,货款多为零钱,一块,五块,十块的居多,马婶一数数半天,数了一遍,担心数错,不放心,还得数第二遍,甚至第三遍,有时交货款的工人走了,她还得把人家拉回来,翻看包里有没有落下的“漏网之鱼”或是担心工人故意留下一沓钱不交。老板见她这般办事效率,心中自然不爽,却又无可奈何,因为这个时候,老板又一次和他的儿媳妇林虹丽分家了,马婶是他请来管理方便面生意钱财账目的。这里说的分家是经济分家,工人是永远不分家,方便面库和大米库永远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一大早,满满一大卡车大米停靠在后门,依然是老板发号施令:不准任何一个工人吃完早饭就去方便面仓库,除了白添和韦强,其他工人包括驾驶员都必须卸完卡车上的大米再各归其位。同样,如果一大早方便面库到了一大卡车货,老板就把所有的工人都召集过去缷方便面,也有同时两个库都到货的时候,那时,老板就集中工人先缷大米后缷方便面,反正,他们名义上是分家了,但干起活了是不分家的。
这样的日子,工人们虽有怨言,但又不能怎么样,因为工人们都知道抱怨的结局只有两种:一是干不下去,辞职走人;二是接受事实,为了挣工资,老老实实的干下去。
当然,忙碌的日子不会常在,任何一个行业都有淡旺季之分,在大米和方便面淡季期,工人们无所事事,老板还得照付工资,照管工人吃饭住宿。
淡季来临,仓库无事,大家或坐或躺,或悄然藏于方便面的箱海栈道中,以及各种僻静处闭目养神或睡大觉,老板进来看一眼,知道订单都已送完,工人无事可做。叹了一声气便骑着他的助力摩托出门去了。老板刚走,刘孟就从僻静处钻出来,见大张坐在仓库门口,便走过来挨在大张旁边坐下,那时,我正坐在门口的桌子前梳理送货单据,刘孟看了我一眼,对大张说:“你知道吗?去年刚来的时候,我和白添住老板家里,每天晚上睡到半夜的时候,白添就紧紧地搂抱着我,嘴里喊着什么‘严丽我想你,严丽我爱你’。”他一边惟妙惟肖地做着夸张的表情模仿,一边又忍不住地笑出声来。
我感到莫名其妙,他怎么突然说起这些话来,我承认睡觉时会不自觉地抱住一些东西,比如被子,枕头,就算我抱住他,也不至于说出这样肉麻的话来吧,他这是在无事取闹,我不能理他。
大张见有人起哄找乐,便马上附和起来:“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白添一定是喜欢严丽!”
我心下想:这二人都是“搅屎棍”,无聊透顶,本想不去理会,但见他们越笑越开心,好像真有那么回事似的,便急忙放下手里的活,申辩道:“完全没有的事!”
刘孟见我争辩,挑着眉说道:“没有?别不承认了,当时我没录像,要不然放出来给大家伙瞧瞧!”
大张通常喜欢和刘孟一唱一和,见他这么说,便插嘴道:“喜欢就喜欢嘛,男人喜欢女人很正常的。”
本来也就一个玩笑,我默认或是不作声事情便也罢了,可我不是这样一个人,我不喜欢别人诬蔑我没做过的事情。加之,旁边已经悄然坐了许多工人,让我感觉很没有面子。
“没有的事,你们俩别这么无聊。”我不露半点笑容,较真道。
“你说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大张轻蔑道。
刘孟仿佛见时机到了一般,立刻对大张道:“咱们把他裤子脱下来不就知道了吗?”
“刘孟,你有完没完,玩笑也不能太过了吧!”我训斥刘孟道。
他完全不屑一顾,嬉皮笑脸地朝我走过来,一边走一边招呼大张:“快来,动手啊。”
或许,他们当是玩笑,而我当了真。我后退着,正色厉声对他说:“刘孟,你敢?”
这个强壮的家伙伙同另一个强壮的家伙就要来扒我的裤子,从小到大,只有我扒别人裤子,还从没被别人扒过裤子,就算是玩笑,我也绝不能就范,我要反抗!但这个时候显然是:双拳难敌四手,面对强悍的对手,我只有求援了,我大声喊着:“薛健、马超群、宋海波,你们在哪里?”
片时,三人便从不同的角落应声而出,薛健向前拖住大张的手臂说:“张哥,你看白添这么老实的人,你们不要欺负他!”马超群、宋海波则拦着刘孟,大张一脸的冷笑,对我说:“行啊,现在有帮手了,好,我不动你!”刘孟对马、宋二人吼道:“滚开,要你们多管闲事!”马超群是个火爆性子,见刘孟对他吼叫,一伸手就朝刘孟胸膛推了一掌,说道:“你骂谁滚呢,两个人欺负一个人,还要不要脸?”刘孟退了一个趔趄,立住看着马、宋二人,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这马、宋二人身材虽不算彪悍,但其凶狠的表情足以震慑对方的狂妄。
“大张哥,你看,白添都学会拉帮结派对着和我们干了。”刘孟看情势不对,急忙挑唆道。
大张吼一声:“‘屎壳郎’人呢?”
我心头一惊,这是要拉人对抗吗?我还能拉谁?韦强?不,他是刘孟的表弟。韦铭?更不可能!
薛健一脸淡定,陪笑着对大张道:“张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他能喊人,我就不能喊人吗?”大张板着脸,刘孟得意地笑。
一场玩笑渐渐升级成了较量,我的心里不免有些紧张起来,但我最讨厌的还是刘孟,讨厌他这种无事生非的人。
“屎壳郎”史骏很久才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他笑嘻嘻地问大张:“张哥,什么事?”
大张指着我们四个,冷冷地说:“史兄弟,张哥现在在仓库的地位受到了威胁,你要不要帮我?”
小史扫了我们四人一眼,继续一脸阳光灿烂般的笑容,对大张说:“怎么可能?白添是什么样的人,别人不清楚,我可一清二楚,他人本分着呢,一定是刘孟这个不老实的家伙在挑拨离间。”
话音刚落,刘孟就冲向了小史,一边挥拳,一边嘴里怒骂道:“屎壳郎打喷嚏——满嘴大粪,不讲人话了是吧?看我不揍死你!”
这是他们第二次打架了,第一次是为争床铺,人说“不打不相识”,他们是:不打不成仇!二人旗鼓相当,实力不相上下,不一会儿功夫,二人就扭打一起了,一个“缠臂箍颈”,手臂死死锁住对方的脖子,外带下盘的“勾挑脚”想把对方向后摔倒。另一个“破招”,两手用劲解围对方的手臂环箍,下盘巍立不动,任对方挑勾,并在解围之后顺势给对方来了个“拦腰抱”,成功反摔对方......
一场由我而引起的争斗之火最终烧到了小史身上,或是,刘孟的自作自受,以致于想借玩笑来泄私愤,却不想引火烧身了,我心里感到莫名的畅快,觉得:有时候老实人并不吃亏,吃亏的通常都是不老实的人。
“好了,别打了!”喝叫处,一个高大的身影一掠而过,轻而易举就把刘、史二人分开了,待站定了,二人整理着身上因扭打而起皱巴的衣服和在地上找寻着身上掉落的钮扣。那人冲刘孟说:“吃饱了饭撑的是吧!打什么架!”
刘孟仿佛找到了保护伞,带着哭腔一般的软调说:“四舅,小史一直跟我作对!”
来人正是韦铭,他看了刘孟一眼,又看着小史说:“开玩笑就开玩笑,别动真格!”
小史辩解道:“是你外甥先动手的,我可没想和他打架,本来就没我事!”
大张忍不住在一旁笑了,拉着韦铭说:“行了行了,都是开玩笑,不是真打架。”
这件事以后,虽然在“三个牛蛙”的帮助下,我才免于受到刘孟的取笑,但这件事的另一些影响效果却远远大于这些。比如:私底下,林虹丽悄悄问我:“白添,你是不是喜欢严丽啊?”我一脸惊讶加沉默,她就穷追不舍:“害什么羞,喜欢就喜欢呗,怕什么!你这人太腼腆,要不要我给你们穿针引线、牵线搭桥?”
这决不是玩笑,我感到凌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