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与太子殿下有事相商,臣就先行告退了。”司徒提出告辞。
“无妨,太子找朕也没什么大事,安平侯就留下吧。”皇上不在意的摆手,见状,司徒也就垂手站在一旁。
太子趋步进入大殿,看到司徒站在一旁愣了下,面色有些犹豫的,但还是对皇上行礼。
“儿臣参加父皇。”
“起来吧,”皇上神色淡淡,“这个时辰你不陪着皇后来这作甚?”
“回父皇,”太子喜色道,“儿臣已经查出了白茶山庄的庄主的真实身份,特来告知父皇。”
太子边说边看司徒的反应,想知道这个时候司徒是否会插手。
司徒依旧是眼观鼻,看起来对这事不在意。
太子一喜,就转头看向皇上。
只是皇上并没有他意料之中的高兴,反而颇为冷淡的说,“皇儿才解禁就能查出山庄的幕后之人,手底下的能人又多了啊,右丞相那边是至今都没查到一丝线索呢。”
太子心里‘咯噔’一下,恐自己触了皇上的霉头,赶紧说,“儿臣只是想为父皇分忧不忍父皇如此辛劳。右丞相想必也是怀着和儿臣一样的心思,只不过儿臣先他一步开始查此事,又念及父皇并未明言儿臣不理此事,这才将此事放在了心上。儿臣是真心为父皇分忧,绝无他念啊。”
太子说了一大通表明心迹的话,终使皇上的脸色软化下来,“太子有心了,是朕之幸,说吧,那个庄主是何人?可愿听从朝廷的调遣?”
太子这才面有得色,“在儿臣回答父皇的话之前先请父皇看下儿臣抓到的几人的口供。”
太子对俞内侍笑了笑,俞内侍拿着几卷竹简送到皇上手边。
趁着皇上在看竹简的空当,太子和司徒打招呼,“近几日安平侯很忙呀,多亏了你为父皇办事,父皇才能休息一番。”
司徒回礼,“殿下谬赞了,这是臣应尽之责,殿下为君分忧也是四处奔波万分辛苦了。”
太子看司徒的态度,微微放下心来,才转过身去细看皇上的神色。
皇上默默的看完那些所谓的口供,脸色平静,声音却是沉了许些。
“朕本想白茶山庄在几年之内就能做到江南首富,又颇有救济百姓的仁慈之心,才是生出招揽之意,结果这群人不仅拒绝太子你为他们引荐,竟说出江湖是江湖,国家是国家,不想与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也罢,这些人若是这么愚钝,朕也不必费心思了,太子,你说吧,那个庄主到底是谁?”
司徒掩在袖中的手就是一动,想不到太子来了这么愚蠢的一招。
太子本以为皇上会勃然大怒,结果皇上面色这么平淡,但言语却是责怪那个白茶山庄,只当皇上是年纪大了处理公事疲了,还是义愤填膺的说。
“那个白茶山庄的庄主就是甘清嘉甘太仓,儿臣曾前去说服他主动说出自己的身份,结果他自恃自己手上的财富反倒讥讽了儿臣一顿,臣不忍父皇瞒在鼓里,才会去调查,这才知道他竟让人在外宣扬朝廷的诸多不是,让百姓对朝廷产生误解。”
皇上惊讶,“是甘太仓?”
太子重重的点头,又拣了几件莫须有的事情说了出来,见皇上面色终于沉了下来,眼中厉色一闪而过。
“父皇,此人蔑视皇恩,又中伤朝廷,身为朝中官员还瞒天过海,还请父皇重处此人啊。”
皇上显然来气了,但又对甘清嘉的印象很好,风趣又知理,有治世之才华,与当年的左丞相不相上下啊。
司徒看了看皇上的脸色,适时的开口,“皇上,甘太仓是三品官,又是大司农署里的官员,知晓财政等一应事宜,将他召到殿上来,一一问清对峙,既可以解了皇上与太子殿下的忧,又能知晓事情真相,若是他欺瞒皇上,处置便是,若是另有隐情,也免去误会。”
皇上满意的点头,正想说话,就被太子抢先了。
太子暗叫不好,赶紧说,“父皇是天子威严,岂能让一个罪臣相见,还是走正常的程序,让京兆府尹查下甘太仓吧。”
皇上眼底闪过一丝怒气,低着头的太子没瞧见,但是司徒瞧见了,顺着皇上的意思开口。
“太子殿下可能是一时忘记了,甘太仓是三品官,此事就不仅仅是京兆府尹的事了,还牵涉到延尉诏狱和宗正府,皇上心慈,有意给甘太仓一个解释的机会,还望殿下莫阻拦了。”
太子气急,他倒没料到司徒的口才这般好,在看向皇上时,皇上面露满意之色。
“安平侯言之有理,来人,宣旨,让甘太仓立马来见朕,若是拒旨,就押他来见朕。”
立马就有内侍带着旨意下去了。
太子此刻才体会到江陌吟所说的,失去皇上的圣宠的滋味,这件事要是放在以前,皇上哪会怀疑哪会拒绝,今时今日已然不同,父皇放任其他皇弟们的发展就是对自己的处罚,可自己是太子啊,一国的诸君啊,为何要过得如今憋屈,这都怪父皇对皇子们要一视同仁,即便他是太子也没多少特权。
司徒站在太子的对面,将太子满脸的不甘尽收眼底,但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
很快,在大司农署的甘清嘉被带到了殿上,他一看太子在就知是什么事了,和司徒打了个眼色后,就赶紧向皇上行礼。
“臣参见皇上,不知皇上召臣来是有何事?”
即便是到了这个时候,皇上也没掩饰对甘清嘉的喜爱,没办法,甘清嘉的长相和口才都太得皇上的喜欢了。
“甘太仓,你如实告诉朕,你是不是那个白茶山庄的庄主?”
太子紧紧盯着甘清嘉。
甘清嘉伏地,“臣不敢欺瞒皇上,臣的确就是白茶山庄的庄主。”
皇上语气平淡的说,“这还不算是欺瞒朕吗?当朕苦苦查明庄主是谁的时候,那个庄主竟然不声不响的成为了朕的臣子。”
甘清嘉朗声道,“臣绝无欺瞒之意,无论是甘太仓,还是白茶山庄庄主,都是朝廷之人,上次山阴赈灾一事臣就是以的朝廷的名义。”
“哦?”皇上瞥了眼太子,将手中的竹简扔了下去,“那为何有人举报白茶山庄对朝廷对朕不敬呢?”
甘清嘉匆匆看了一遍后,面色不改,直视皇上,说,“臣不知是何人污蔑臣,臣一向认为,有国家才会有江湖,江湖在国家之中才能被称为江湖,所以臣的白茶山庄一直都是在做些保家卫国之事,希望能为朝廷效力。”
皇上满意的点头,摆手阻止了太子,对甘清嘉说,“那甘太仓此意是白茶山庄以后都能为朝廷所用了?”
“这是自然,”甘清嘉终于说到了重点,“臣本该遵循白茶山庄上一代的庄主的遗愿,归顺朝廷。”
“上一代庄主?”皇上疑惑,“白茶山庄不是你建立的吗?”
甘清嘉摇头,“白茶山庄是这几年才开始有名气的,实际上十年前就已经建立了,可惜真正的庄主已经故去。”
皇上也觉得痛惜,能有如此远见的人若是能收回己用,必然可以让疲乏的大宣快速的恢复。
“那上一代庄主是谁?”皇上问出口了。
而甘清嘉等的就是这么一问,“此人皇上您也认识,是已故的昭仁皇后。”
“昭仁?”许久没有人在皇上面前提亲这个名字了,皇上这会愣了许久才缓过来,“你且将所有的事情细细说来。”
“臣遵命,”甘清嘉慢慢道来,“世人都知昭仁皇后出身卑微,因与皇上有患难与共之情被封为皇后,皇上也知道臣的阿母与昭仁皇后相熟,昭仁皇后多次向臣的阿母吐露心声,说自己没有外戚可以帮助皇上在朝堂之上分忧解难,于是费尽心思托臣的阿母在外收留一些孤儿,由昭仁皇后出钱出人帮忙训练,这些人都成为了白茶山庄的元老人物。”
甘清嘉顿了顿,看了看皇上怀念的神色,接着说,“昭仁皇后一心想将白茶山庄做大,能有足够的钱财,好为皇上分忧,只是未等她见到白茶山庄的盛名就染上重病,病情汹涌很快就去世了,偏偏不凑巧当时大皇子被迁出长安不可归来,昭仁皇后匆忙之中将白茶山庄交给了臣的阿母,臣的阿母又什么都不懂,就让臣当了白茶山庄的庄主,白茶山庄能有今日都是源于昭仁皇后想帮助皇上的心意。正是因为如此,臣才说,白茶山庄是皇上的,是朝廷的,是百姓的。”
太子这时才知道自己中计了,无论是昭仁皇后还是大皇子,都是父皇心中的一根刺,平时根本没人敢提起,就怕父皇责怪恼怒,而今日却是由他提供了机会,让甘清嘉有机会说出了口,同时父皇也不会对此生疑。
也是在这一刻,太子对左丞相的信任荡然无存,一个夫人,一个儿子,都与他作对,他居然会相信左丞相是真心扶持他的。
皇上喃喃,“朕也记得,当年昭仁与你的阿母关系最好,当时昭仁还把你抱着给朕看过,说是大皇子要是生得你那般俊俏就好了,朕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