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患难见真情。
要珍惜眼前人。
这是这些日子,封落荻听到最多的三句话。
封母总是以过来人的身份劝解她。
“阿母知道你是想要一心一意带你的人,这会这个人都出现了,你还在等待什么,错过了,可是会后悔一辈子的。”
封母会说这句话,也不过是对于自己都封母挑出来的几个婚期以各种理由推脱了。
“阿母,时候还未到,我在等那个合适的时候。”
封落荻总是以这句话来回绝封母,现在想想,她不过是仗着封母对自己的疼爱罢了,自己,从骨子里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
而封父作为阿翁,以的患难见真情的理由来劝解她。
“对于布了那么大的局只是为了救你这件事,作为阿翁都自愧不如。侯爷对你的心意,我是知道了,你们俩挑个日子,把婚事给办了吧。”
封落荻每到这个时候都是微微一笑。
“好,我让阿母挑个合适的日子。”
然后在自己就会去阿母那边周旋。
等待许久希望封落荻能早点成亲,早些生下个可爱宝宝与自己家快出世的孩子来个娃娃亲的戚剪秋也会来劝解封落荻。
“我一直以为,我可以陪在你身边,保护你的,这样的大男子的想法最终还是抵不过司徒那个家伙,他才是需要珍惜的眼前人,你们俩在一起,我是一点遗憾都没有了。”
可是封落荻并没有打算真的成亲。
与封落荻相处的时日最多的戚剪秋猛然察觉到封落荻的不对劲。
“落荻,你该不会不想嫁给司徒吧?你不喜欢他?”
“我喜欢他。”
封落荻承认自己的心意也是如此的快,但是故意避开了前边的一个问题,这样的招数用来忽悠戚剪秋这样性子的人刚刚好,糊弄甘清嘉就不行了。
“我总是以为我是知道姑娘家的心思的,你的心思,我却是从来都猜不到,剪秋还总是为这个笑话我。”
“可是啊,你是唯一一个不能离开司徒的人,我不知道你最近在用影子队做什么,但是,无论你作出什么决定,那个决定都不可以包括离开司徒这一项。”
封落荻心想,甘清嘉大概是最近忙糊涂了吧,这么矛盾的一句话他也能说出口,他不是说他的口才都快比得上江陌吟了吗?
江陌吟。
封落荻终究是明白,这个人,将会成为自己心中永远的痛,无论自己是留下还是离开,这个人都成为了一根刺,拔不掉,也不想拔掉。
终于开始靠近薛亦祺的上官燕没事的时候也会来串门,对于封落荻总是坐在自己的院子里,一遍又遍的抚着那曲青花瓷的行为表示不解。
“马上就要初秋了,天气转凉,你这个没武功的人每天都穿得这么少坐在这里行吗?”
“穿再多都暖不起来。”
这是封落荻的回答。
心暖不了,身子又怎么会暖了。
“这个我就不管了,亦祺那个老实家伙,不敢开口问你,就由我来问吧,你是不是不想嫁给司徒?”
封落荻没有回答,回答上官燕的是,是那曲哀怨惆怅的青花瓷。
众人这样的表现,全都是因为那一日,司徒的盛怒离去。
在郎中说完自己的病久久没能痊愈的时候,封落荻心里就有了不安,一抬头,就是司徒。
眼里翻滚着不知名情绪的司徒。
封落荻当时就低下头了,她肯定是让这个男人失望了,这个男人是满心欢喜的来找她的商量婚事的,而她,却是因为另外一个人伤心至此。
可是啊,人的心,是肉做的。
江陌吟死了,那个人从她来到大宣后一直都在帮助她的江陌吟死了,她是人,所以会伤心。
当房间里只有封落荻和司徒的时候,封落荻反而镇定下来。
她是爱司徒的,她是可以死去的,但是她不要背负另外一个人的死留下。
“你病了,怎么没派人告诉我?”
“小病。”
上次事件中,暗卫尔重伤,一直在修养,而封落荻也明白司徒是时刻处于危机之中的,便不许司徒再派暗卫到自己的身边,而自己,则是在影子队之中抽调了几个武功比较好的人守在封府的外边。
影子队,封落荻一旦面对着这个组织,就会想到他们原先的主人。
最终司徒是敛去了所有的神色,坐在封落荻的床边,握住她的手,皱眉道。
“怎么这么冰?”
“病了都是这样的,”封落荻尽量让自己笑出来,“你是不会病的,手也不会冰的。”
“我会病。”
司徒却是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嗯?”
封落荻诧异的抬头看他。
“你病了我就会病,你瞒着我,我就会病,你伤心,我也会病。”
司徒说着一连串和他形象不符合的话来,又补充了句。
“所以,落荻,你应该为了我,不生病。”
封落荻很想笑,听到情人这样暖心的话都会笑出来的吧。
而刚刚还能勉强笑出来的封落荻偏偏这会笑不出来了。
内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是无言的沉默,让人心更痛。
“落荻,我是来商量我们俩的婚事的,婚期定在哪一天比较好?”
司徒终究是忍不住,耐性一向很好的他碰到封落荻这个永远都让他捉摸不定的人的时候就都是触摸不到的浮云了。
“你是要我定,还是你定?”
封落荻却是反问来一句,目光灼灼。
司徒的呼吸陡然重了起来,落在封落荻身上的目光也沉了许多。
“落荻,这是什么意思?你不要告诉我你要反悔了,这个时候反悔太迟了?”
说到最后那一句的时候,是带着他作为镇北将军的威压的。
封落荻终于笑了,带着丝丝的压抑和嘲讽,最后又很快的收回来,她是不想伤了司徒的。
“没什么意思,如果你定,自然是随你,如果我定,那就是太子登基之后再说。”
司徒微微眯起眼眸,看着封落荻。
“太子登基之后?在那之前,你的事情就已经做完了吧?关于那把名为号钟的琴?”
“你果然还是派人跟着我。”
封落荻眼底飞速的闪过一丝了然。
“司徒,我不想有一天你会恨我,所以,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
这句话,让司徒的神色瞬间凌然起来。
“那肯定是一件会让我恨你的事情。”
“不一定。”
封落荻笑得很坦然,说出话的还是那般让人感到冰冷无情。
“蓬莱洲的景色太好了,也许有一天,我会回到那里。”
这不是谎话。
是她一直摇摆不定的事情。
司徒握住封落荻的手就是一紧,封落荻却是没有发声。
“就是因为他不在了,你才做出了这样的决定?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我的决心,你就是想要下地狱我都会把你拉回来。”
“有他的原因,也有你的原因。”
封落荻说出的话却是能让司徒掉入地狱。
“你知道了。”
司徒的这句话是非常直接陈述句,微微闭上眼,司徒竟然是不知道对江陌吟是怜多一些,还是恨多一些,江陌吟的逝世,竟然成为了他与封落荻之间的一根刺。
“我知道了。”
封落荻的语气非常的平静,心里却不是一点都不平静。
她在天牢里的十日,全都用来在思考。
她想的最多的就是,如果她死了,她就不用回到二十一世纪而觉得对不起司徒了,她也不用面对江陌吟这个她亏欠很多的兄长。
但是第十日的时候她可以活下来了,那个时候,她是真的打算留在大宣王朝的,她以为,她会和司徒成亲,她会与司徒厮守一生,而江陌吟可以一辈子的都是她的兄长。
但是结局往往都不是这么的如人意,江陌吟死了。
他不是作为封落荻的兄长死去的,而是作为一个封落荻亏欠的喜欢封落荻的人死去的。
封落荻自认为自己是一个很脆弱的人,心灵上是承受不了这样的感情负荷的。
曾经她以为,她到了大宣也是很幸运的,有了一个相爱的人,有一个疼爱自己的兄长。
而当那个兄长是喜欢自己的,是替自己顶罪的,是自己亏欠的人的时候,她开始恨这一切了。
她知道,她的这些行为会伤了司徒。
她亏欠了江陌吟,选择了回到二十一世纪,她就亏欠了司徒。
每一个人都成为她的选择的负荷,沉重得让她喘不过气来。
回去,她会恨,因为选择了父母而让自己错过了自己这辈子最爱的一个人。
不回去,她也会恨,因为爱上了司徒而让自己的父母没人照顾。
她不想选择。
她必须选择。
“司徒,我欠你的情,我欠他的情,我欠阿母阿翁的情,我还欠蓬莱洲的人的情。”
“为什么是我做决定呢?”
即便封落荻是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司徒还是问出了口,即便这个问题会让封落荻心痛,会让自己心痛。
“那你对我的情不能让你不回去吗?”
封落荻闭上眼。
“不要让我恨你,司徒慕晔。”
“我也不想让你恨我。”
“我没法向你担保我的选择,所以,一切都只能提前让你原谅。”
“我太自私了,这是你很早之前就知道的,我还是会自私的,心啊,太脆弱,一点重量都承受不住。”
司徒,终究是愤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