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命不屑道:“我们去捕鱼,你只负责做而已,这怕什么!若要抓要罚,我来扛就是!”
“你也别为难人家,你说杀人犯有罪,那隐匿包庇杀人犯的人是否有罪?”
长命道:“自然!”
我笑看长命,接着道来:“那你让人做禁渔期捕捞的鱼,岂不是要人家落个窝藏逃犯的罪名?”
长命吐吐舌头不再说话,我对小二道:“你们有什么招牌菜,能做的只管端上桌,银钱少不了。”
小二走后,长命捧着脸道:“东星斑呐东星斑,我好想吃你。”
“死人脸!我们晚上去偷偷钓鱼好不好!”长命还真是咬死东星斑不放,想出这么个点子满脸兴奋。不过……死人脸?我看汤兄一眼,这表情确实板正。
汤兄眼皮都没抬一下道:“没兴趣,不去。”
“可是我想吃!”
长命的嘴巴撅的老高。
汤兄冷眼看向长命道:“想吃?”
“嗯嗯!”
汤兄又低下俊美的头颅道:“二小姐自己去钓吧。”
“我说很多遍了!长命!长命!我叫长命!”
那丫头咬牙切齿的,还跺脚。
“刚才在驿站府跟小十三介绍的时候,二小姐可说了自己是二小姐。我一介草民,不敢称二小姐闺名。”
汤兄这人,从前对着青晴他是一团火,现在对着长命是一坨冰,又硬又冷。
长命吼道:“小十三叫得,长命叫不得!”
长命或许是脸上挂不住,有些难堪,火星子都飘到小十三了,我居中调和道:“这个东星斑,是个新鲜玩意儿……”
还没说完,汤兄开口道:“苏苏,你想吃的话我现在就去捕鱼”。
长命听罢扯住我的袖子道:“国师!你看他,偏心!”
我……
说话间汤兄已然起身,长命抓的我更紧,指着汤兄道:“他就是你的跟屁虫!”
汤兄对跟屁虫这个名字不大满意,将刀倒拿,刀柄撞上桌坎,看长命的神情里掩饰不住的厌恶:“苏苏被人绑架了!苏苏刚才差点被人拿刀砍死,拿箭射死!他奶奶的吃点儿鱼肉补补怎么地了?你再说一个试试!”
我指着窗外道:“快看!有情况!”
是真的有情况,又有三三两两成群的商贾进了都尉府。
我正看得出神,一抹火红从楼下一闪而过,好像还拿手捂着嘴,像是在哭。我转头一瞧,长命那丫头居然跑了。
“汤兄,你对长命这丫头太苛刻。”
“这种目中无人又坏又娇的小姐,自以为是全天下人都要宠着她惯着她,我偏不!”
“你不担心她出事?她刚刚一个人跑出去,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回去的路。”
汤兄冷哼道:“首相的女儿,能出什么事?大把人舔着脸保护她呢。”
“我说的,是长命的心,人心也会迷路,会受伤。”
我换了个话题,道:“汤兄,吃完我们去城东看看。”
“苏苏,你真想吃东星斑呐?”
我好像,捕捉到了点什么。问他:“你方才站起来,慷慨激昂一番陈词,不是真心想去钓鱼对不对?”
汤兄舔了舔舌头,这是他准备撒谎时惯常有的小动作。
“你想借我激怒长命?为什么?”
“我这个人,不喜欢被人利用,汤兄,不要有下次。”
我二人沉默的吃完一餐饭,味同嚼蜡,下楼直奔向城东。
远远瞧见城东居然有好多个兵把守巡逻,还用栅栏圈起。这地方和城中心已然大不相同,一路走过来摊贩也不见几个,路上有许多车轮碾过的痕迹,荒草萋萋破败的很。
“苏苏,你看那人。”
汤兄遥指,从远处匆匆跑来那人是今日醉茗楼的小二,手里还提着竹编食盒。我拉着汤兄躲在树后,见小二跑向巡逻兵言语几句,递过去一个类似符的东西,接过的人扫一眼后栅栏拉开约莫一个人的空隙,小二瘦小,如泥鳅般钻进去,栅栏马上被关上。
“汤兄,你去试试看能不能进去。很奇怪,城东应该是村落聚集的地方,为什么有兵在这里,还围着栅栏,好像只有拿着类似通关牒的东西才能进。”
“整个平城都很怪异,大批商贾堂而皇之的出入都尉府,村落入口有重兵把守,驿站府长话只说一半。”
趁着汤兄去打探的空档,武卫将七叶一枝花和苍耳子交给我,手上竟然被划开不少细口,应该是去采药时伤的。
“如今我们人力分散,主子自己千万要小心。这几味保命的毒药,主子拿着随身防备。已经派人去追暗卫下落,不过对方很谨慎,一开始跟着的两个武卫跟丢了,如今正在四处排查。千万不能暴露自己,如有必要,可牺牲暗卫。”
“嘘。”
汤兄耷拉着脑袋无功而返,武卫退去,我将七叶一枝花和苍耳子揣进怀里。从前学习的时候,我觉得为了大局,什么都可以牺牲。可如今心软许多,要我再放弃暗卫的性命,怕是做不到。
“不让进,他奶奶的。”
“理由呢?”
汤兄看着我冷哼一声道:“官家嘛,还需要什么理由,我等屁民不就是随意被摆布的。”
他这人,从认识他那天起就对官家充满厌恶,我也没问过由头,要不是当日的还债之恩,怕对我也是鼻孔里出气,全然没好脸色。
想到这里忍不住笑了。
“阿甲和黄霑的毒还没解,我先回去解毒,你守在这里,等那小二出来就抓他到驿站府。别伤着他,他要是不配合,打晕即可。”
汤十一点点头,问道:“为什么要抓他?”
这说来就远了,我解释你也不一定听得懂,遂道:“按我吩咐做就是。”
“那你小心!”
我佝偻着身子从小路离开,怕被巡逻的兵撞到,朝身后挥挥手算是应了汤十一。一路上有武卫暗中保护没出什么事,我平安到驿站府,匆忙拿着药去找黄霑。我这一个来回估计还不到一个时辰,他精神大约还清楚。
出去之前,我想着不靠黄霑我也能找出暗卫所在,并且黄霑这人不一定信守承诺,如今看来都尉府蹊跷,黄霑不一定会将人藏在都尉府。帝君一向打压商贾,那都尉府上商贾却出入如流,还丝毫不避讳。都尉容云鹤又是公孙孙一门生,说不定抓住的刺客中除了暗卫还有容云鹤的人。黄霑虽一身伤,但脑子还清醒着,不会将人往都尉府大牢送去。
所以,现在只能救黄霑,只有他知道暗卫所在。
“先生!您来了!”
那唤做稚儿的小童子见我过来满脸抑不住的开心。我瞧黄霑一眼,脸上的伤长久暴晒在太阳下都有些酸臭味道飘出,这小娃娃果然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