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是寻墨阁主,叶靖!
这个消息被第一时间传达回王都大殿。
大殿之上,秦王并没有坐在万人之上的龙椅上,而是与秦王沈珂一起,站在沙盘演武台旁边。夏王与秦王多年来的隔阂,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前所未有的融洽,因为他们心里都清楚,只有先将叶靖打败,他们父子才有机会一争天下。
“谁能想到,凌若天刚倒下,叶靖又成了我们的心腹大患。”夏王看着在沙盘上列阵的兵马,不由感慨。
千钧一发之际,秦王脸上却挂着欣慰的笑容,叶靖,好兄弟,能有今天这般成就,也着实让秦王替他高兴。但是,这世间便是如此,总有那么多的身不由己。秦王心里很清楚,他和叶靖都是为了大夏国的将来,只是各怀的志向不同而已,这才走到了今天兵戎相见的地步。
秦王不会说自己的志向是对的,也不会否认叶靖,那么唯一的办法,就只有刀兵相见,决出一方强者。这让秦王不由回想起了往日的时光,在那个大家都还是孩童的岁月,一言不合便拳脚相加,打的天昏地暗,满身尘土,之后拍掉身上的灰尘,大家仍旧是最好的兄弟。
叶靖曾被打倒过无数次,但却没有一次认输。自己是否也能像叶靖那样,宁折不弯呢?秦王不知道。
沙盘之上,每一支小旗代表一支军队,满盘被红色小旗淹没,而代表叶靖的蓝旗,却只有寥寥一支。这种近乎荒唐的实力悬殊,却让所有人备受压力。沈珂甚至自始始终都没有把沙盘当回事儿。因为在沈珂看来,人数、布阵、设防,对于叶靖来说都没有丝毫意义,甚至从一开始,这便是一场必定失败的战争。男人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执念,让沈珂站在了这里。
秦王瞥了沈珂一眼,话里有话:“你与叶靖情同手足,关键时刻能分清黑白,本王心里甚慰。”
沈珂脸上浮现出一个充满鄙夷的表情,哪怕是鄙夷的对象就在眼前,也没有丝毫掩饰:“我效忠的是这个由忠血铸造的国家,而非任何人!”
夏王悻悻一笑,扭头看向秦王:“汉卿,你觉得该如何应敌?”
“只能用当年凌若天的方法了,人海战术。”在说出这话的时候,秦王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悲哀和自责:“这一战,不只有多少人将魂归故里,血洒疆场,而造成这一切的,却仅仅是我们几个人的一念之间罢了。”
“将士生来便是马革裹尸,战死沙场便是最好的归宿,又有何惋惜?”夏王轻哼一声,觉得秦王太过妇人之仁,不再犹豫,举起手中佩剑下发命令:“全军出击,哪怕战至一兵一卒,也要斩杀叶靖!”
下发命令的信兵,还未冲出殿门,就与前方来报的斥候撞了个满怀。
“陛下,叶靖已经攻至城门,当如何应敌?”
“什么?”夏王一愣,不可置信的看着斥候:“城外的几十万兵马呢?为何不阻挡叶靖?”
斥候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有余悸道:“禀……陛下,城外的兵马全军覆没。”
“死了?”夏王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眼前直冒金星。叶靖出现,到现在,连一炷香的时间都没过去,几十万兵马便付之一炬?这哪里是什么战争,分明就是狼入羊群般的屠戮!
就在夏王一度绝望之时,耳边突然响起秦王的声音:“叶靖杀了所有人?不可能,这不是他的作风!”
斥候咽了下口水:“禀……秦王,叶靖没有杀任何人。”
闻听此言,夏王长舒了口气的同时,不禁怒火中烧:“你这胆大包天的畜生,竟然敢愚弄我,来人啊,把这畜生拖出去五马分尸!”
秦王脸上挂着浓浓的不悦,不过并没有表露出来,只是冷冷说了句:“你且听他说完。”
斥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心惊肉跳的看着秦王:“镇守城外的兵马,全都是戎边和各地的普通军队,武器全都是统一配备的钢剑。叶靖一出现,那些钢剑便不受控制的从士兵们的手里飞出,全都跑到了叶靖身边。没有了武器,几十万兵马,与全军覆没又有什么区别。”
“好你个叶靖,竟然这般羞辱我!”夏王盛怒不已,笑声越发阴冷:“还好城内的守兵,全都是铁血营,虽然也佩剑,但还有刀枪!”
此话一出,秦王对夏王的眼神又厌恶了几分。
三仙剑法,第二式,地剑。当初叶靖就是靠这一剑,击败凌若天。而现在,叶靖再次用出这一招,目的就是为了不战而屈人之兵,毕竟城外的一兵一卒,都是大夏国的根基,若是将他们屠戮殆尽,大夏国也就不复存在了。
可以说,此举,叶靖仁至义尽,无不透着对大夏国的珍重。而此举,看在夏王眼中,却是如此的小家子气,这不得不让秦王感慨,天下落在夏王手里,才是离灭亡不远了!
王城大门,叶靖站在城门下,看着立在城门楼子上的银甲军。在银甲军之后,是大夏国最精锐的金甲军。叶靖之所以现在都没有进城,是因为他心里清楚,哪怕是自己再强,铁血营的士兵也会悍不畏死的发动护城之战,到时候必定血流成河。
叶靖身后的几十万兵马,双手空空,进退两难。
蒋天干转身,扫视着兵马,严声呵斥:“你们是大夏国的军队,并非是李氏一族的军队。在你们心里,站在这里,是为了保护国家,可你们保护的国,却还是李氏的家而已。你们若是死绝了,将来何人为大夏国戎边?尔等自认为死得其所,其实不过是助纣为虐罢了!”
蒋天干的声音,在千军万马中回荡,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是啊,若是所有人都死了,又有谁再保家卫国呢?恍然间,众人这才意识到,叶靖一瞬间缴了几十万人的械,并非是在展示实力,而是为了国家着想。
为首的主将,看着叶靖,眉头紧锁,双拳紧握:“大道理谁都懂,但若是让我们背叛秦王,恕我们办不到!”
蒋天干还想再说些什么,被叶靖伸手拦住了。
“少主……”
叶靖摇了摇头,转身看向这些本应戎边,却被调回王都参加内战的兵马,眼神中尽是嘲意:“周围国家虎视眈眈,大夏国万里边境却不设防,为何不设防?因为戎边的将士全都回到内陆参加内战,成了争权夺势的爪牙!视大夏国安危于不顾,此为玩忽职守,不忠不义!”
在说到这的时候,周围的将士脸色已经变的很难看,叶靖的嗓音徒然提高数度:“只要我愿意,瞬息之间便可碾杀你们!明知道必死无疑,还妄图抗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尔等却不知珍惜,此为不孝!”
“天下苍生,为了供养你们,面朝黄土背朝天,粮食先由你们吃,布帛先由你们穿。尔等却不知先保护百姓,甘为爪牙。此为不知廉耻!”
说到这,叶靖深吸一口气:“尔等这些,不忠不义不孝不知廉耻的人,也配称得上是大夏国的军队?也配说忠于秦王?”说到这,叶靖的眼神变得凌厉异常:“我不会再给你们第二次机会,回边境戎边者,才是我大夏国的军队。留在这的,只是爪牙行尸走肉,我会杀光你们!”
原本喧闹的战场,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叶靖,渐渐地,这呆滞的眼神变成羞愧、自责。叶靖这番话,像是钢锥,刺进每一个人的心里。是啊,身为军人,应当一致对外,又怎可将刀刃对向自己人?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叶靖一挥手,悬浮在天空的钢剑,纷纷掉落在士兵们的身边。
“要么捡起来,保家卫国!要么一拥而上,我叶靖不杀空手之人!”
叶靖注视着眼前军队,给他们选择的机会,这是叶靖唯一能做的。
随着第一个士兵捡起武器,周围的人也纷纷效仿,当武器重新回到手上,这几十万兵马再次变成军队时,却并没有先前那般悍不畏死,气势滔天。反倒,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羞愧的神情。
为首的主将,冲叶靖用力抱了一下拳:“寻墨阁主,多谢您把我们骂醒,否则,我们必然会变成一支不义之师,给先烈忠骨们蒙羞。”
言罢,主将转身冲千军万马大吼道:“撤军,回边境!”
“是!”
没有犹豫,没有抵抗,几十万兵马,如同潮水一般退却。这本应该鲜血瓢泼,人间炼狱般的战场,没有流下一滴血。城墙上的铁血营士兵,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每一个人的心里都或多或少的松动了。
铁血营忠诚不二不假,可是这种忠诚太过极端,以至于可以被任何人当成工具,爪牙。说得好听点叫做愚忠,说的难听点便是愚蠢!
铁血营将士看着叶靖,叶靖也在注视着他们。
“为国,还是为李家,大声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