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让叶靖感觉到奇怪的并非是那怪声,而是三相山的变化。
在叶靖的记忆中,三相山宽而深,黄昏时望过去,黑压压一片,深邃的像是一片黑幕。而此时此刻,三相山却挺拔而纤细,若不是位置没有变化,很难将这两座无论是外形还是神韵都相差甚远的山联系在一起。
“叶师弟不知道?”言莺下意识扫了一眼三相山:“阴阳界虽然是一个独立的天地,却与凡尘息息相关。阴阳界的变化,或多或少都会影响到凡尘。这三相山,也是因为阴阳界而变成这副摸样。”
原来如此,叶靖点了点头,好奇道:“那怪声又是什么?”
“俗话说不动如山,自然是越宽广越稳定。而三相山变成这副摸样,自然会变得脆弱无比。之前楚掌门曾上去探查过,发现空挡的剑冢转移到了山腰位置。如此一来,就像是一棵参天大树被虫蚁拦腰咬穿,风一吹,便会吱呀做响,随时都有可能倾倒的危险。”
三相山位处紫烟门的正后方,若是真的懒腰而断,巨大的山体,怕是会直接将紫烟门砸入地下。
“既然如此危险,为何不赶紧处理了?巨山悬于头顶,随时都有砸下来的危险,你们也能睡得着?”叶靖很是疑惑。
言莺叹了口气:“三相山体积庞大,虽然现在改变了姿态,可仍旧大到惊天动地。而且因为其中含有剑冢,长年累月受到灵气的滋润,整座山都变得坚不可摧。三相山会自己把自己压塌,但是以我们的力量,想要处理三相山,显然不现实。”
“就算是将山体打断,又该怎么处理那么大的一截山体呢?就算是楚掌门加上紫烟门上下所有人,合力,也未必能够撑得起那么大的山体。终究还是会砸下来。不过没关系,楚掌门说,若是天意如此,大不了将整个紫烟门迁走。只要人在,精气神在,无论我们在哪,都是紫烟门。”
这话说的不无道理,但有的时候,一片土地承载的不止是一个门派,而是这个门派的传承。退一万步说,人可以走,那些为紫烟门献出了生命的英灵又怎么走?难不成和紫烟门一起永远埋葬在厚土之下?
“姚旭。”叶靖瞥了一眼三相山:“以你的实力,不难吧?”
姚旭打量了岌岌可危的三相山一眼:“将山体轰碎能做到,但是散落的碎石落下来,必然也会造成一定的危害。”
叶靖点了点头,若不能将危害控制到最小,也就没意义了。权益片刻,叶靖将胡清谣交给姚旭,迈步走出人群密集之外的一片空地上,面对这巍峨的三相山,右手平伸,手掌虚空一抓。
轰鸣剑影自天边而来,落入叶靖手中的刹那,一闪剑光,巍峨三相山便被无法察觉的剑气拦腰截断。剑气太快、太猛,无法察觉,但是剑气过后产生的罡风却汹涌无比的向外扩散,哪怕是远在山门的弟子,也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仿佛是站在苍劲飓风的风眼之中,头发、袖带被吹得摇曳飘零不止。
巍峨的山体,在剑气所引发的罡风冲击下,没有直接下落,而是向上浮空了一段距离。
在所有人震惊无比的眼神注视下,只见叶靖单手持剑,身体微微下压,没人能够看到叶靖做出了什么举动,仿佛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分毫。但是无数道肉眼不可见的剑气,却真真实实的在叶靖急速挥动的剑影之下被创造出来。
眨眼间,叶靖不知道挥出了多少道剑气。这些剑气,一分二,二分三,三分万物。
在万千剑气的洗礼下,巍峨的山体,也随剑气一般,一分二,二分三,三分尘埃。
直到尘埃合着阳光彩霞,稀稀疏疏的落下,转瞬间的惊天动地,又在转瞬间尘埃落定。
手一扬,月缺剑化作一道长虹,消失在天边,不知去了何处。就像那曾经威胁着紫烟门的三相山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无迹可寻。
寂静的可怕,诺大个紫烟门,只有叶靖若有若无的脚步声在回荡。
当叶靖重新站在人群之中,从姚旭手中接过胡清谣,将这个最重要的人,重新背上肩膀时,众人才反应过来,同样一个疑问在不同人的心中产生。就是三相山去哪了?直到一阵微风,吹起地上的尘埃,才意识到,三相山已经在脚下了。
“你们刚才看清楚叶师兄干了什么吗?”
“他不是就站在那里,蹲了一下吗,怎么三相山这就没了?”
“蹲了一下?你去蹲一个试试。叶师兄的实力,就连楚掌门都望尘莫及,以你们的实力,自然看不清楚叶师兄的动作了。”
“那你说说,叶师兄刚才干了什么?”
“我……”
就在一众男弟子心惊肉跳的揣测刚才叶靖究竟干了什么的时候,一阵高过一阵的欢呼声骤然响彻整个紫烟门。
“叶师兄!”
“不愧是叶师兄,咯咯咯,那么大一座山,弹指一挥间就给抹掉了。”
“叶师兄哪里只是屠凤之人,明明是凡尘第一人才对啊!”
女弟子们无法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顾周围师兄们的阻拦,欢呼不止。她们这一欢呼,叶靖反而不适应,只不过是随手帮紫烟门料理一个麻烦,为何要反应这么大。叶靖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在言莺的护驾之下,才免于被汹涌的人潮淹没。
时光荏苒,紫烟门内部却没什么变化,每一片土地,没一块砖瓦,都充斥着满满的回忆。
入得紫烟门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先去拜见刘禹师兄。
一进入炼丹房大门,还没来得及感慨,浓郁的药香便扑面而来。不需要看丹药的品质,光凭药香便足以分辨,刘禹完全继承了左师傅的衣钵,撑起了整个炼丹房。
“木头,师弟回来了,还不赶紧出来!”言莺嘴上骂的厉害,脸上却挂着笑。自打叶靖离开紫烟门,本来就人丁稀薄的炼丹房就变得更冷清了。而今,除了已故的师傅,炼丹房的原班人马齐聚,让言莺心里感慨万千,这才是家的感觉。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吱呀做响的房门,熟悉的身影映入叶靖的眼帘。
不知道多久没从炼丹房出来了,熟悉的面孔上沾满了黑灰,身上脏兮兮的,但是那双憨厚的眼睛却依旧明亮。
在见到叶靖的刹那,刘禹便咧着大嘴扑上去,一把将叶靖抱住。
“哈哈哈,叶师弟你终于回来了。”
叶靖脸上挂着轻笑,上下打量了刘禹一眼:“师兄的炼丹技巧越发娴熟了,没有让左师傅的在天之灵失望。”
刘禹挠了挠脑袋,傻笑不止:“哪里哪里,跟师弟比,还差的很远。现在也只是勉勉强强能够支撑紫烟门的损耗,哪像师弟当初,随手就是上品丹药。”
当初叶靖也是脱了七门真龙的福分,而今,七门真龙已经完全转移到红线侍女身上。没有了七门真龙的辅助,依靠混沌之力能否炼制出丹药都成了未知之事。所以以炼丹来说,叶靖现在断然不敢在刘禹面前自傲甚至自负。
“眼瞅着就要到祭奠之日了,师弟回来的正是时候,明天咱们一起去为左师傅扫墓。”刘禹兴冲冲的说道,眼神不经意的扫到趴在叶靖背上,一脸邪相的胡清谣,笑容不由凝结:“胡师妹这是怎么了?”
“怎么,你能感受到清谣身上的邪气?”叶靖有些意外,从满门弟子面前走过都没有引起任何反应,没想到在最憨厚老实的刘禹面前露了底。
“邪气?那是什么?”刘禹连连摇头,双眼中尽是疑惑:“我只是看胡师妹的眼神变了。”
叶靖扭头瞥了一眼胡清谣,发现胡清谣正阴测测的看着刘禹,眼神中的理智已经非常淡薄。恐怕此时此刻对于胡清谣来说,眼前的刘禹早已经不是什么师兄,而是一个可以大快朵颐的肉身罢了。
叶靖稍稍放松的心情立刻又紧张了起来,提高了身上混沌之力的强度,免得胡清谣脱离自己的控制,让鲜血再次浸染紫烟门。
虽然叶靖很想与刘禹和言莺好好叙叙旧,奈何现在不是许久的时机,叶靖只能很是不舍道:“我要先去一趟形理堂。”
“去吧。”刘禹没有半点阻拦的意思,因为他太了解叶靖了,这个时候要去形理堂,必然是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
叶靖让姚旭留下来陪刘禹和言莺,自己背着胡清谣向形理堂的方向而去。在叶靖前往形理堂的路上,叶靖归山的消息,也发酵成了紫烟门最为炽热的话题。几乎每一个人的口中都无法离开‘叶靖’二字。
“刚才我在后山巡逻,没能见到叶师兄的风采,好可惜。快说说,叶师兄长什么样?”
“还能什么样,自然是英气非凡,玉树临风啊。”
两个小师妹,在剑修内门中漫步攀谈,脸色潮红兴奋,却没有引起任何注意,因为其他人大体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