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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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7章 亢龙有悔

人并非那么容易死于无名,至少这惊天动地的战斗,无法俨然耳目。冲天灵气,龙吟剑鸣,以及那无上的杀神,搅动着风云,撼动着天地,被远方的人们尽收眼底。叶靖不止一次想要前去支援楚枭,但是脚下的城墙,身后的子民,却一而再的束缚住叶靖的双腿。

那个叶靖最熟悉的人,冷酷无情,沉默寡言的男人,此时此刻,为了争取一点点时间,不顾一切的燃烧着自己的生命。

绝望,悲伤,愤怒,种种情绪在叶靖心头蔓延。但是真正让叶靖感觉到心塞的,是肩膀上那莫名巨大的压力。修行者们的英灵,楚枭的绝命之战,无不在告诉叶靖,不能输!否则一切努力,一切牺牲都将付诸东流。

“楚掌门……”

远在紫烟门的一众弟子,感受到西方天边那阵阵熟悉的剑气,虽然实力不济,无法真切的看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无人不从那剑气中察觉到孤注一掷的决绝。弟子们或是抱在一起,或是痛哭流涕,因为他们意识到,与楚掌门这一别,将是无期。

远方的桃花岛,白衣公子在琴旁燃上一炉清香,轻声冲门外的清风说:“去折一支桃花,埋在西南位。真正的修行者,值得让人缅怀。”

在桃花埋入土里的刹那,蓝龙的脑袋被戮君捏爆。

看着气喘如牛,站都站不稳的楚枭,戮君眼神中不再有轻蔑,只是淡淡的问道:“最后一招已过,是时候该送你上路了。”

楚枭用雪花剑支撑着身体,深吸了数口气,才稳住心神。在戮君的注视下,楚枭一字一顿:“谁告诉你那是我最后一招?”

“哦?”

戮君饶有兴趣的看着楚枭,没有任何阻拦,他倒是想看看这个不断给他惊喜的男人,接下来究竟会做什么。

楚枭双脚一点,飞到空中,面对着戮君,背对着大海,身上散发的蓝光越来越亮,天地间的寒气都向楚枭手中的雪花剑汇聚而去。北方雪域的冰、雪、寒气,化作一缕缕线条,飞向远处召唤之人。失去了所有寒冷的元素,眨眼间,万年冰封的雪域变成了一片赤地。大地暗藏的冰窟、深潭,也将自己的寒气贡献出,纷纷汇聚向雪花剑。

随着寒气越来越庞大,雪花剑的剑锋都被冰霜掩埋,渐渐地变成一支巨大的冰锥。

凝聚的寒气,无处释放,开始侵袭楚枭的本体。先是楚枭的双腿被冻成冰块,紧接着皮肤变蓝,就连眼球都被冻成了冰晶。很快,楚枭与那冰锥融为了一体。直到天地之间再无寒气汇聚而来时,在楚枭最后的意念控制下,冰锥重重的刺在海面上。

被烈焰烘烤沸腾不止的海面,瞬间结冻,就连翻飞高达数十丈的浪涛,也直接被冻在空中。

磅礴的寒气,向外扩散,将八部天龙火的余火吹灭,辽阔的海岸线蒙上一层冰霜。而整个大海,则在楚枭用生命汇聚的寒气之下,被冰封起来。每一寸每一毫的冰,在楚枭的生命滋润下,都化作千年寒冰!

最后一丝寒气灌输进大海后,身上挂满冰霜的楚枭落在结冻的海面上,嘴唇微动,发出生命的最后声音:“叶靖,之后就拜托你了……”

“啪!”

楚枭后颈上的水精花纹破碎,楚枭被榨干了精气神的躯体,被风一吹,化作一阵飘雪,飞向天穹。

戮君注视着那越飞越远的飘雪,沉默良久,眼神中充满敬意,语气铿锵道:“这凡尘,又多了一个值得让我铭记的人。”

楚枭抵挡了戮君半个时辰,已经完成了属于他的荣耀,而戮君没有立刻开始击碎冰封的大海,而是站在海边,注视着那把插在海面上的雪花剑,没有言语,没有任何举动,就那么站在那。再送这位值得敬佩的对手,半个时辰!

再也感受不到那剑气,紫烟门上下泪洒大地。

站在后山墓冢的玉天南,用剑在一块巨石上雕刻出‘楚枭万古’四个大字,证明这位朋友曾来过这片天地。

泪满衣襟,难书伤悲。

叶靖坐在墙头,唤来月缺剑,剑身平放在膝头,手指在上面轻轻地弹奏紫烟的韵律,祭奠这位故去的挚友。

这半个时辰,属于楚枭。死亡在这一刻凝结,一切归于平静。

南飞的雁排不成字,你可还记得回故园的路?

繁华不过一杯黄土,冷眼还惹得天下哭。

对弈的人今在何处?留下叶某独对着荒芜。

却还推敲这凡尘里,再也解不开的残局。

……

时间如沙,悄然流逝,楚枭的英灵已走,再无牵挂。

戮君的视线从葬在寒冰中的雪花剑上移开,迈步走向冰封的大海,身体微蹲,手掌贴在冰面上,一阵胜过一阵的灵气,一浪热过一浪的火焰,自掌心释放,沿着冰面向外扩散。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海面上的寒冰,在戮君的掌下一点一点融化着。

半个时辰,又半个时辰,融化着浩然的千年冰封,又需要多少时间?

戮君嘴角上扬,感慨着那失去的楚枭,这一刻,他不再是蝼蚁,而是一个故去的强敌!

“嘎吱嘎吱……”

终于,在灵气与烈焰的侵袭下,越来越薄的寒冰,再也无法承受来自大海的力量,产生一条条粗壮的裂缝。当裂缝交织成蛛网一般,冰面崩碎,海浪骤起。

戮君脚踩在海面之上,惊涛海浪在戮君身体周围分开,一滴水也无法触碰到戮君。

浩瀚深海被戮君一眼看穿,很快,海底的黑影出现在戮君的视线里,但那浩大的龙躯却没有丝毫动弹。渐渐地,海水在戮君眼神中越来越清晰,直到万丈深渊也化作一洼清水,遮不住半点秘密,戮君才惊讶的发觉,西海苍龙早已经化作水下的沉石,失去了所有生命迹象。

何人击败了西海苍龙?

戮君眉头紧锁,死死的注视着海下的动静,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一个细小的身影出现在戮君的视线里,从万丈深渊缓缓上浮。破水而出时,洁白闪耀的浪花在那飘摇倩影的周围飞溅,却没能打湿倩影身体分毫。因为那些水珠在空中时,就已经被无形的剑气分裂撕扯成了水雾,风一吹就散了个干净。

海面归于平静,那张倾世容颜在戮君眼中清晰。

戮君的眉头先是皱起,随即化开,眼神从兴奋转变为愤怒,又从愤怒转变为怨恨。

“颜如玉!没想到你还活着!”

听到声音,颜如玉甩了一下乌黑亮丽的秀发,妩媚的目光投向说话之人,笑容满面。

“千年不见,戮君安好?”

戮君右手不自觉的攥成拳头,死死注视着颜如玉,牙齿咬的咯吱作响,似乎在强忍着滔天恨意:“托你的福,一切安好。不过你接下来会不会安好,我就不知道了。”

“哟,过去了这么久,你的怨气还没有消啊?”颜如玉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道:“男人的心胸要宽广一点,不要像女人一样那么记仇。”

听到这话,戮君放声大笑,越笑脸色越冷:“若是我杀了你全家,将你妻儿五马分尸斩成碎块喂狗,你也会宰相肚里能撑船,忘了这恩怨?”

颜如玉笑的更欢了:“你都被仇恨冲昏头脑了,我颜如玉一介女流,又怎么会有妻儿呢?你若是想报仇,那就去将叶靖斩碎喂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与叶靖之间的关系。”

“我会的!但你要死在叶靖前面!”话音落,戮君已经到达颜如玉面前,昆仑破迎面砸向颜如玉的面颊。

“居然对我的脸下手,你这男人真不知道怜香惜玉。”颜如玉脸上笑容不减,身上没有任何动作,但是万千无形的剑影,在面前形成一个透明的剑花,硬生生的挡下了戮君全力一拳。

看着戮君被反噬的力量震退数步,颜如玉窃笑不止:“啧啧啧,光是元神就能发挥出这么强大的力量,若是真身降临的话,我还真打不过你呢。”

“元神足以!”

戮君正要继续猛攻,却被颜如玉挥手制止了。

颜如玉皎洁的眼神似乎要把戮君看穿:“你说的没错,光是元神杀我也够了。但你别忘了,你脖子上的狗链子还拴在宗门天地,元神阵法结束之前,你完不成目的,就会滚回宗门天地。”看着戮君越发难看的脸色,颜如玉的笑声直插戮君的心脏:“你觉得杀了我,你需要多长时间?三个时辰?五个时辰?还是十个时辰?”

戮君怒火中烧,却又无可奈何。就算颜如玉继承了地仙剑灵,依旧不是自己的对手,可是普天之下想让颜如玉死的人太多了,却没人能够做到。就算自己想要杀颜如玉,也绝对不会简单得手。

就在戮君进退两难之时,颜如玉令人心寒的笑声再次响起。

“不如,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你继续你未完的任务,我走我的阳关道,如何?”

“我不会放过你的!”戮君死死盯着颜如玉。

颜如玉点了点头:“我相信你”轻轻挥动手掌,笑脸盈盈:“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