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康领导说要消化,不让她休息,看到路边有家内衣品牌店,把她推了进去,让她好好地挑几件内衣,他在外面等着结账。
白雁摸索着文胸上的蕾丝花边,抬眼看着门外的康领导,皱了皱眉头。
她突地发现,康领导今天好像是和钱干上了,不把那张卡刷爆,不甘心。男人这样,是面子问题在作怪?
不能辜负了领导的一番好意,白雁很认真地挑了两套看似保守,但穿起来也会令人血脉喷张的内衣,这叫互惠互利。
接着,康剑又说到鞋店逛逛,一见门,一双驼色的小羊皮的中筒靴就跃入两人的眼帘,康剑让白雁试穿下,白雁摇头,说不喜欢那颜色。
“你是穿给我看的,我喜欢就行。”康领导把她按着坐下,让服务小姐取了白雁的尺码,蹲下身,就替白雁解鞋带。
“领导!”白雁瞟到服务小姐捂着嘴在偷笑,脸一红,“我自己来。”
“没事。”康剑把她脚上的鞋脱下,换上皮靴,让她在店内走了两圈,满意地点点头。
白雁看着康领导又把卡抽出来了,闭上眼,狠狠地心疼了一把,那个价位,可是她两个月的工资。
两人逛到下午,白雁觉得自己就像是个盼着过年的孩子,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什么都买了个新,就连束头发的碎钻发卡,康领导也给她买了几只新的。而她想为他买个什么,他摇头,说自己暂时用不着。
这时,白雁觉得康领导的表现,不是面子问题,而是出在骨子里。他仿佛想在这一天内,把满大街美好的事物都买下送给她。
“领导,”两人逛得腿软,在路边的咖啡厅喝咖啡、吃点心,白雁瞅着一地的纸袋,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如此奢侈,第一次觉得春节是个令人兴奋的、期待的节日,“像这种败家法,我们俩迟早要喝西北风。”
“难得的,我都没给你买过什么。”康剑搅着杯子里的咖啡,笑得有些自责。
“知道吗?女人可是不能太宠,要是把我养成习惯,后果你自负。”白雁端起咖啡,娇柔地弯起嘴角。
康剑移坐到她身边,紧紧握了握她的手,“人家不是说,宠老婆也是男人的一项伟大事业。”
“领导,”白雁端详着他,星眸鬼鬼地转来转去,“人家说升官就会发财。我们现在是不是发财了,所以才花得这样大手大脚?”
康剑刮了下她的鼻子,“别乱说。我工作很忙,下次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才能挪出时间陪你逛街呢,所以今天逛得尽兴些。”说着,突然有了点不可遏制的酸楚情绪,心疼得一揪,他咬住嘴唇,才掩饰住,“晚上想吃什么?”
“吃广式点心吧!”白雁实在怕再去西餐厅受那个洋罪。
“好,吃完了,我们去看电影。”
“带着这么多东西去看电影?”白雁的眼瞪得溜圆。
“电影院有寄存处的,不麻烦。”
白雁歪着头,手轻叩着下巴,“领导,你今天有点怪哦,是不是2012快要到了,你把今天当世界末日,想一口气做完所有的事?”
“如果今天真是世界末日,也就好了。我就抓住你的手,不想别的,静静等着那个时候的到来。”
“不是世界末日,不更好吗?幸福是个大蛋糕,切成一小块一小块地慢慢品尝,才知味道。一口地咽下去,不是胀死,就是腻死,哪有意思。领导,下次不要这样了,想宠我,不一定用金钱直接砸过来,你可以分期付款。”
康剑扭头看她,眸光幽长,眨都不眨,像怎么也看不够似的。良久,他把她揽进怀里,一下一下地抚着她的胳膊,“白雁,在感情里,人可以为自己自私一些吗?”
“当然,感情又不是做善事,要的就是霸道、占有。”
康剑咬了咬唇,心里面如同天人交战一般。他屏住呼吸,抬眼看了看四周,黄昏时分,咖啡馆的生意还很清淡,喝咖啡的都是对对情侣,他们坐在角落中,并没有人看向这里。
“白雁,如果我不做市长,你能接受吗?”他压低了嗓音问。
“大不了再找一份工作。领导,你不会除了会当官,别的什么都干不了吧!”
康剑笑了,“我会干的事很多,也会赚很多钱,足可以把你宠上天,但是,白雁,在我赚钱之前,我可能要去某个地方,离这里很远,我们说不定许久都见不到面,五年、十年都有可能。能等我回来吗?”
白雁坐直了身子,认真而又严肃地问:“如果换作是我去很远的地方,去很久,你会等我吗?”
康剑用力点点头。
“所以,这不是个问题。”白雁耸了下肩,捏了捏他的掌心,把头搁向他的肩,“把心款款放在肚子里吧!领导,别说这么幼稚的话,说点高智商的。比如全球金融危机怎么化解,怎样解决滨江下岗职工的再就业,怎样……唔,你打我。”白雁揉着额头,撅起了嘴。
“鬼丫头。”他忍不住又捏了下她粉嫩的脸腮,因为她体贴地调换话题,让两个人之间凝重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欢快、轻松,他堵塞了多时的心,也瞬间云天雾散,满天阳光。
何其庆幸,他有她。她看似纤弱,实际上却是一棵挺拨的大树,能够茁壮成长,也能为别人提供一块绿荫。如果明天真的发生什么意外,他相信,他们一定可以并肩面对,双手紧握。
白雁在他怀里蹭呀蹭的,圈住他的腰,懒懒地打了个呵欠,“领导,我好累,不想在外面吃饭,不想看电影,我只想回家。”
“好,我们回家。”
回家,是个多么温暖的字眼。小小的租处,简陋的家具,因为有一个小女人,就是一个家。
两人提着大大小小的袋子,走在风中。树上的积雪被风吹落,像粉末般纷纷扬扬地飘洒着,落在两人的肩上,白雁腾出手帮康剑掸去,很自然地把手搭在了他的腰间。
她知道,他们之间不必讲太重的承诺,此时,一个浅浅的拥抱就够了。
颜一笑等在楼下,一头短发被北风吹得七零八落。
“不好意思,康助,没有知会一声就跑过来打扰你的周末。”颜一笑的表情却没一丝歉意,两只眼睛在白雁与康剑提着的袋子上扫来扫去,“收获不小哦!”
这个颜一笑消息可真灵通,居然连这里都找得着。“颜记者,有什么事周一去我办公室,这儿是我女朋友的家,不方便招待你。”
“女朋友?”颜一笑质疑地把目光定格在白雁身上。
白雁甜甜地笑,往康剑身后站了站。
颜一笑点了下头,利落地从袋中掏出录音笔,“不会打扰康助很久的,我只问几个问题,听说华兴集团的老总和你是朋友?”
“不知道颜记者怎么定位朋友这个词,联系密切、推心置腹、两肋插刀?”康剑语气冷淡,不悦颜一笑的强人所难。
“在外人眼里,至少康助和他关系不浅。”
“一个对滨江财政收入做出很大贡献的集团负责人,作为政府工作人员,没理由对人家板着脸。”
“我知道滨江旧城改造工作,康助付出了许多心血。你认为这次民工被砍事件,是偶然的意外,还是平时工作疏漏下的必然?”
“晚几天,会有详细的调查报告出来。”
“最后一个问题,康助知道华兴逃逸了么?”
康剑皱了皱眉,“谢谢颜记者告知我这个消息,我想警方会更感兴趣。”
他没再看颜一笑,抓住白雁的手,上楼。
开门时,他喃喃说道:“本想给你一个快乐的周末!”
“领导,我已经很快乐了!”白雁从身后圈住他的腰。
这一刻,两个人心头都沉沉的。
意外来得很快。
公试结束,康剑先去省委组织部报到,然后和组织部领导一起到滨江市政府,由领导宣布任命书后,正式接任城建市长。
早晨,滨江市政府的会议室里坐满了副处级以上干部,四套班子的人坐在两旁,中间留了两个位子,显然那是给新市长和省组织部领导留的。
眼看就到九点了,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大门,结果等到九点半,还不见组织部领导和康剑的影子。不会是堵车吧,政府办主任嘀咕了一句,拨了组织部的电话,组织部的人说,请再等一下,两个人已经出发了一会,应该马上就到。
大家一直等到九点五十分,组织部突然来了电话说,今天的任命改期了,但没说具体原因。丛仲山挥手让大家散去,扭头和坐在不远处的陆涤飞对视了一眼,陆涤飞挑眉,默契地点了点头。
一行人出了会议室,鱼贯般往外走去。下台阶时,看到康剑和组织部的领导坐的车停在院子里,另外还有两辆黑色的吉普车,车边站着上次来省纪委专案组的组长严厉。
众人傻住了。
丛仲山上前,与严厉握了握手,不解的问:“这是?”
严厉叹了口气,“丛书记,上次的工作我们没有调查得彻底,检举信太多,省委让我们重新调查。”
“那康剑同志这是?”丛仲山看向康剑,康剑非常的平静。
“华兴集团老总交待了些事,和康剑同志有一点牵连,我们找他核实一下,所以让组织部的同志特事特办,任命暂时搁一会。”
“哦!”丛仲山恍然地点了点头,“没关系,严组长的事为重。”
“以后再向丛书记详细汇报。”严厉向丛仲山颔首,走向康剑,“我们走吧!”
康剑问,“我打个电话,可以吗?”他知道,这一上车,就将是与白雁长长的分离,他想再听听白雁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