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说给你听听?”
“我现在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了。来,小丫头,为我们的失败干一杯。”陆涤飞举起酒杯,白雁轻抿了一口,仰躺在椅中吹风。
听着江水滔滔,不时有一两声江鸟拍翅掠过,可能好久没这样深处大自然了,她不知觉闭上了眼。
康剑上来时,她真的睡着了。
陆涤飞留下来与小西对月畅饮,他抱着白雁下去,轻轻地放平在床上,裙摆不小心压皱成一团,他小心地拉平。灯光下,他突然看到白雁的大腿与臀部之间有两个隐隐的疤痕,像两朵花似的。
他一皱眉,把床前的台灯拧亮了点,想看得仔细些,白雁醒了。
“你.....看见了?”小脸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怎么一回事,当时伤得很重吗?”他轻轻地抚摸着那两团疤痕,没去想这动作有多亲昵。
白雁拖过薄被遮住身子,“领导,你会不会生炉子?”
他摇摇头。
“夏天,在屋子里做饭太热,我就把炉子拎到院子里。又要做饭,又要做菜,只能一个锅一个锅地来。我刚煮好了饭,把饭锅挪到一边,搁上菜锅,倒上油,发现要换炭了,我小心翼翼地端开油锅,把旧炭夹出来放在一边,新炭放进炉中。嘴里边一直提醒着自已要小心点油锅,没提防脚下的炭渣一滑,油锅扔了出去,我一屁股跌坐在刚才夹出来的火炭上,当时就闻到了肉烤焦的味,于是,就留了这两团印记。呵呵,多好呀,以后我要是跑没了,领导你要找人,这可是一条重要线索。领导,你……咋了?”
康剑一张俊脸白得发青,唇紧紧抿着,搁在她身上的指尖微微哆嗦着。
“痛不痛?”他心戚戚地问。
她秀气地打了个呵欠,“肯定痛了,不过都过去了。”
“像这样的事,多不多?”
“记不太清了,哦,有一次去水房提水,不知怎么水瓶爆了,一瓶热水从上灌到下,幸好穿了夹裤,皮肤起了几个泡,泡消了就全好了。小的时候,谁没有这些惊险的事,我外婆都说,小孩子要磨,不然长不大的。你看我现在长得多好!”她咯咯地笑着,像在说别人的事。
他脱了鞋,掀开她的被子,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托起她的肩,把她拥进了自己的怀中,用力地抱着。
“领导……”白雁怯怯地叫了一声。
“别说话,睡吧!”他把手放在她的眼睛上。
这样的拥抱,无关爱,无关情欲,只有满心满腹的怜惜。
白雁乖乖地把头朝向里,偷偷吐了下舌,这好象是他们成婚以来第一次同床共枕哦!嘿嘿!
心跳如鼓。
跳着,跳着,眼睛慢慢地合拢上,她沉沉地睡去。
睡梦中,白雁像做了什么梦,睁开眼就喊“领导,领导……”康剑俯下身,“我在这呢!”
她惶惶然看了他一眼,撒娇地在他怀里蹭了蹭,复又睡去,没有看见康剑脸上纠结万分的神情。
第二天的早晨,阳光沿着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白雁长长的睫毛上。睫毛眨了又眨,睁开,映入眼帘的是康剑冒着青色的胡渣的下巴,心中有股如阳光般温暖的情泛了出来。她忍不住伸出手,摸着他的脸,“领导,早!”
康剑微笑地揉揉她的头发,动动僵硬的手臂,“起床,我们去散步。”
一切没有一点的不适应,仿佛这样的早晨最是平常不过。
两个人挤在洗手间里刷牙、洗脸,白雁对着镜子做鬼脸,康剑刮她的鼻子。她给他找T恤、长裤,自己换了件无袖的长裙,缠着他夸了一通才肯出门。
外面,空气是暖暖的,甜甜的。
“那儿有芦苇!”走到江边,白雁突然像发现新大陆似的跳了起来,挣开康剑的手,跑了过去,欢喜地折着青色而又宽大的芦叶。
“你要干吗?”
“保密。你也来帮我,我要很多很多。”白雁手中很快折了一把,她很内行地揪了把长长的草茎,把芦叶扎起来。
“这个有什么用途吗?”康剑真是好奇极了。
“嘿嘿,有大用途的。”
江心岛的芦苇又密又高,不一会,两个人就折了十多把,白雁宝贝似的抱着。到了别墅,又惹来陆涤飞和小西的询问,她只笑不答。
“小丫头,你这趟之行,好像收获不小。”
白雁甜蜜蜜地回眸看着从外面跟着进来的康剑,肯定地点了点头。
周日,四人离开江心岛,回到滨江。
白雁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把十多把芦叶摊开在阳台上,康剑还是猜不出她的意图,不过,家中飘荡着芦叶的清香气,他觉着好像还身处在江心岛。
晚上,康剑被丛仲山一个电话叫去,说是陪国家卫生城市评定组来抽查的人。白雁一个人懒得做饭,拿了两根黄瓜,坐在客厅里,边看电视边啃。
门铃响了。
她跑过去从猫眼里看到是一个矮矮胖胖的中年男人,一愣。
“你要找哪位?”她把门打开一条缝,虽然小区的治安非常好,但对于陌生人还是要有一点的警防之心。开了门,这才看到男人脚下放着两箱水果。男人大概是扛着上来的,脸上汗如雨下。
“我……找康剑市长助理。”男人气喘喘地说道。
“他不在家。你是?”
“我姓华,叫华兴,是康助的朋友。”男人从夹着的手包里掏出一张名片,恭敬地笑着,递给白雁。
华兴?这名字好耳熟,白雁低头看了下名片,吃了一惊。真是人不可貌相呀,眼前这个不起眼的男人竟然是华兴大饭店的老总。
“可是他不在家,你有什么事给他打电话,或者去他办公室也行。”白雁礼貌地把他让进客厅,给他倒了杯冰茶。
华兴呵呵地笑着,打量着房子的布置,“我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来认个门。你们结婚时,我刚好出差。”他返身出去,把两箱水果搬了进来。
白雁推辞说不要,华兴笑了,“康夫人,你别和我见外,我和康助是多年的朋友。再说这不值几个钱的水果够不到收贿的,只是我的心意。”
白雁窘然,不知怎么,对这位华老板有点排斥,不喜欢他浑身上下的市侩气。
华兴到也识趣,喝完一杯茶,就起身告辞。临走时,一再让白雁去华兴大饭店玩,带朋友去唱歌,去吃饭都行。“我建华兴大饭店时,还开发了几幢单身公寓,带装璜的,你有朋友想买,我给你打折。”华老板又加了一句。
白雁礼貌地道了谢。
门关上,她便给康剑打电话,汇报华老板来方一事。康剑哦了一声,身边好像有许多人,他只说了一句:好的,我知道了,便挂上电话。
白雁愣愣的,这是不是好像就证实华兴说的话是真的?
天气闷热,水果不宜存放。她打开纸箱,一箱子美国进口红提,一箱子台湾产的爱文芒果,颗颗饱满无瑕,犹如艺术品一般。
老天,这些水果真不值几个钱的话,人民币升值的空间还很大呀!白雁斜了斜嘴。
康剑很早就知道当官是一种高危行业,也是一种智慧艺术。
职位越是高,越危险。在一切法纪面前,你必须自然约束,必须完完全全排除掉一切侥幸心理,连擦边球也不要指望。否则,任何程度的疏忽,都有可能导致灭顶之灾。那些在权力面前恭谦诌媚的人,那些千方百计来讨好来贿赂、像苍蝇一样赶不散的人,不论他们出于什么目的,在理论上,他们都有可能是要你命的隐形杀手。
可是话又说回来,你要是真的自命清高,事事与人划清界线,把清正廉洁挂在嘴边,那又不利于开展工作。如同古代的九五之尊,在满朝文武中,他需要忠臣为国效力,他也需要小人帮着他牢牢控制住中央政权。光用忠臣,或者光用小人,都是不利于国家发展的。世间万物,有圆有方才显得美丽。
这就出现了个难题,又要在河边走,又要不湿脚,怎么办?
此时,就是看一个人的领导能力和长袖善舞的水平了。
康剑刚到滨江时,并没有分管城建,而是跟在常务市长后面熟悉情况。常务市长和丛仲山一样,是官场上的老江湖。对于看得见功效的事,会揽在手中,而对于一些又得罪人又棘手的事,就交给康剑。
在本省几个地级市中,滨江算是财政收入排行在前的大市,这一年都八月了,财政收入却总上不去。丛仲山要政绩,在省委书记面前拍胸脯,说今年滨江市一定会有二十家税收超五千万的民营企业。
为了这个目标,他又是开动员大会,又是分组到各企业催收,收效甚微。康剑跑了几家企业,调查了下,心里有了底。
他对丛仲山说,之所以企业的税收上不来,是因为各企业都在观望中,怕谁先漏了底,对别的企业有压力,这就需要有一个领头羊的出现。
丛仲山说,那怎么办?
康剑淡淡地一笑。
第二天晚上,市政府在政府宾馆摆了几桌酒席,出席的有政府四套班子,还有滨江市资产超亿的各大企业的老总。
老总们是盛装出场,男性大都理过或染过头发,衣着笔挺,领带鲜亮;女性大都化过妆,穿得尽量讲究。领导们当然就更是仪表堂堂。就在这一群人之中,出现了一个穿衬衫、牛仔裤的年轻身影,无疑就成了全场的焦点。
一开始,老总们都以为是哪个部门新来的秘书,后来丛仲山一介绍,大吃一惊,此生系出名门,年纪轻轻,已位于市长助理一职,日后那还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