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蕙见过太后娘娘。”沈清漓朝太后行礼,她用的是纯蕙郡主的封号自称,按照礼仪来讲,她这样的自称是没有问题的,甚至很合乎规矩,但是纯蕙二字听在沈千柔的耳中,却觉得是一种浓浓的讽刺。
太后看着沈清漓就想起躺在床上的康宁公主,当然也不会对沈清漓有好脸色,装作没有听见一般,慢慢悠悠地端起手边的茶杯,细细品尝,就是不叫沈清漓平身。
沈安忍不住出声提醒道:“太后,纯蕙郡主给您见礼呢。”
沈老夫人悄悄拉住沈安,然而沈安侧了侧身子,并没有顾及沈老夫人的示意。
“哀家知道!”太后没好气地瞪着沈安一眼。
她就是故意的,可是这个沈安居然为沈清漓说话。
太后又品了一口茶,方才“依依不舍”地将茶杯放下,然后又用绣帕擦了擦嘴边的水渍,方才朝沈清漓不咸不淡地说道:“起来吧。”
“纯蕙多谢太后。”沈清漓温温婉婉地谢恩,然后方才站直了身体。
沈清漓的唇边挂着得体的淡笑。她一点也不恼,康宁公主很快就会没命了,看在太后全了她亲眼看到康宁公主落气的一幕,不过是多跪一会儿,没什么大不了。
不过,太后娘娘,你亲生女儿的命都快没了,你还有心玩这样的小把戏,也是真够幼稚的。
沈清漓又朝沈老夫人和沈安等人,点头打招呼,“祖母、父亲……”
目光落在沈千柔身上,言辞微顿,淡淡地说道:“大姐姐。”
沈千柔手指攥得紧紧的,她毁容了,可是她在沈清漓的言语之中,分明听到了嘲讽,以及讥笑。
太后沉声说道:“沈清漓,你可知道哀家今日唤你前来,所为何事?”
沈清漓想了想,摇头说道:“清漓不知。”
“还说不知道!”太后厉声斥道,“康宁已经出家,你还不放过她,非要烧死她,你好恶毒的心思!”
沈清漓眉头微皱,朝太后齐膝跪下,道:“太后娘娘的话,沈清漓不懂,沈清漓什么时候烧死康宁公主了?”
目光落在斗篷遮面的沈千柔身上,沈清漓淡淡地说道:“纯蕙不知道太后如何会认为是我做的,但是太后娘娘您要知道,纯蕙一直在家中养伤,若不是今日太后召见,纯蕙都没有来过普济寺。”
沈千柔连忙说道:“那小尼姑都招了,就是受你沈清漓的指使,趁我和母亲不备,放火烧死我们!”
“小尼姑?”沈清漓眉头紧皱,“大姐姐你在胡说什么,我都没有来过普济寺,如何会安排什么小尼姑?”
“你没有来过普济寺,难道你的丫鬟不曾来过吗?”沈千柔脱口而出。
沈清漓看了看背后的寒霜,寒霜连忙说道:“大小姐,您可别冤枉奴婢,奴婢也没有来过普济寺。”
“请太后娘娘明察,自从纯蕙从宫中出来回到家中,就一直在家中养伤,就连家门都没有出过,不止是纯蕙,纯蕙的丫鬟也是如此,府中上下都知道,太后娘娘若是不信,大可以挨个儿盘问。”
沈清漓跪在地上,背挺的直直的,不卑不亢地说道。
她根本就不是从正门走出去的,是李睿悄悄将她接出来的,没有人发现。在众人眼中,她一直在房中养伤,而寒霜则是日日为她煎药熬药,没有出过府门一步。
沈安刚想站出来说话,却被沈老夫人拦住,沈老夫人站出来,扬声说道:“太后娘娘,此事臣妇也是知情的,纯蕙郡主确实是一直在房中养伤,而丫鬟寒霜则是贴身伺候她,并没有离开过平国侯府。”
沈老夫人看得分明,沈清漓没有出过侯府大门,这是事实,由她说出来,总比沈安说出来要好得多。
太后看向沈千柔,是沈千柔说房中失火的事情和沈清漓脱不开干系,但是眼下沈清漓没有丝毫惧意,既然她敢这样说,十有八九她是真的没有出过门。
沈千柔咬了咬牙,脑子里灵光一闪,连忙说道:“二妹妹没有出过门,那你的表兄呢?这又如何说!”
沈清漓面色微冷,“大姐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怎么?难道我说错了?”沈千柔眼下已经是病急乱投医,想要谁和沈清漓有关系的,那就往谁身上扯。
虽然她自己不知道,她扯得都对,然而她永远都找不到证据。
很快,所有人都会知道,康宁公主是沈千柔杀的。火,也是沈千柔放的。
沈清漓正色说道:“李睿虽是纯蕙的表哥,但是他是朝中官员,大姐姐你污蔑纯蕙,也就罢了,只当是自家姐妹之间的龃龉,但是污蔑李将军,就是在污蔑朝中官员。”
这话说的沈千柔心头打鼓,手指捏的紧紧的,额头上冒出了汗珠,刚好落在伤口处,顿时觉得伤口处疼痛加剧。
“嘶……好痛!”沈千柔忍不住呼痛。
沈清漓看向沈千柔,冷冷地说道:“大姐姐,你无故攀咬朝廷命官,这是大事,你休想这般糊弄过去!”
这话给众人提了个醒儿,沈千柔这是在借着呼痛来转移注意力,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肯定是因为心虚。
顿时,太后看向沈千柔的目光就不太好了。
虽然太后也很想惩治沈清漓,可是无中生有,毫无根据的事情,根本说服不了众人,那就是诬陷。
“不是我……我真疼……”沈千柔连忙解释道。
然而,沈清漓只是冷冷地说道:“大姐姐,你够了!你先是说是我买通了小尼姑,故意放火,那好,将那小尼姑带上来,我可以和她当众对峙,我要你心服口服。”
语罢,沈清漓看向太后:“请太后应允,纯蕙愿当众和小尼姑对峙。”
太后想了想,从眼下的场景来看,让小尼姑来对峙,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但是也不一定,若是真的让沈清漓无言以对了呢?
“来人,将人带上来。”最终,太后还是决定,赌一把,想着反正也没什么损失嘛,只要能将沈清漓万劫不复就好,谋杀当朝公主,这是死罪。
沈清漓勾唇一笑,太后若是以为没有什么损失,那她可就真的是天真了。
不多时,只见宫人领着一个小尼姑走了进来。
“贫尼见过太后娘娘。”小尼姑向太后请安。
太后摆了摆手,朝静慈说道:“你自己说受了人指使,才在康宁公主房中放火的,眼下纯蕙郡主已经来了,她要和你对峙。”
小尼姑这才看向旁边站着的沈清漓,脱口而出:“纯蕙郡主,你忘了吗?就是你给了我银子,让我……”
不等小尼姑说完,沈清漓忽然说道:“小师傅,你认错人了,我是沈家的三小姐,这位才是我二姐姐纯蕙郡主。”
沈清漓往后退一步,指了指寒霜说道。
寒霜点了点头,道:“你是谁,本郡主可从来没有没见过你,你这是诬陷。”
寒霜言语之中自然地流露出杀气,她原本就是暗卫,流露出杀气不过是家常便饭的事情。
小尼姑吓了一跳,连忙朝寒霜说道:“纯蕙郡主,方才是我看错了……”
“对,你当时蒙了面纱,我没看太看清,但是你自己说你是纯蕙郡主,你给了我银子,让我在康宁公主的房中放火的,贫尼贪财,才帮你做下这等恶事,可你不能将责任都推到贫尼头上啊!”
沈清漓唇角轻勾,朝太后说道:“是真是假,一试便知,太后娘娘您以为如何?”
这个小尼姑,连谁是沈清漓都不知道,居然还口口声声说是纯蕙郡主指使她的,真是笑话!
蠢货!沈千柔在心里暗骂。但从服饰上也该看出来差别了,哪有郡主穿的衣服还没有一个庶出小姐差的。
实际上,这也怪不得小尼姑。
李氏死了,沈清漓和寒霜穿的衣服都是素衣,而沈清漓的衣服料子用的是雪云缎,但是这料子的差别,一个寺庙里的小尼姑,如何区分地出来。再加上,寒霜方才一句话,气势不小,直接将小尼姑给震慑住了。下意识地以为,寒霜就是纯蕙郡主沈清漓。
“将人拖下去,杖毙!”太后气的七窍生烟。
“等等。”沈清漓出言拦住,“太后娘娘,这显然是有人在诬陷纯蕙,无缘无故地为什么要诬陷纯蕙,这恐怕才会放火的真凶吧。”
小尼姑这才明白,沈清漓才是纯蕙郡主,目光不自觉地朝沈千柔看去,现在该怎么办呢?
“寒霜。”沈清漓吩咐道,寒霜立刻会意,直接一脚将小尼姑踢倒,冷声斥道:“说!是谁指使你诬陷纯蕙郡主的!”
小尼姑这一跤摔下去,摔的可不轻,当即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饶了贫尼吧,贫尼不该贪恋钱财……”
沈千柔急了,生怕小尼姑将她供出来,当下也顾不得额头上的疼痛了,腾的一下子站起来,厉声斥道,“沈清漓,在太后面前,你难道还要屈打成招不成?”
沈清漓冷冷一笑,道:“到底是屈打成招,还是实话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