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之后外面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
雨天路滑,去南突厥的路也不会好走,江浸月让小六去了厢房位置又告诉了库查他们,要再耽搁一天的消息,正好也趁着这两天,路面上的水分干了一些,再行马车也方便点。
最后,江浸月又让小六加了一句,若是库查再有什么意见,他这么着急就让他自己先回南突厥去,她跟着使臣去南突厥也是一样。
这话一说出去,库查就彻底熄了火,什么话也没带回来,只让小六回来了。
初春的雨不像那夏天的雨,只是缠缠绵绵,飘成一根根的雨丝,浇洒这京城的每一个角落里。
江浸月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对南突厥一无所知的恐慌,也可能是即将要去一个新地方产生的隐隐期待,又或许是对这即将可见的未来,那心里一阵又一阵的紧张。
总之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没有睡着。
这两日便要离京,李宗煜家大业大,趁着夜色要把自己手里的商铺生意都规整交付,便坐在一边,借着烛火,处理文书。
江浸月越发的睡不着,又不好意思吵着李宗煜,就缩在床里面什么话也没说。
好一会,李宗煜终于听不下去了,抬眼看向床榻上的江浸月,好笑的问她:“你烙饼呢?”
“…不知道怎么了就有点睡不着。”
江浸月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然后就听见李宗煜放下毛笔的声音:“要我哄你睡?”
“…不用了,不用了。”
江浸月连忙往被子里面又缩了缩,这下连翻身都不敢了。
李宗煜觉得好笑,又把笔拿了起来,笑着说道:“不吓你了,快些睡吧,明日还要进宫,不管如何,我们兄弟现下只是各怀心思,明面上还是要和和气气的。”
“好啦,知道。”
江浸月,小声的应了句,拿着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包裹的严严实实,还没真正睡呢,就听见门外有人敲门。
“娘娘…”
来人是绿萝,她没直接在外面汇报到底是什么事情,只是声音里有些着急。
江浸月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没来得及应声,就听见屋外的绿萝又着急的叫了一声:“娘娘,您睡了吗?”
“绿萝,进来吧。”
李宗煜放下了笔,声音淡淡的。
绿萝推门,甚至还带着一点点屋外的雨水气,头发湿漉漉的,直接就进了内室,很是慌张的说道:“娘娘出大事了!”
江浸月给她那一句大事都讲蒙了,一骨碌就从床上爬了起来,看向绿萝问道。
“怎么回事呀?你冒冒失失的。”
“肖守君肖姑娘,在门房处。”
绿萝口吻着急,站在屏风前面,直接就说道:“奴婢知道您不愿意再见她了,已经在门口堵了好一会儿,但她就是不愿意回去,说今天晚上一定要见到您,不然明日大婚之日给陛下的只有一具尸体。”
“…”
江浸月觉得这人有点不可理喻,肖守君不想嫁给皇上,这种威胁的话就说给肖首辅听,她跟肖守君交情早就在上一次已经撕破脸了,现在来找她说这些话有什么意义?当真是以为人人皆是她父母,所以要让着她怕着她去死吗?
“绿萝,你去回就说我说的随便她,这事情我帮不了。”
“…是。”
绿萝迟疑了一下,往后退了两步。
江浸月缩回了被子里,听见绿萝的脚步声,动了一下又心浮气躁的爬了起来,喊住了她。
“算了,你让她进来吧,我倒要看看她到底要跟我说什么。”
“是。”绿萝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就跟着说道:“娘娘奴婢刚刚没有说,肖姑娘是带着一把刀来的,她在门口就直接说道,若是奴婢带回去的消息是您不见她,他便直接死在了王府门口。”
“妈的!真当她自己多金贵,她死不死关我什么事情?你把他带来,我问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江浸月着急上火,觉得肖守君今天的举动简直莫名其妙,又不是她让九王娶肖守君的,她来这里难道还想灭她口不成?
等绿萝走了,李宗煜却轻笑。
江浸月盘腿坐床榻上,瞪了他一眼问道:“王爷你笑什么?难道还幸灾乐祸不成?”
“…不是,我便是觉得,无论你经历过了多少事情,永远都嘴硬心软最为良善。”
“嗯,那我还应该谢谢王爷夸奖了?”
江浸月瞥了他一眼,在等披衣服下床,绿萝已经带着肖守君到前院这边了。
李宗煜手轻轻的一挥,原本在另一边角落里的屏风,被他内力推动移了过去,正好落在了他的书桌前面,挡住了他的人。
因为天冷加上下雨,肖守君进门的时候,身上的衣服已经全湿了,脸色惨白,冻得嘴唇青紫瑟瑟发抖。
她一进门,看见江浸月,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
“姐……娘娘…”
她倒是想要叫姐姐,但又想起来之前两个人吵的那一次架,顿时又收住了这个称谓,改口称为娘娘。
江浸月坐在椅子上,看见她这个狼狈的模样,顿时皱起了眉头:“你要真的死在我的府门口,我也有理由去跟肖大人交代。”
“我知道我知道。”
肖守君湿漉漉的站在门口,哭的几乎要撑不住自己。
“娘娘,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不想嫁给陛下,我喜欢…喜欢的人你是知道的娘娘……”
“我知道。”
江浸月很是冷静,这时候才看见肖守君身上穿着的是一身夜行衣,想来也是从家里面偷偷溜出来的,连蓑衣都没有穿。
“你被淋成这样,肯定不是出了府就来找我的,既然你喜欢的那个人都不愿意见你,那你来找我又有什么用?”
江浸月放下了茶杯,一语点穿。
肖守君呼吸一滞,垂着眼睛就站在门口掉眼泪,冷风一吹,她的身形格外单薄。
叹了一口气,江浸月无奈的说道:“你先让人带着去换一身衣服吧。”
“娘娘,我想,求您最后一件事。”
肖守君摇头,眼神却突然坚定了起来,甚至带着绝望之后,有些不正常热烈的诡异感。
江浸月的脸色隐藏在了身旁的烛火阴影里,声音也是幽幽:“如何?”
“我想求您,让我跟小侯爷见一面,就一面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