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四下静悄悄的,唯有眼前的一所房间里透露出明亮的烛光。只是这房间前面的地面上却跪着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夫人。
妇人眼底一片乌青,面容上也满是憔悴的神色。这人正是陆夫人她跪在那里。右后方还跟着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在扶着她。能看出那是她的侍女。
那侍女见房门依然禁闭丝毫没有打开的一丝,就对着前面的妇人道:“夫人,看样子老爷是不准备出来见您了。这夜也已经深了,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身体要紧啊。”
跪在前面的陆夫人已经整整一天没有进食了,甚至连一口水也没有喝。自晚间她便来到陆镇安的房间,让小厮给她通传一声,她要见老爷。
小厮到是和颜悦色地进去通传了,只是出来时却告诉她“老爷说今天不见任何人。”
陆夫人不相信陆镇安不知道她此时来找他是所为何事,于是便站在门口大声道:“既然老爷不愿意见我,那妾身便在这里把来意说明。”
室内的陆镇安眉头紧锁,心内确是厌烦道:“这个夫人甚是令人厌烦,若不是为了尹家的势力,他又怎会忍她道如今。”
室外陆夫人的声音清晰地传来“老爷,鸢儿她从小心地善良,断不会做出残害然儿那等糊涂事,还望老爷明察。如今她被皇上带进宫中生死未卜,妾身这么多年来不曾求过您。今日为了鸢儿这事便拉下老脸来求您一次,请您上朝时务必请求皇上明察秋毫,还鸢儿一个清白。”
一番话说的既没有偏私,又清楚明白的传递了自己想表达的事情。站在一旁的下人也能感觉到这位陆夫人比起那位单姨娘不知强了多少倍。
要说到底是从世家出来的小姐,谈吐间自然流露着教养和优雅。所说的话也是在理。不像那单姨娘每回一来就是一哭二闹,委实没有一点风范。
今日老爷没有理会夫人,夫人也不将脾气撒在他们这些无辜的下人身上。若是放在那单姨娘身上,明里不说,暗里肯定要给你使绊子。她的恶名全府上下可都是有所耳闻的。
陆夫人在外面等了一会儿,见里面丝毫没有动静。径自走到院子里,一撩裙摆竟跪了下来。
“望老爷念在你我四十年相识之情,十几年夫妻之情上,为鸢儿求求情。老爷若是不答应,妾身就在这里长跪不起。”说着便挺直身子一动不动的跪在那里。
外面守门的下人见状便又道里屋将此事禀明,却见那陆镇安拿着一卷书冷声道:“既然她愿意跪,就让她跪着好了。”
这样一直到深夜,陆夫人身旁的侍女劝她回去,陆夫人终是不愿。“想我儿现在在皇宫里不知道有没有吃的,有没有睡着。”
“夫人您放心吧,小姐吉人自有天相,这件事一定会水落石出的。到时您现在这样伤身子,若是小姐知道了,也是要伤心的。”一旁的妇人劝道。
“从前我以为老爷他不过是被美色所惑,可心底到底是顾念我和鸢儿半分的。如今我确是明白了。他自始至终都是那个冷血冷心的太尉,却不是我从前所认识的那个多情少年陆镇安了”陆夫人嘴角挂着一丝惨淡的笑。
身旁的妇人刚想开口劝慰几句,就看见前面的陆夫人身子一软直直地栽倒下去。还好她手疾眼快扶住了她的身子。
“来人啊,妇人晕倒了。”妇人大声喊道。
陆镇安正收起书卷准备熄灯歇息,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骚乱,紧接着有个小厮进来回禀道:“启禀老爷,妇人在外面晕倒了。”
陆镇安只觉得心头烦躁,无奈这女人和尹家有着分不开的联系,即便是不顾着她们也要为了尹家做出一副样子,以免又被他们尹家的人知道找上门来。
“派人给她送回院子里,另外去请府里的大夫瞧一瞧。若是无碍便回来,若是需要抓药,派人通知管家去库房领些银子便可。”陆镇安一面说着一面褪去衣衫就往床上走。
小厮看他无心再言的样子只得下去,照着他的吩咐通知下去。
这边才有人七手八脚的安排着事宜,不多时,陆镇安的院子里又重新恢复了寂静。
雪园那边,一个三十上下年纪的夫人弯着腰进了房门。
“怎么样?老爷是如何说的?”单姨娘坐在菱花镜前一面卸下头上的饰品,一面问道。
那妇人弯着身子,语气谄媚的道:“夫人去求老爷给大小姐求情,老爷没有理会。夫人又在老爷房门前跪了下来,老爷仍旧没有理会。后来夫人晕了过去,才来人将夫人送了回去。”
“老爷呢?”单姨娘将头上最后一根簪子拔下,发髻散乱下来,柔顺地铺在她的身后。
“老爷自始至终没有出过房门。”
“哼。料他也不敢,如今这件事算是触到皇帝的眉头了。然儿好容易怀了皇子,眼看着就要母凭子贵了。偏偏陆婕鸢那个贱丫头不知死活的做出这种事情,就看她有几个脑袋让皇帝责罚了。”
“到底娘娘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的。到是大小姐这次......”说到这里那妇人飞速抬眼看了一下单姨娘,没有说出口。
“那个小贱人,这次定然饶不了她。前几日仗着老爷没有动静那般对我说话,这次我非要让然儿去皇上面前替她“美言”几句。”单姨娘恶狠狠的道。
“承蒙皇上宠爱,娘娘虽然出了事,可看皇上这么大的阵仗,直接将大小姐带到宫中审问,便知皇上对娘娘定然宠爱有加。依奴才所见,娘娘的福气还在后头呢。况且皇上这不是还准许您明日进宫去探望娘娘嘛。”妇人一番话给单姨娘说的心中舒坦。
单姨娘挥了挥手道:“你下去吧。我还要早点歇息,明日进宫去看望然儿。”
翌日。
卯时一刻,天微微亮陆镇安便起身收拾,准备上朝。任由小厮给他整理衣裳和发冠。他却丝毫没有询问起昨日昏在他门前的陆夫人。
单雪梅今日也是起了个大早,不过她并没有和陆镇安一同出行。前往后宫的马车和上朝不同,不需要准时准点进宫。
是以,单雪梅要晚些时候才能出发,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到陆镇安面前去做戏。
虽然昨晚听了下人回禀的情况,她知道陆镇安几乎不可能向陆婕鸢求情,但是她忽然又想既然机会难得,不如就让那对母子在老爷心中彻底失宠好了。
单雪梅急匆匆的赶来,即将上车的陆镇安便停下了脚步。
“你今日不是得了允许进宫探望然儿吗?”陆镇安问道。
“多亏皇上体恤然儿,”说着单姨娘两道清泪流了下来:“本想着然儿怀了孕是件天大的喜事,却没想到。”
见她这样,陆镇安也是心头一睹,原本因陆夫人昨夜跪求而产生的一点怜悯也瞬间烟消云散。
“等会儿你入宫要好好劝劝然儿,让她养好身体。凭着皇上的宠爱,不愁他日东山再起。”陆镇安说着就要上车。
单雪梅见状手疾眼快的扶了他一把,见陆镇安上了马车这才道:“老爷对然儿的关怀,妾身一定带到。”
陆镇安看了她一眼,进了车内。方单姨娘的话让他觉得这才是一个女人对待夫君该有的样子。
转而想到陆夫人那副死倔的脾气,便叹了口气。两厢对比,高下立现。算了,不想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