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处理完贾迎春的事,就要带着紫鹃回医仙谷,紫鹃却以为不妥,她知道黛玉若回去,肯定又每天都用玉培育灵药,一日也不肯保养自己。笑道:“姑娘别急着回去,咱们去看看太妃吧,她一个人在通州,也不知道习惯不习惯?”
黛玉生气道:“他离我远遁,我去通州干什么?太妃问他为什么不一起来,我该怎么回答?”
紫鹃笑道:“你说咱们姑爷也怪了,姑娘什么时候有难了,他比谁都着急,连命都不要了。可是现在姑娘好好的,他又板着脸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黛玉长叹一声道:“水溶也有他的苦处,皇上、皇后不信任,自己妻子也和自己不是一条船上的人,他也不容易。”
“所以啊,姑娘,咱们到通州看看太妃,他知道了一定高兴。再说,通州的人马也要行动,策应南方,姑娘到那里也鼓鼓士气。”
林黛玉一听,也想到那里看看,便答应了。
主仆二人来到通州,负责这里事务的正是史湘云的夫婿卫若兰,此人仪表堂堂,倒是没有委屈湘云。听说主上是妻子的好姐妹,卫若兰惊喜异常,道:“贱内天真烂漫,原来是受主上熏陶,她真是有福。”
林黛玉见他面有病色,便为他号一号脉,皱眉道:“你最近这半年吃没吃过可疑的东西?”
卫若兰道:“没有啊,家里的厨子没换,身边伺候的人也没换,只是最近老咳嗽,我也每当回事。姑娘,我是怎么了?”
林黛玉沉着脸道:“你中了一种不易觉察的慢性毒,这毒不是一天中的,你身边有高人啊。”
卫若兰一惊,道:“谁要害我呢,是不是皇上发现了,才派人暗害我?”
黛玉摇摇头:“不会的,皇上要是发现了,直接就把你给处理了,还用得着鬼鬼祟祟的?会是谁呢?和你有这样的深仇大恨?闲话少说了,我这里有解毒的药,你按时服用七天就好了。”
卫若兰忽然想起那日见王太医,他只说自己病得奇怪,好像是中了毒,只是看不出是什么毒。现在黛玉也这样说,心里信服,忙接过解药服下,又向黛玉汇报了一下通州的情况,并说水泱过几天也会来。
第二天,黛玉见到卫若兰,见他气色更加不好,便道:“怎么回事,你不是吃药了吗,怎么还这样?你昨晚吃的什么,带我去厨房看看。”
那个厨子看不出来有什么可疑,做饭的原料也没有问题,黛玉查来查去,忽然见到一包燕窝,拿起来仔细一看,果然是燕窝的问题。
卫若兰一脸的不相信,道:“这燕窝是拙荆特地从娘家带来为我补身子用的,她怎么会害我?我们是夫妻。”
林黛玉听罢,不解道:“云妹妹每每说起你来,总是一副幸福的样子,她应该不会害你。还有,史家虽然袭了侯爵,日子并不宽裕。我常听云丫头埋怨自己缺少零用,家里的针线活都是娘儿几个亲自动手,怎么有闲钱为她买燕窝?”
不管真情是怎样的,这燕窝是不能再吃了。林黛玉就要把毒燕窝扔掉,紫鹃却拦住道:“姑娘且慢,这燕窝包装好生眼熟……还记不记得那年姑娘好心送宝姑娘芝苓丹,宝姑娘回赠姑娘燕窝?几天就送一包,因我不让姑娘吃,攒了一大堆,由春纤放着……”
黛玉每次出来,带的都是紫鹃、雪雁。这次出阁,贾家陪送四个丫头,其中春纤、春香陪着太妃在通州。紫鹃想去问问春纤,黛玉道:“都过去的事了,再翻腾出来,你也不嫌烦!不管你,爱问就问去,我可没空理她。”
卫若兰道:“紫鹃姑娘还是问问的好,内子也曾提起过她有一个宝姐姐,在皇宫任文采才人,最温柔识理、和蔼可亲。她这人心机简单,没的上了当。”
林黛玉也要去看望婆婆,便由紫鹃陪着,来到水溶的舅舅家。水溶的舅舅是个懒散闲人,没有官职,只靠着祖上留下的田产过日子,半年没回家,也不知道在哪里逍遥快活。他舅母李氏是个质朴厚道的老实人,听外甥媳妇到了,连忙带人迎出来。
厮见已毕,太妃果然先问水溶为什么没一起来,黛玉脸一红,道:“他交往人多,被一个朋友绊住了,媳妇先来看看母亲,住几日也要走的。”
李氏道:“外甥媳妇长的真比那画上的还要标致呢,和溶哥儿真是天生的一对,来年再添个胖小子,姐姐你的福气就更大了。”
太妃笑道:“我有什么福气?溶儿就是心眼儿太实。现在王府也没了,财产也没了,爵位也没了,亏弟妹你收留我,不然可不就要拉棍子讨饭去了。”
李氏道:“外甥媳妇也是实在人。”
太妃点头赞叹:“可是的说呢,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孩子心也实,在皇后娘娘面前保下我们娘儿俩,还嫁给溶儿,不离不弃的,是个可敬的。”
黛玉和她们闲聊一会儿,紫鹃已经向春纤打听清楚,原来黛玉诈死离开贾府后,史湘云亲来吊祭,春纤本来伺候过湘云,便把那些燕窝送给了她。想来湘云夫妻情深,自己不舍得吃,全给卫若兰吃了,一片痴心反害了自己丈夫。
春纤哭道:“我真的不知道燕窝有毒,宝姑娘一个千金小姐哪儿会这么下作?我见你不给咱们姑娘吃,还以为姑娘有病,不宜吃它。那日云姑娘来了,因见那里摆放着燕窝,说起自己买不起。她一向对我好,我就自作主张送给她了……”
紫鹃劝道:“卫姑爷已经没事了,你不用害怕。我那时只是提防宝姑娘,并没有凭据说燕窝有毒,怎么好张扬?就没和你说明。不然你也不会做出傻事。”
两人来到堂上伺候,见黛玉和太妃、李氏说的正高兴,忽然有人报:“北静王来了。”
太妃笑道:“他已经不是王爷了,别这么叫了。”又对李氏道:“他才不是来看我,媳妇前脚来,他后脚就跟过来了。打量我看不出来呢?”
李氏笑道:“什么也瞒不过姐姐的眼睛,人家新婚燕尔,正该如此。要是跟乌眼鸡似的,见面就掐架,你还不得替他们操心和解?”
黛玉见他们打趣自己,红着脸低头不语。水溶急匆匆走进来道:“孩儿接母亲到另一个地方去住,母亲叫人收拾收拾吧。”
太妃惊奇的问:“这里好好的,为什么要走?你舅母和我几年不见面,我还没住够呢。”
李氏不安道:“可是舅母有什么怠慢处?你家里来往的都是王侯将相,舅舅家却是乡野村夫,不合你王府的规矩?”
黛玉却一针见血道:“可是因水泱之事?涵之,水泱虽是你弟弟,他也是成年人了,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水泱已经带军队投靠南军,黛玉早就知道了。
水溶道:“母亲住在这里会连累舅父、舅母的。”
黛玉莞尔一笑,道:“放心吧,这里很安全的。”
水溶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黛玉会同意母亲住在这里,原来通州也成了她的势力范围。
水溶不会出卖黛玉,他心情郁闷地走出大厅,太妃与李氏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对年轻夫妻打的什么机锋。
卫若兰见到水溶,水溶更加惊奇,自己的心腹大将什么时候投靠了黛玉?卫若兰笑道:“我祖上就是林氏门下,如今天下人心所向尽在林氏,王爷这么聪明的人,难道看不明白情势吗?”
水溶苦笑道:“明白又如何,不明白又如何?我已经心灰意冷,不再过问军国大事。”
黛玉知道他一时转不过来弯,笑着对卫若兰道:“家里人安排好了吗?”
卫若兰笑道:“早就派人接他们了,应该就要来了。”
黛玉道:“云丫头怎么还不来?”
一语未了,只听有人笑道:“背后不说人,没想到我已经到了吧?”
黛玉回头一看,正是史湘云和她婆婆、小姑子。说说笑笑彼此见过了,春纤忍不住就把燕窝有毒的事说了出来。
史湘云听说夫君中毒,吓得魂飞魄散,拉着卫若兰的手仔细打量,卫夫人也一把抱着儿子痛哭。卫若兰道:“多亏主上救了我,现在不碍事了。”
卫夫人埋怨湘云道:“你整日说什么宝姐姐好,不过是个害人精!以后长个心眼儿罢。”
史湘云待要相信,薛宝钗敦厚温柔的音容又浮现在眼前,若是不信,自己丈夫还能骗自己?心里迷茫不定。
黛玉看她面相却没有中毒,问:“那燕窝你怎么没有吃?”
史湘云脸色绯红,何止自己没舍得吃?连婆婆她也没去孝敬,一片私心全给了夫君。
卫小姐取笑道:“阿弥陀佛,亏得嫂子心里只有哥哥,没有母亲和妹妹,不然的话,我们也跟着倒霉!”
史湘云羞得说不出话来,卫若兰心疼道:“她心里有你哥哥怎么了?你将来有了小女婿,说不定比她还厉害。”
卫小姐大窘,叫道:“妈,哥哥欺负我,妈替我出气。”
卫夫人笑道:“谁叫你打趣人家心上人了?自己不知趣,还怪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