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天气不说冷,但是也有些寒气,房屋简陋,棉被破旧,又没有碳火,根本不能够御寒。
白天绿萝她们就把棉被枕头都拿到院子里晒晒,入夜盖起来也会暖一些,三人挤在一张小木床,也会觉得格外暖和,就是翻身困难,每晚都睡不好。
这几天想了很多,也许将我丢入冷宫,是他最大的仁慈,而非将我同父亲他们一起,关入地牢。
或者,从此不再相见,就不会在想,无论是否爱过,都会随着时间推移,慢慢磨灭。他有他的锦绣人生,我便在冷宫安度此生。
想通了所有的事,唯独想不通父亲为何会通敌叛国,想必是有人陷害于他。若真是陷害,我相信皇帝会查的出来,对他的品格,我还是有信心,必定不会冤枉了父亲。
我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有朝一日,只要我活着,就能与家人再次相见。
我们居住的这所宫殿是皇宫中最破旧的西殿,背后靠山,风水最差,一墙之隔便是深不见底的护城河,房内格外潮湿。
宫墙上的朱红也都尽数脱落,墙面都斑驳陆离,宫殿檐上的麒麟,四肢也都残缺,院内遍布杂草,小路上皆是青苔。
我让绿萝素锦两人将院内的杂草清理清理,路上的青苔也慢慢铲掉,不然若是摔倒,这里又没有太医和草药,必是要受苦头的。
宫殿应是有些年头,因风水不好,加上年久失修无人居住,听绿萝讲,宫殿外一里左右都是如此,荒草丛生,格外荒凉。
附近的环境,我们来的时候是白天,她都觉得吓人。
我们门外每天会有护卫前来送吃食,平时是很少有侍卫来这边。
素锦会些拳脚功夫,这院墙与她而言,翻出去也不是难事,入夜素锦就会去附近的宫殿搜寻一些有用的东西带回来。
不知在哪里寻来几支蜡烛和火引,我与绿萝高兴坏了,起码黑夜里,有了烛火的陪伴,那丝丝光亮,让我们格外心安。
今日,我不在让素锦外出,毕竟这里人烟稀少,她一个女孩子单独外出还是有危险。
素锦安慰道:“小姐放心,拳脚功夫我还是会些,你也知道我之前经历过一些不好的事,胆量还是有的,这附近晚上一个人都没有,更不会有人来,其实还是异常安全。就是有些黑,”她冲我笑笑,“素锦最不怕的就是黑。”
“素锦,你好厉害哦。”绿萝满脸崇拜。
“其实黑并不可怕,人心才是最可怕的不是么。”素锦说这句话的时候,想必又想起往事。
我替她顺了顺鬓角,“一切都会过去,我们都一样。”
“嗯。”她低声答到。“我知道小姐是担心我,放心,我只在附近走动,有任何风吹草动,就会赶回来。这附近的宫殿很多,昨日瞅见里面有些陈旧的帘布和针线盒,今日我去取来,也可以缝缝补补,日子总归会好过些。”
我冲她微微一笑,那有女孩子不怕黑的,她这么讲与我听,无非是不想让我和绿萝担心她罢了。
我很幸运,有她与绿萝陪伴,不然真不知在这冷宫要如何生活下去,恐怕不出多久,会疯掉也不一定那。
傍晚,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素锦站在墙边准备出去,我总是觉得心里有些怕,走到她身边,再三握了握她的手,一再叮嘱她要小心。
皇帝下了圣旨,禁止我与绿萝素锦出这冷宫一步,若被发现只怕后果不是我能承受的。
素锦贴在我耳边,笑道:“小姐,放心。”
然后利索的翻出墙外,我望着她消失在墙头的身影,心里的紧张更是增添了几份。
“小姐,夜色凉了,我扶你回屋等她。”绿萝轻声道。
我摇了摇头,走到房门前,“绿萝,帮我把条凳搬来,我就坐在门前等她。”
“好。”
前两次外出不出一刻钟素锦就赶了回来,这次过了许久,还是未听见动静,我不仅揪紧了心,绿萝的面上也挂满了紧张的神色。
寂静的夜里,只有月光铺洒在院落中,偶尔院中会有几声虫鸣打破寂静。
月光将院外的树影打进院中,有些光怪陆离的景象,有些吓人。我能听到心脏砰砰的跳动声,一下下的撞击着左胸膛。
幽静的环境下,我与绿萝心照不宣的皆不打破这抹寂静,我知道她也在担忧素锦。
平时是不会有护卫到这里来,但是这毕竟是皇宫,皇宫守卫何其森严,八十八禁卫军统领,每人座下十八名禁卫军都是百里挑一的精英,每个时辰每个区域都会有两班禁卫军巡逻。
那些侍卫都是真正浴血奋战过得将士,若是素锦遇到……
我握紧胸口的衣服,不禁更加紧张起来,若是被当成刺客,该如何是好,宫中有宵禁,明文规定,除了皇帝谕旨,任何人入夜后不得随意出入,违者当斩。
绿萝看出了我的紧张,轻声道:“小姐,我去把蜡烛点上?”
“不了,这种奢侈之物对我们而言用一点少一点,得来不易,还是在这静等素锦回来吧。”
“那我去给小姐把棉被拿出来裹着,夜晚还是有些凉意,莫要着了凉。”
“嗯。”
我就与绿萝两人披着被子坐在门前等着素锦回来。
不知不觉不知过了多久,渐渐沉重的困意,压下了我的眼皮,最近不知为何,许是到了冷宫多不适应,老是犯困,以前健朗的身体,也时常感觉到困意和异常疲惫,阵阵困意袭来,朦朦胧胧的睡了过去。
梦中感觉到绿萝扶着我躺在了床上,为我盖了被子,好像问了问她,素锦回来没,听到她嗯的一声,就安心的闭了眼睛。
一大早醒来,只觉得这一觉是这几天睡得最舒坦的一次,伸了伸懒腰,却摸到身旁无人,陡然惊醒,望见趴在床边睡着的绿萝。
“素锦那?”我摇了摇她。
“啊?”绿萝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随后也反应过来,“小姐,素锦还未归吗?”
听她这么讲,我就知道大事不妙,素锦一定是出事了,不然不可能现在还不回来。
“为何昨晚不叫醒我?”我厉声道。
“小姐,我见你如此疲惫,就未叫你,想让你多休息休息,这么多天,第一次见你睡得沉稳。”
“我记得问你素锦回来没?为何骗我。”
“我若答未回,你定会惊醒,这几天见小姐心事重重,都未深眠过一次,全身上下都露着疲惫,就善作主张未打扰,想让你安心睡个安稳觉。”
“糊涂。”
“小姐,就算叫醒你,也无济于事,我们身处冷宫,根本无计可施。”绿萝低声抽泣起来。
是啊,我忘了我们身处冷宫,除了这所宫殿,哪里都去不了。
绿萝是为了我好,我却责怪与她,想必她也十分委屈,她本无事,只是受我牵连发落冷宫,连家人也未免于难。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不知如何开口安慰她,只得与她道歉。
绿萝与我抱在一起,两人第一次这么悲痛的哭了出来。
压抑这么多天的情绪,终于在素锦消失的第一天爆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