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太子的居所在皇宫的太子宫殿,离御花园有段距离,因出来匆忙,未带内侍,逛了有些时辰,见天色渐晚,也还未寻得出去的路,反倒越逛越远,连来时的路都不曾寻得。
“太子妃莫急,奴婢去寻寻这附近是否还有宫女太监,问问路,太子妃静等片刻,切莫乱跑。”
“好,我在此处等你,不远走。”
看着绿箩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铺满红枫的小路上,我闲暇坐在石凳上等她归来。
迷路并未让我心情紧张,反倒存在一丝雀跃,有种小情绪,想知道太子寻不见我是否会着急。
此刻周围静谧,偶尔能听到几声虫鸣,望着红霞铺满的天边,又是一番奇景。
我与他相识不过一日,也不知在他心中分量如何,若他真是良人,待我真心如斯,我也可慢慢敞开心扉,交付一颗真心。
等了片刻还未见绿箩回来,闲来无趣,站起来在四周来回走走,也许我能先遇到人指路也说不定。
沿着石子路慢慢前行,只要我不偏离这条路,绿箩寻来人,也能找到我。
转过假山,入眼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泊,湖泊边有一所小亭子,突然想去亭上吹一吹秋风,若是有一壶桃花醉,那更是极好。
待我靠近亭边,才看到亭中有人,心中一喜,他在这里必然是熟悉宫中路线的,连忙上前询问。
一身白衣的男子背对着我,一个人细盯着眼前的棋盘,待我靠近,他好似还未发现我,见他如此专注,也未曾贸然开口询问,而是站他身后细细观察,不敢扰他清静。
一人的棋局就是如此,入局者如痴如醉,每一步都有考量,黑白两方皆是自己,对方的每一步都尽在掌握,又想从中突破,就是难上加难。
观察片刻,内心震惊无比,暗暗吃了一惊,此人心思之深沉,比我大哥这个从小就师从名家的棋痴都要缜密。
“敢问姑娘是?”
我未答话,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俊美至极的脸,看他装扮应该是什么皇亲国戚,年龄又长与我许多。
信步走到石桌对面坐下,“不请自来,不知是否唐突了公子?”
“莫不是姑娘也对这棋局感兴趣?”
“独自一人落子,岂不是无趣?”
自大哥驻守边关,好久难逢棋手,今日难得觅得高手,定要好好切磋两局。
我对他微微颔首,他报以微微一笑,爽朗的笑了起来,“请。”
“看姑娘想必是性情温婉之人,难得有女子对棋局感兴趣。”
两人各执黑白棋子,厮杀不下片刻,陷入僵局。虽我是女子,心知他并未让我,棋局之上若礼让,就是亵渎对手,乃是对下棋者的大不敬。
从他表情,看得出来他内心定是在暗暗吃惊,未曾想能与我不相上下。
两人都在暗自打量对方布局,寻找可突破口,不知不觉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这次突然不想让绿萝那么快寻着我,也是第一次发觉时间可以过得这样快。
“今日怕是下不完这一局了。”
我听得他话中的惋惜,我也惋惜,毕竟知音难寻。
“明日公子可还来?”我内心跃跃欲试,有些期待。
“那就与姑娘约定,明日晌午过一刻,在此等候,一决雌雄。”
“噗嗤,公子真是幽默风趣。”我忍俊不禁,拿秀帕掩了掩嘴,“我们两人谁是雌,谁是雄不是一眼可辨吗?”
他听到我这么说,也哈哈一笑,不似我这般拘谨,他头上簪这发髻的白玉冠,随着他的笑也抖动了一下,就这么我的心也有了片刻微澜。
这种闲暇的时光,不是未入宫的我所期待的嘛!
他起身收拾了棋盘,看着远处一盏渐渐靠近的宫灯,双手一揖,“姑娘,今日便在此别过,期待明日午时之约。”随后转身朝亭外走去。
看着宫灯和他渐渐远去的身影,自责的拍了拍脑袋,不是说好的来问路吗?
最重要的事忘了问,人还走了,天色渐晚,要早点找到回去的路才行。
原路返回,周周转转来到之前的石凳处,果然看到绿萝和几个侍女在等着我。
“太子妃?”绿萝怯怯的叫了我一声。
“嗯。”许是我消失这么久,吓坏了她。
“天快黑了,我们回去吧!”
“是。”绿萝怔怔的收回了担忧的目光。她肯定有好多话要同我讲。
被一行人护送至太子殿,刚行至宫门口,便看到太子走了出来,“婉歌,你去哪里了,刚听宫人说你走丢了,刚准备出去寻你。”
听到他温柔的声音,无微不至的关怀,心头一暖,羞怯的答到:“未曾走丢,只是贪恋宫中美景,多看了看。”
“那绿萝?”我看到他眼中的疑问。
当然不能实话实说,若是告诉他走丢了,明日出门不得多带几名侍卫?怕是难以赴约。
“刚入宫中,有些思家,心里有些难过,不想绿萝看到,便支开了她,独自走了走,许是她寻不见我着急了,才这么劳烦众人。”绿萝听我这么说,赶忙点了点头,随声符合。
真是个小机灵。
“那便好,还有两日便可回门,到时我一同陪你前去,一解思家之苦。日后若是想回家,告知我便可,我陪你。”
“不可,无规矩不成方圆,不能因为我一人,破坏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三天回门便三天回门,日后若无大事,我便留在太子殿。”宫内不比宫外,现在我是太子妃,乃正一品夫人,有严格的宫规管制,无事不得轻易离开皇宫,也是为了防止后宫干政,与前朝结党营私。
“许是刚来还不习惯,过两日便好了,牢太子费心。”
朝家势力庞大,在前朝乃是众矢之的,我不允许自己做任何错误的决定,去拖累朝家。
“婉歌日后有何难处,定要知会我,现在你是我的发妻,我该对你负责。”太子答。
不知他说的真假,嫁来不过一日,为何对我这般好,我不信什么一见误终生的戏曲,他是太子,什么样的美人不曾见过,不会单从相貌上便倾心与我。
难道也是同我一样,认了命,拜了天地总归要殊途同归,荣辱与共。
他是太子,日后会成为君临天下之人,什么样的红颜知己都会再遇见,没有理由去说这些甜言蜜语哄骗我,纵然是皇帝赐婚,也许他也是许了一颗真心待我。
我一直这么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