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之间,又进入了第二年的冬天,乌江市下起了一场漫天的大雪,市公安局广场上,几千个脑袋都抬起头,兴奋仰望着公安局顶楼天台.
天台上面站着一个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的花季少年,双脚站在天台外侧边沿,拿着望远镜的观众还可以清楚地观察到他在发抖.看来,又有人要跳楼了,一个穿着红色羽绒服的中年少妇说.
广场上布满了警车,消防车、救护车和警察。一个高个瘦得象凉衣杆的警察,拿着话筒在向天台上的花季少年喊话.无数的特警,偷偷从广场进入公安局大门摸上顶楼,准备在少年不警觉之时把他摛住拿下,徒劳地躲藏在顶楼楼梯间,伺机行动.
几多个消防队员已经坐在消防车伸出的支架斗里待命动作,还有几个消防队员从消防车上拉下打好了的充气垫铺在少年下方的广场上,以防少年跳楼铺垫,还有不少警察拉起了建筑工地上的大网,也有不少警察在现场维护秩序,拉起了警戒线.
广场上不少人叽叽喳喳,有的说那是个精神病人,有的说那人蒙上了冤,有的说是恋爱受挫,各说不一,总之是想不开,准备跳楼寻短见。
为什么他不在其它地方跳楼,偏偏在公安局楼上跳楼,一定与公安局有因果关系,几个妇女背地议论着。
现在那个少年站的地方太危险了,稍有惊动,就可能摔下来,所以没人敢上去救他。
人群中有人在说:那少年已经在那天台上足足站了一个多小时了,有人嘟噎了一句,听说他哥是刑警队长,正直得很,却被阴人害了,还弄成试岗,少年因为他哥试岗而想不通,精神分裂,成了疯子;
还有人说,据说这疯子被送到精神病院医治了几个月,已经出院,面对哥哥仍在试岗而想不通,多次找到市政府领导和公安局领导为他哥的事讨个说法,都被赶了出来,上天无路,下地无门,有苦无处诉,有冤无处伸,逼上绝路,想跳楼自杀,这样值得吗?
还有人在说:这有可能是在演戏,作秀罢了?
真没劲!有个青年人边说边仰望着跳楼者,不时还冒出一句:“你——跳——呀——”!
“谁在乱吼”?外围警察听到这句话,立即向这边跑过来,可这时他们已经无法搞清楚是谁吼的了.因为不少的人都鬼使神差地乱吼着:跳呀!跳呀!别浪费我们的时间,你知道吗?
花季少年仿佛有点动作,人群骚动了起来,不少人立即闪开,在铺好的充气垫周围又腾出几米空地来。
花季少年面对长空,想起了腾格尔那首炙致人口的歌曲《我的天堂》“蒙—蒙—的—天—空—,茫--茫--的--雪--花,我---的----天,我--的---冤,我--的--哥--哥,我--的--天---堂。歌声带有几分凄惨,几分悲伤.
花季少年在默默唱完这首《我的天堂》之后,仿佛兴奋起来,他绝望地爪仰视天空,好象在悲痛地歌唱:
天堂的大门已经打开,
摧命的晨钟已经敲响。
我最亲爱的哥哥哟!
你在何方?你在何方?
你两袖清风的品质是何等纯洁和高尚,
你刚直不阿的意志是多么坚韧和刚强;
你热爱人民的气质是那样纯朴和谦逊.
你百折不挠的胸怀是那样美丽和宽广!
也许你全心全意为人民并不被人理解,
也许你除恶务尽受挫折并没有人敬仰;
只要自己问心无愧,
休管他人麻木无知道短论长!
让历史来见证你的品德,
让时间来验证世态的凄凉,
我为你死值得?
以我之死能否换来你的不亡?
亲爱的哥哥哟!
你不要悲伤;
我们下世还是好兄弟,
请在最后一滴泪水里,
把今世同胞作为恶梦一场!
亲爱的哥哥哟!
你不能停住我向你告别,
这是因为我们是兄弟一场,
请让我先走一步吧,
你不要悲伤,一定要坚强!
亲爱的哥哥哟!
你的弟弟有违你的意愿,
还请哥哥多多见谅!
弟弟要向真理的王国出发,
去实现他梦寐以求的理想!
亲爱的哥哥哟!
你切莫把弟弟放在心上,
郑义死去又算什么?
只要郑直不亡!
亲爱的哥哥哟,
我不怕海涛咆哮!
我不怕高山裂苍!
我要牺牲郑义的生命,
换来郑直的一线希望!
亲爱的哥哥哟,
我们永别了,永别了,
请哥哥多多保重,
我要步入神圣的天堂!
就在这时,郑直从外地跑到广场人群中间,似乎有一个影子急速的从天而降,眨眼间,砰然一声巨响在他的脚下炸开,接着他看到一个人趴在他的脚前,那人的头骨与身体严重迸裂,五官移位,血从嘴角流出,样子显得异常的狰狞和恐怖!
鲜血和脑浆四溅,喷沾郑直全身污秽,血水像小河一样流过郑直的双脚,继而向四周不断的伸展、蔓延,扩张.....
一声惊心的惨叫尖锐的响起,郑直简直不敢相信那是自己的声音。他就这样瞪大双眼望着这支离破碎的尸体嘶心裂肺地嚎叫着。
猛然间,他看到眼前尸体那双眼球几乎摔得快要脱离眼眶的眼睛,竟然透出一股冷冽的寒光向郑直激射而来,顿时,他感觉被一支锋利的冰刀狠狠的刺入了他胸膛!
这一刻,他窒息了……他倒下了.......
他的意识一点点失去,他感觉生命似乎也正在一点一点的从他的身体中抽离,他闭上了双眼..................
一个轻盈的身影缓缓飘入他的视线,郑直看清了他的五官,也认出了他——就是自己亲爱的弟弟郑义这个少年。
那双孩童幼稚的笑脸,那张红领巾在胸前的飘旋;那个灯下勤奋学习身影,还有金榜提名的证见..........都历历展现在郑直眼前,叫他怎能忘记,叫他怎能不思念.终于,空气顺畅了,窒息的感觉也渐渐消失。
郑直慢慢地清醒,他从地上爬了起来,感觉身体异常的虚弱,如轻烟般淡淡,执着而忧伤,痛苦而迷茫。
郑直目睹兄弟残存的尸体,他掀开扶他的人们,双腿跪了下去,右手抱住兄弟血淋淋的肩部,左手抱住兄弟的双腿从地上强站了起来,他谢绝风雪送行,谢绝寒流的袭侵,他双手托着兄弟,穿越乌江大街,正向遥远的火葬场挺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