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清华院里的两株梨花开得正好。
舒云清斜躺在靠窗的软榻上,此时正颇有些兴致地把玩着手中的葡萄花鸟纹银香囊,不时似想到什么趣事似的捂嘴轻笑一阵。
旁边伺候的丫鬟芳儿见惯了似的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见小几上茶杯要空了连忙添上。
拿起新添的茶微抿一口,是新制的小龙团,初尝无味,片刻方觉唇齿留香,也是她的最爱。
心神微动间,芳儿已是笑着开了口,道:“侯爷真是疼极了夫人,今年宫里这茶也统共不过三十斤,皇上就赏了咱们侯爷五斤,除去老夫人那里留的两斤,剩下的三斤可都在夫人这儿了。侯爷总是惦记着夫人,外面都道侯爷战场上杀敌英勇,在夫人这儿也是个痴情人儿呢!”
“你这丫头,怎地又打趣我?看我不告了延郎,把你打发到院子里扫落叶去!”舒云清又羞又恼道。
“夫人可饶了我吧,谁不知道夫人是住在侯爷心尖尖上的娇人儿,我可怕极了呢!”
芳儿说着拍拍自己的胸,面上倒依然是一副打趣的神色。
“好啊你,倒是胆大——”
剩下的半句还未出口,只听见一阵急匆匆的脚步,是贴身丫鬟弄枝回来了。
“夫人,夫人!不好了!不好了!”弄枝刚进入内室就大喊,往日里沉静的性子也不见了半分。
“怎么了?这是?”
“老爷夫人还有大少爷都被押入大狱了,说是被告通敌卖国,在府里搜到了老爷与敌国的通信!”
舒云清身子立马瘫了下去,口中喃喃,“怎么会?怎么会!不可能的。”
父亲一向不喜官场污浊,又何必为他眼中的浮名虚利做这等不义之事,何况他身为太子前太傅,就更不可能了!还有母亲和大哥,一向也是最淡泊不过的了。
“小姐,那物证便是您送给老爷的那枚扳指,那可是侯爷准备的!”
弄枝换了称呼,由开始的惊慌变成了愤怒,一张脸满是锐气。
“延郎,原来,原来是他吗?”舒云清眼中闪过痛色,“原来,原来是我的过错。”
后面的话十分轻,连她自己也要听不见了。
“侯爷!侯爷!”伴着下人失措的叫喊和重重的脚步声传来,珠帘脆响间,陆延已是进到了内室。
“清清,你听我说”,陆延话还未说完,便被眼前的画面吓了一跳。
“不要,清清!别想不开!”
原来不知何时,舒云清下了塌,拿着一旁绣箩里的剪刀对准了自己的心口,内室的丫鬟们也被遣到了院外。
“延郎,你过来。”
陆延走近,“清清,你相信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会这样。”
“唰”的一声,舒云清拽下陆延腰间玉壁的同时,剪刀戳进了陆延胸口。
鲜血喷涌出来,立刻溅到了两人身上。
他竟然,没有防备!
舒云清随即将剪刀也戳进自己胸口,看着陆延震惊又伤感的神色,将那半块玉壁同自己那半块合二为一,青色的玉壁上因沾了两人的血而显得格外刺眼。
“延郎,我怨你,却也不怨你。如今了了你我的恩怨,只愿来世,老天勿要让我们因这一双玉壁再有了牵扯才是!”
“来世,我们不要再见!”
“清清,不!”
两人都是残留之际,终是双双断了气。
院外几个丫鬟察觉气氛有异,进来一看,那大临朝最令人艳羡的一对神仙眷侣已是与人世永隔了。
悲痛之下,几个忠心的,亦是撞向桌子门柱等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