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抱头痛哭，她也不管身上是不是痛，只能流眼泪，别的什么都做不了。
家里几个孩子见状，也都不敢吭声。
都说闺女是爹娘的贴心小棉袄，张苗苗当然也不是个例外。她多少次都想要替顾氏求情，可是目光触及到张有才愤怒的神色，她就只好把即将说出口的话往肚子里咽。
她心里很清楚，在这个时候，越是求情，越是会惹怒她爹，到时候顾氏的下场只会更惨。
“好，你打，你就打死俺好了！”顾氏浑身都疼，又是惊魂不定，她只觉得是生不如死。
她嫁到张家十几年，这还是第一次挨打。
张有才的性格耿直，踏实能干，在村子里也是数得着的好男人。
别家男人对女人都是呼来喝去，打骂都是常有的事。可是，顾氏却从来没有被打过。
今天，张有才打了她，顾氏也知道，这男人是真的生气了。
这怎么好呢？
她满眼泪花，看向了张苗苗，眼神里只传达了一个讯息，她要求救。
张苗苗如何看不出来，小丫头早就哭成了泪人。见着她娘受苦，她的心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剜了一块肉似的，但是又见不着血，就是可劲儿的疼。
“爹，别打了！”
终于，张苗苗还是忍不住了，她毁在了张有才面前，声泪俱下，“爹，娘已经知错了，现在大错已经酿成，你就是打死了她，也没有用啊！”
张有才无力的扔掉了手中的棍子，他闷闷的蹲在墙角处，皱纹遍布的脸上满是无奈。
“你们说说，现在该咋办？你娘偷了人东西，以后咱们一家还怎么在村子里立足？明儿一早，你们一个个就都跟俺去老宋家，好好给人道歉。”
家里本就一贫如洗，前不久刚给儿子订了门亲事，花了五两银子。接下来，儿子还要娶亲，置办喜宴，又会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总之，家里根本没有多余的银子。
他们要是丢了差事，往后的日子将会更加难过。
“老头子，你打死俺好了，俺不活了……”
顾氏挨了打，她的心很难平静。张有才本就带了怨气，下手又重，顾氏都要丢了半条命。
她现在浑身都是伤，要是不能好好处理的话，皮肉肯定很难长好。
一个说不好，她甚至都有可能会因此丢掉性命。
想到请大夫治伤还得花银子，顾氏的心更疼了，身上的伤口也是火辣辣的，就跟撒了辣椒面的感觉差不了多少。
“打死你？俺真想打死你！”张有才愤恨的站了起来，猛地朝地上跺了几脚，他心里那叫一个烦躁。
真是要给这个女人气死了！
好不容易有了条活路，愣是给堵死了！
“苗苗，扶你娘回屋去，咱们待会儿好好商量一下，看看怎么跟人家珍娘道歉。”
张有才就是再怎么的恼怒，他也总不能把人给打死。再怎么说，顾氏也和他朝夕相伴了许多年，还给他生儿育女。
他没有那么狠的心，也是在为几个孩子着想。
“哎，俺马上就去！”
张苗苗的双眼都哭肿了，她实在是心疼她娘。
费了好大劲，她才把顾氏搀扶了起来。母女两个都是满脸泪痕，却都不敢再哭泣。
哭有什么用呢？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把顾氏带回房间以后，张苗苗又安慰她，“娘，你好好养伤，俺会劝爹的，他不会再打你了。”
“唉……”顾氏除了叹气，还是叹气。
她满脑子都是乱糟糟的，根本不知道该去想什么，做什么。
张苗苗安顿好顾氏，她就出去了。
接下来，他们一家人的确是该好好商量一下，该如何向宋珍娘交待。
“苗苗，大树，你们俩都是乖孩子，就是你们娘不争气，拖累你们了。”
张有才唉声叹气，他的眼神里满是疲倦。
他自己没有啥大本事，也给不了孩子好日子过。但是，他已经尽力了，宁愿自己饿着，也不会让孩子少吃一口饭。
然而，娶了个媳妇儿却不争气。
他自己选的老婆，再怎么不争气，他也得认。
“爹，你说啥呢？俺可从来都没抱怨过什么，出了问题，咱们想法子解决不就得了。”
张大树一直一言不发，他也在闷头沉思想办法。
他今年十七岁了，前不久刚定了门亲事，也可以算得上是家里的大喜事。
村子里和他同岁的后生差不多都娶亲了，他好不容易说了门亲事，自然也是高兴的紧。
可是，他娘却做出了这种事情。
“明儿一早，你们两个跟着俺去宋家。”张有才蹲在墙角，望着天，木然开口。
他也知道这件事情一旦传了出去，必定会引得全村的人嘲笑他们，看不起他们一家人。
到了那个时候，后果简直是无法想象的。
可是，有些事情却是不得不去面对。
一整夜，张家几口人都没有合眼。
第二天一早，张苗苗做好了饭，清汤寡水的粥，人本来就因为心情好没胃口，愣是一口都没有喝。
“算了，不吃了，反正也都吃不下！”
张大树猛地站起，他把晚往桌子上一放，心里也更加烦闷了。
早死早超生。
他只想赶紧去找宋珍娘把事情说清楚。
“俺也吃不下。”张苗苗的心情也很是低落，她垂着脑袋，眼神也暗淡了许多。
就这样，一家几口人去了宋家。
张有才敲了门，他叹气声不断，一刻都没有停歇。
开门的是宋珍娘，见到来人，她就已经想到了这些人的目的。
“你们来了，快请进来吧！”
宋珍娘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她对张家其他人还是比较看好的。
尤其是看到大家脸上均是歉意，她心里的烦闷也少了许多。至少，这些人是知错的。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但是，犯错的人总是要付出点儿代价才好。
“珍娘，昨儿你嫂子回去以后都跟俺说了。她干了蠢事，俺已经教训了她，也不会让她再出来蹦跶了。”
张有才不敢乞求原谅，他看向了宋珍娘，再次开口说道：“俺们都想继续在你手下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