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无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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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其实她都知道

许奕安那双不算狭长的眼睛瞪得老圆,左右环顾着不知是在找什么还是在躲谁。

少爷这般孩子气的模样可是少见的很,不由笑得更甚,“许大夫您是不想让何姑娘知道么?”

被这么一问,他立马停下了动作,嗔怪得瞪了忠叔一眼,末了还是招手让他凑近些来。

其实说来也简单,就是他闹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对无患有男女之情,若有,那有没有到了可以求亲成婚的地步。

而这个问题,忠叔回答不上来。

“这有没有男女之情得您问自己才行,至于能不能到成婚的地步可怎么说?迎亲六礼可没说还得有个夫妻之情才能成婚的啊。”

许奕安刚要接话,突然想起了哪儿不对,“诶你不是对无患挺有成见的么?这会儿我要是娶她,你居然不拦着?”

“我拦着有用?”忠叔揣起袖子,一声长叹诉尽他作为老人的无奈,“反正从头到尾许大夫您都听不进我的劝,这会儿我自然不必多费口舌。”

再说了,起先他顾忌何无患会威胁到少爷的安全。但现在看来,她倒也是个不错的姑娘,虽然出身是难开口了些,但就算给少爷挑个名门闺秀,他还瞧不上呢。

与其看着少爷孤身多年,还不如有个能说上话的陪他。

“哎呀……反正忠叔我也认了,只要能对您上心,为人不错,是哪家姑娘都无所谓。

只是许大夫您可想清楚了,您对她,到底是不是这个意思?可别只想着给她名分不委屈,就糊里糊涂得把人姑娘耽误了。”

许奕安沉下气来,左思右想也不敢点这个头。

“自从上次与她说了那事,她把我驳回来,我就一直在琢磨,而且越琢磨越觉得她对我来说是不一样的。后来我听她时常提起师傅,心里又不舒服,嗯……特别不舒服。”

听到这里,忠叔煞有其事得点点头,“嫉妒。”

这就是嫉妒?许奕安存疑得歪过头,“但是后来知道她师傅是个女人,还是个看着只比她大十岁的女人,我就一点也不生气了。”

忠叔笑着点点头,心下已有定数。

许奕安不懂他的高深莫测,只一心回想着无患今日的每一个表情。

“而且你看,梅夫人来了,无患一下子就和平常不一样了,我看着她就觉得特别心酸,想抱住她就不放手,想让她别那么难过,想让她一辈子都笑得开开心心的……”

他越说越魔怔,被忠叔无奈得打住。再听下去,他这张老脸都要挂不住了。

这还不明显么,就是看上人家姑娘了,想娶回家疼着呗。

许奕安反而不信了,这就是爱慕之情?他本来只是对无患报以愧疚,想弥补她被迫害的人生。

这就……爱上了?

而他只是没有意识到,这种习惯了她的存在,习惯于为她着想,习惯于在意她的一举一动,会因为她的每一点情绪而高兴好久的心情。

就是只求朝暮的男女之情。

作为过来人的忠叔多少还是比少爷强些的,“要不我着手打点着些吧。”

挑个好日子,干脆把这媳妇讨回家得了。

可……

话头一转,许奕安那刚雀跃起来的小心思又被扑灭了下去,“可无患她上次的态度你也看到了,即便我想娶,她也不想嫁啊。”

说实话忠叔是不懂这些的,两个摸不透女人心的大男人,就是想破头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无患那张冻人的脸庞。

“唉算了吧现在也顾不上这些,忠叔你看着药,我去瞧瞧梅夫人。”

这位梅夫人,如今可是无患唯一关心的人了,而她这一昏迷足足四日,无患就在她的身边守了四日。

这四天,许奕安看着她把所有的耐心和关切都掏出来了,守在一成不变的床边连觉都不肯好好睡,这样的坚毅,老实说他自己难说做得到。

后来他实在看不下去了,打算强行把她拖出这里,“你再不休息,自己也得垮。”

可无患比他的力气大得多,她不愿意走,谁也逼迫不了她。

“万一我一个转身,她又出事了怎么办。”

直到现在,她还是自责当时离开了梅夫人的床边。

许奕安其实也很累了,但只要看到她满眼的血丝,心里就说不出的无力挫败。

他受不了了,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用尽力气按住她焦躁的挣扎,“没关系的,有我在,我替你看着的,你休息一下吧。”

无患这才安静下来,在他熟练的安抚中,终于扛不住得阖眼睡着。

许奕安打横将她放在小床上休息,替她将碎发绕到耳后,无意间瞥见她那小巧耳垂上的耳洞,想起她还有个何家小姐的身份。

哪怕是何雄的养女,能亲近的依然只有她师傅一个人。

小小的隔间里明明有三个人,却安静地仿佛是许奕安在独处。

他的指腹离开无患的耳垂,又拂过她的额发,俯下身喃喃了一句“你怎么这么让人心疼呢。”

说着,唇角落在了她的发边。很轻,一点也没有弄醒她。

但在这轻轻的连吻都不算的相触之后,他突然便明白了。想要抱住她,想要吻住她,想要更多得与她有交集。

他果然是爱上了她。

这种感觉就这么突兀得胀满在他的唇上,催促着他再去探寻更多,却又害怕一向警惕的无患会突然睁眼。

不过她真的是累了,眼皮微微颤动着,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

既然她还没醒,那就再亲一下吧。

被他的阴影笼罩住的无患,眉眼并不清晰,呼吸无声且均匀,微弱的气流钻进他的衣领中,熨烫着他的胸口。

在外叱咤的许神医此刻就像个懵懂少年郎,意识到自己喜欢上谁之后,就巴不得立马尝到甜头。

屏住气,忍住心跳,他渐渐靠近无患的唇瓣,脖根已涨得发疼。

可越是心悬一线的人,越是经不得惊吓,谁也没想到就在这最紧张的时刻,梅夫人突然醒了。

“咳咳,哎哟……”

本是悠悠醒转,却不小心扯痛了身上的伤,立马激得她痛呼一声,也激得许奕安猛然站起身来。

为了不打扰无患休息,许奕安只在房里留了一盏烛灯,这会儿子倒遮掩了他通红的脸颊,却藏不住他和无患之间残留的旖旎气息。

“你、你醒了?”

梅夫人虚弱得点点头,还未开口说话,又看到无患坐起身来。

她本已睡着了,迷蒙间听到了些动静,又有许奕安的一句“醒了”立马令她清明起来。

昏迷了四天的人真真切切得睁开了眼,无患难掩激动,无视了许奕安一闪而过的失望,跑到床边来握住梅夫人的手,很温暖,真好。

许奕安上前为她把脉,又多点了几盏灯,屋里亮堂起来,沉闷的心情也挥散了不少。

一番诊断后,他收手说了句“无碍了,亏得你命大。”

梅夫人无力地颔首致谢,“辛苦许大夫了。”又反手握住无患始终未松开的手,“也谢谢你了,何姑娘。”

无患点点头,又回首看向许奕安,从她的眨眼和神情中看得出,她很高兴。

不知是她的神态实在像个孩子让许奕安一时习惯,还是他真心就是想这样干,很自然得伸出手捏了下她的脸蛋,“这下你踏实了吧。”

她的脸颊软软的,比想象中更像个少女,而无患竟然没有反手撇断许奕安这放肆的爪子,任由他心满意足占了自己便宜。

这一幕被梅夫人看着,忍不住掩唇而笑。她这一笑许奕安就心虚了,“我嗯……我去给你煎药。”

待他溜出去之后,梅夫人缓了好一会儿才有力气说话,“看你这么憔悴,一直都在照顾我吧。”

无患腼腆得摇摇头,“没事,你醒了就好。”

梅夫人感念她对自己这么好,又想起刚刚瞧着许大夫脸色通红神色不宁,“刚刚你和许大夫……”

刚刚?

无患并不清楚她所指何事,不过见梅夫人神色闪烁,忽而便红了脸。

她虽然睡过去了,但刺客的本能不可能抹灭。

许奕安对她所做的事,他指腹的温度,他的呼吸和仓皇。

她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