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无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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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他们的小院得好好打理一番了

“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肩先用力,你这种出手只需一招就能被人按倒在地。”

无患的脸色青黑,对教导许奕安这件事实在有些力不从心,想不通师傅当时教她也没这么费力啊。

许奕安扭着险些脱臼的关节有些吃痛,“至少我还是能出手的嘛,这段时间总是有成效的啊。”

可惜他的自信只换来无患一个白眼,“当年我有你这个时间,早学会成套功夫了。”

樱树上落了只蚱蝉,噪响初夏的第一声鸣叫,算来正好十天,许奕安只勉强学会了偷袭投毒这一招……

但按照他自己的话来说,真正能起到作用的也就只有这一招而已,并且只能一次成功。

这个无患倒是赞同,更准确来说以他的天赋,能练好这一招差不多就是极限了。

“虽说如此,可你的耐力还是得练练才行。”

这话许奕安可不同意了,想起她昨夜里问了那么一句——“你怎么气息那么重?累的话就算了。”

气息重这跟……跟耐力有什么关系?!

正想好好解释的时候,远处突然喧闹起来,无患本能警惕,许奕安倒是想了起来,“哦没事,今天有庙会,这会儿该是出摊了,要不我们也去吧?”

无患还记得上次去街市十分有趣热闹,心里颇有些怀念,就去收拾一番,到了傍晚时分和他一起出门。

说实话她多少还是忐忑的,怕许家,怕何家。但她既然不会朝生暮死就总要活的像样些才行,甚至如果何家找来的话……

如果她能狠下心,就这么跟他们回去或许更好。

“无患。”

忽而许奕安的声音打断了她,不知是不是因为街边的阑珊灯火,他此时的表情并不算明朗。

“以后,我们每年都来吧。”

无患不敢看他,隐约能察觉出他是另有深意的,难道这些天她藏得不够好?

本打算沉默以对,可他却坚持要听到她的答案,“我们……下次再来吧,你喜欢小摊上荷包,我们就每年都买一个。挂在咱们的床头,一个个数过去。”

无患说不出话,他们还会再有下一次么?

她能靠酉夷散夺来一时的表面康健,其实内里……早空了,已经下定决心趁着彼此没有太痛苦的时候离开,就不要再动摇。

“呵……那今年的这个一定要买个最好看的。”

许奕安的呼吸凝住了片刻,旋即借着给她买点心松开了她的手走到一边,躲到了无人无灯的角落里,揪着自己的衣领无声落泪。

他知道她想走,让他看不到她最后的模样就能不那么伤痛,但是他舍不得啊,无论如何也留不住她。

以为与她有了夫妻之名她就会断了这个念想,以为他没本事练好功夫她就会没法放心,可还是……

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行,也不敢丢下她太久,只好买了包点心掉头去寻她。

在回去的路上偶然有一对男女经过他面前,看上去是刚成亲的夫妇,那年轻妇人的衣着还是新婚一般,像是在炫耀自己的好姻缘。

从不在意旁人的许奕安生出几分羡慕,能有这样的新婚多好啊。

年轻夫妇走过,对面正好是一袭红裙的无患。

这是她最艳丽的衣服,还是忠叔给她挑的,平日里她嫌颜色扎眼总不爱拿出来,其实她当真很适合这样的鲜妍。

安静得等着他,正好站在卖灯笼的小摊前,眼尾弧度被光晕染得模糊,引得旁人偷偷侧目。

恍惚与刚才小妇人的神情相重叠,看呆了许奕安,被她唤了好多声才回过神来,笑起来有些犯傻。

他知道该怎么做了。但现在最要紧的就是陪她好好的玩。

庙会街市的熙攘能遮住许多人心底的悲凉,每个人都在笑着,趁着最美好的时光尽情欢乐。

但有些人却成了人潮中的异类。

他们没有笑容,没有鲜衣,只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尤其领头的女人格外凛然,十步之内无人敢靠近。

奉命把叛主的无患活捉回去,桦能求来的只有亲自出手。

而向来低调隐秘的寻人会弄得如此大张旗鼓也正是为了让无患有个警惕。

逃得远远的吧,别再回来了。

可私心里,她又想再远远看上无患一眼,非得看到她还平安,这颗心才能放下。

自入了宰相府,她出门的机会少之又少,也就为了找无患才两度穿梭在繁华的街市中,身边拥挤着只会为了柴米油盐苦恼的市井小民,令她觉得格格不入。

和对无患的期望不一样,她从没想过要离开相府也不会被撼动。

人潮攒动,要在五光十色中寻人不是件容易事,桦有心要避开跟随的侍从,便一个人往最热闹的方向钻去。

登上一处较高的小坡,正好能眺望小半个街市。

忽而,她的目光停在了一个卖荷包的小摊前,有些不确定得打量起那个穿着红裙子的姑娘,直到无患侧过身子与许奕安说着什么,才让她莞尔一笑。

她的好徒弟是在和那个郎君争执么?看这样子,是在为了挑出哪个荷包最好看而绊嘴?

但敏锐如她也看出无患的脸色和上次不一样了,她……上哪弄到了酉夷散?那个郎君又是否知晓呢。

这孩子,身体早亏空了怎么还敢作死,就不怕过不了多久就会……

看得入神时,身后有侍从禀报,这才让桦装作镇定得收回了目光,“找着了?”

由于相爷对她的特殊关照,侍从们对桦很是恭敬,“回大人,属下们无能。”

桦知道他们不是没本事的,也不能太明目张胆得包庇,便指着离无患不远的方向道“那边人多,去那找找。”

她刚才面朝着那个方向,指使人过去也不奇怪,又正好有来往人群遮挡,这样一来只会是无患先发现他们,也能有时间逃走。

侍从们领命追了过去,虽吓得旁人躲闪却并没有惊起多少动静,桦还立于原地,沉思片刻瞥向那个小摊。

却没想到,恰巧对上了无患的视线。

她们师徒,终究算是相见了。

阔别了几个月再看到师傅,无患登时红了眼眶,她不是会轻易哭的人,但只要在师傅面前,总会有像个孩子的时候。

好想到师傅面前请罪,问她有没有被自己连累,但人群中的异样惊慌却让她不得不收回心神。

师傅果然是领了人来抓她的。

见她还愣在那,桦有些着急,不显眼得比了个手势,无患看懂了,让她向身后逃。

回头看了眼退路,引起了身边许奕安的注意。

“无患?”

看出她有些紧张,许奕安的反应倒快,“有谁来了?”

“没、没有。”无患并不多言,拉着许奕安就往街市深处钻去,直到足够安全后,他才回头看向师傅。

可桦早已经离去了。

寻遍无果后,侍从们噤若寒蝉回到桦的身后,“大、大人……还望恕罪。”

桦自然不会怪他们,俯瞰着流光溢彩的夜中市井,“回去吧,我自会向主君复命的。”

相爷给的时间有限,无论找到与否都得回去,为的不是别的,仅仅是怕桦也远走高飞。

待到他们彻底走远,市集里窜动的细微压迫感彻底散去,无患才松下一口气,随即是深深的懊恼。

她肯定会害了师傅,那个时候就应该跟她回去的,可她果然还是犹豫了,还想再多守在他身边一天。

即使强装无事,许奕安还是看出了她的失魂落魄,不动声色捏紧了她的手,“回去吧。”目光却落在街边一家绸缎铺子里。

他们的小院得好好打理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