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9日,日军在腾县外围发起总攻。用飞机、大炮狂轰滥炸,多次组织冲锋,但遭到45军将士殊死抵抗,被一一击退。
川军45军早已是残兵败将,在十分破旧的装备下,抵挡日军数轮疯狂攻击,自己也损失惨重。外围防线攻破只是时间的问题。
邵飞得知日军发起总攻后,自己怎么能安心带在卫生队养病。在刘盈劝阻无果的情况下,带伤离开了卫生队。
在藤县南区,邵飞集合六连还有自己的特战队前往指挥部,向王铭章请缨参战。
此时的指挥部早已乱成了一锅粥,不断有下级军官向王铭章汇报战况,边上的发报机“滴滴”的响个不停。
邵飞来到王铭章面前,敬礼后说道:“有什么我可以做的么?我的部队已经集合完毕。”
“你怎么来了?”王铭章正专注于桌上的作战地图,见到邵飞后,有点惊讶。
邵飞虽然可以自主参战,但不明战局,不知道从何入手。
邵飞回答道:“日军开始总攻,您觉得我还呆的住吗?”
“你先出去,现在才刚刚开始,战局并不明朗。硬把你们掉到前线也是杯水车薪,起不到作用。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王铭章婉言谢绝了邵飞,邵飞无奈离开了指挥部。
回到自己队伍当中,邵飞有点沮丧,命令部队原地待命。
“要不我们都去当后勤,去抬伤员算了。”邵飞苦笑了,有点自暴自弃的感觉。
刘盈走到邵飞面前,说道:“你干不了后勤,因为没伤员让你抬。”
邵飞问道:“为什么?川军仅有的四个卫生队都在藤县,怎么会没伤员呢?”
“没有药,没有医疗物资。说难听点,川军是一支没有后勤的队伍。”
邵飞有点震惊,刘盈在卫生队呆了几天却很清楚,叹气道:“该用的物资早就用完了,根本就没有部门为他们补充。一仗下来,重伤员就搁在阵地上自生自灭,轻伤员能跑回来的就自己跑回来。我不知道现在是不是,但是在山西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邵飞不敢相信,也很难想象他们出川后经历了什么。川人这么有钱,捐钱捐物,那些东西都去哪了,难道就没捐给自己的子弟兵的吗?邵飞想不通,也不明白。
“你该换药了。”
“不是没药吗?还换什么药!?”
邵飞有点激动,他实在是想不明白。都是人,都是中国人,都是中国军人,为什么浴血奋战的确遭到如此待遇,那些兵精粮足的为了保存实力躲在了后方。
原因邵飞心知肚明,但就是想不通。
“其实你什么都明白,只是你不想面对。等你冷静了跟我去换药。”
刘盈说完,转身走到一旁,等待邵飞冷静。
这时,邵飞想到的是滇军。他们军政独立,就连货币都自己印发,可见他们对中央完全失去了信心。
晚上,邵飞去见王铭章。这一天的战斗算是结束了,王铭章独自一人站在城楼上,眺望北方。
邵飞来到王铭章身后,低声问道:“将军,你终于肯见我了?”
王铭章依旧看着北方。因为白天在那里,又有数千条川军士兵的生命陨落他乡。
“我只想找个不是川军的人聊聊,你不愿意吗?”
王铭章语气沉稳,听不出任何伤感。
邵飞走上前和王铭章并肩看着北方,说道:“告诉我你们川军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混到如此地步,如此多的部队为什么连基本的后勤保障都做不到?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王铭章很震惊邵飞会提出些问题,思虑片刻后,感叹道:“川蜀之地,天府之国,是何等的富裕。然而川军实力却远不及桂军、滇军,是他们眼中的杂牌军、乞丐军,这是川军的悲哀。论富庶,穷山恶水的云南和广西怎么能和我们四川相比。”
邵飞替王铭章回答道:“是内战对吧?你们就没有真正统一过。”
王铭章听到邵飞的答案感到惭愧。“内战”二字直接说到了根上。几十年的军阀混战就把四川给耗死,而云南、广西只有一支军阀。
王铭章又叹气道:“你说的对,真的没统一过。刘湘死了,你看着吧,邓锡侯、杨森、潘文华、刘文辉、王陵基这五个人又要争了。让他们争去吧,我是看不到了。”
王铭章似乎已经预感到藤县就是自己的最后归宿,故而说出这样的话。
邵飞长舒了口气,接着问道:“可以告诉我你出川后的事情哪?我想知道川军为什么一直得不到补给。”
王铭章叙述道,川军出川有两个军团,刘湘带着自己的嫡系二十三军团去了南面战场,参加淞沪会战和南京保卫战。邓锡侯带着二十二军团去了山西战场。
二十三军团参加了太原会战有41军和45军,总计达四万人。然而他们没有在战场上形成一个完整的战斗序列,全都被支离破碎地分散到了各战线。
在撤退过程中,他们被友军抛弃,背离,无人接应,无人掩护,损伤惨重,连集团军司令邓锡侯都差点遭到伏击而丧命。
四万川军,几乎没打像样的仗,就已经损失了一半的兵力。抛尸异乡的川军士兵,身上还穿着出川时的单衣。在北国的寒风中,他们不会再觉得冷了吧?
最后,老将还把李家钰的第47军,又从22集团军序列里抽调出来,派到卫立煌手下。这样,22集团军,就只剩下了两万左右的残兵败将,防守现在的藤县。
出川前,老将曾答应过刘湘,部队不分割,并提供装备补给。但最后,一样都没有履行。
王铭章和邵飞说了很多川军的事,最后苦笑了下,说道:“二十二集团军最后划分到了第五战区,李宗仁专门拨发补给弹药和五百支步枪。这让处处遭人冷我们感激涕零。”
“才五百支?”
邵飞有点不敢相信,偌大的军团为五百支步枪感激涕零。
王铭章终于转过了身,神色以显疲态,对邵飞说道:“五百就不错了。邵飞,今天我不是不想用你,外围战场不适合你们,只能成为炮灰。今天45军一个旅,一仗下来只剩下了几十人。你是最后的王牌,我必须留到最后一刻。”
邵飞听完开始沉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王铭章拍了下邵飞,语重心长的说道:“你是一个有思想的军人,比别人多了些迷茫。不要想太得失,只要心里装着一个国家就够了。”
说完,王铭章离开城墙,留下了邵飞一个人。邵飞转身,看着硝烟以散明日又烽火再起的战场,心情无法得到平静。